路过松香客栈时,唐棠谨记那些劫匪的话没有停歇,当马车走过松香客栈之时,客栈里的店小二还欲将马车拦下。孟长衍没有理他,驾着马车扬长而去,留下那位店小二看着离去的马车骂骂咧咧。
“师傅,他们为什么要开黑店,而且还要人命?”唐棠好奇的问道。
孟长衍笑了笑,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馒头,然后又倒了一碗水递给唐棠。
“不知礼节,遂无大义。不懂耕耘,便无殷勤。尝到了杀人夺财的甜头,谁还愿意去当那农户,每日面地背日的刨食吃。”
唐棠接过水碗浅辄一口,不解道:“每个人凭自己的手脚吃饭不是应该的吗?”
“哈哈哈,可是他们也是凭自己的手脚吃饭啊!”
孟长衍将硬邦邦的馒头掰成小块放在唐棠的碗中,意味深长的说道:“做人不能光凭手脚吃饭,还要凭良心吃饭,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若他们每个人从小能够吃饱穿暖,就像刚刚给你一块金子的劫匪一样,他们愿意落草为寇,干这杀头的买卖吗?”
唐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是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师傅,那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还要做那些恶事呢?”
孟长衍扶须长笑道:“问的好,这便是道德问题了。即人道,其本在心。德乃人性,无得既无道。”
“那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书读的还不够多,道德对你来说就是不要做坏事,你能约束自己不去作恶,多做好事,你便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唐棠喝了一口碗中泡发的馒头,心中疑虑重重。
“师傅,那我们刚刚骗那些劫匪,这件事是不是作恶?”
孟长衍哑口无言,骗人即是作恶,这的确是错的,他没有想到唐棠会想到此处。
“此事需你自己解开,你觉得你骗他们是好还是坏,若是坏,那你还需加一条骗取金子;若是好,你心中自无心結。”
唐棠听完默默无语,而后便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泡发好的馒头,孟长衍笑盈盈,转身驾驭马车行路。即将夜幕,老马虽识途,但天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树林里的悉悉索索声响起,不远处的山林传出几声鸟叫,唐棠躺在马车上看着漆黑的山林,时不时拿怀中的香囊嗅一下。
山路难行,孟长衍小心翼翼的驾驭着马车,春日里静谧的丛林少了虫叫,这让唐棠颇为失落,大抵是这求学路上少了几分生气。忽然,路边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声音从路边不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唐棠谨慎的起身,连忙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把小刀,这是冬娘送给他放身的,不过依孟长衍的修为,若是连他都保护不了唐棠,那这把小刀只能让唐棠自戳了断,免得受一些奇怪爱好的人凌辱。
“师傅······”
“不要出声,这是口技。”孟长衍出声道。
“口技?”
唐棠心中纳闷,明明是一位婴儿的哭喊声,为什么要说是口技。孟长衍没有说,唐棠·没有问,两人就这样坐在马车上慢慢离去,待马车转过一道山弯时,婴儿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孟长衍转过头对着唐棠笑了笑。
“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众宾团坐。少顷,但闻屏障中抚尺一下,满坐寂然,无敢哗者。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其夫呓语······”
孟长衍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念道。当此文念完,唐棠恍然大悟,原来着就是口技。
“师傅,你怎么知道那是口技,如果是婴儿,我们岂不是罔顾人命?”
“婴儿的哭喊声是什么时候响起,又是什么时候消失?”
唐棠道:“婴儿的啼哭声是我们路过时响起,离开时消失。”
孟长衍笑道:“若是真正的婴儿难道见我们路过会呼救吗,而且当我们离开时声音便消失了,你忘了白日里那位劫匪对你说过的话,莫救一人,莫饮一水。他们的好言相劝,难道你都忘了?”
“弟子知晓了。”
路过半里,唐棠躺在车厢内,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的婴儿声,孟长衍坐在前面驾驶着马车,白色的月光透过重重乌云照射下来,马车晃悠悠的行驶在山间野道。
“师傅,多读书果然很有道理,我曾经在私塾外听见吴夫子说过秀才不出户,足知天下事,这句话真没错。”
孟长衍转过身回道:“这是哪个夫子说的话,如此荒谬的话也敢教给学生,你可不要信此谣言。”
唐棠起身问道:“这么有道理的话为什么师傅说它很荒谬,难道师傅对刚才口技的事情不是从书上看得的吗?”
无奈,孟长衍叫停了马儿,义正言辞的对唐棠告诫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是书本里就能得到真理,那为何诸位先贤们还四处游学。老夫猜那个吴夫子连个秀才都不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顽童尚可,若是见了老夫,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他简直是枉为人师。
如此荒谬无知的话竟敢教给学子,指天画地,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唐棠疑惑道:“这句话不对吗?”
孟长衍斥声道:“你觉得这句话很对吗?”
回想了一下吴夫子,唐棠发现自己当年视若天人的吴夫子也不是那么完美,而且还比孔爷爷还固执酸臭。唐棠的“棠”字是从吴夫子的私塾窃来的,为此吴夫子还打了唐棠手掌,用的是木棍而不是戒尺,吴夫子说唐棠未交束脩,不是他的学生,更不配用戒尺。
而且他还说唐棠到墙角偷听是“窃”,之后唐棠就未去过私塾。后来唐棠长大了才知道,吴夫子不让自己偷听是顾及其他人,唐棠未交束脩便去偷听,而那些交了束脩的父母便会嫉妒,为什么要交学费才能上私塾,而唐棠没有交也能去,吴夫子纯粹是怕一些有私心父母作祟。
“师傅,我是不是要给你送肉条?”唐棠突然问道。
孟长衍闻言顿时哑然失笑,他都忘记了唐棠还未拜师行礼。
“哈哈哈,肉条就算了,只要你能多叫几声师傅就行。”孟长衍大笑道。
“啊!师傅这会不会太随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