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去赌,这让唐棠十分生气,不过因为是大过年的,唐棠选择了息事宁人,他听巷子口穷酸老文士说过,如果过年时候与人发生矛盾会不吉利的。
“那是我的钱。”唐棠的小声的说道。
何三慎怔了怔,看着与他肩膀平齐的唐棠,何三慎久违的脸红了,手中的一枚铜钱掉在地下浑然不知。
“那个,二狗你别生气,叔不知道这是你的钱,如果我知道是你的钱,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赌!”
不然唐棠仍然默不作声,何三慎暗自神伤,将手中的银钱放在木桌上,伸手将唐棠抱住。
“小棠,三叔发誓不会再去赌钱了。对了!现在我们有钱了,你将这些钱银拿上,等开春之后就去吴老夫子私塾内去读书。”
唐棠默默点头,眼中却流下泪水,唐棠知道自己去不成吴夫子那里读书,因为自己年龄太大了,过了今年就虚岁十五,吴夫子是不会收自己的。
唐棠在自己三叔怀里擦干了眼泪,挣脱出何三慎的怀抱,提起老黄给的卤肉酱菜说道:“三叔,你看我带来了什么,今天的大年三十,要吃猪头肉的。”
“好好好,叔刚刚还买了一袋子粮食,还有十斤白面,今晚我们吃白面。
走,我们俩一起去做饭,你烧火,今天一定让你瞧瞧你叔的本事!”
唐棠高兴的点点头,不管今日三叔拿自己的钱做了什么事,唐棠都不会太过于生他的气,一贯铜钱而已,抵不过家中饭菜香的。
接下来唐棠与他的三叔一起在厨房做年夜饭,唐棠坐在灶台前烧火,三叔在案台上忙的不亦乐乎,锅中的热水咕哝咕哝烧的翻开,随着三叔将面条用刀切好,下入锅中,唐棠随即起身盖上锅盖。
屋外的大雪还在下,看着四处漏风的屋子,唐棠细心的计算着,待明年开春,自己或许应该将屋子修缮一下。
没一会儿,唐棠和三叔各自端着一盆面从厨房走去卧室,将面条放在布满油滋的木桌上,唐棠又起身拿着端着炭盆跑进厨房。
因为灶台下还有许多在燃烧的木炭,唐棠很懂得节捡,等唐棠端着燃烧正旺的木盆推开房门,屋子里却内了无一人,只有两碗香喷喷的面条冒着热气,唐棠疑惑不已。
“三叔,三叔!”
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唐棠又走出门外,院子里的雪地上依稀可见两只脚印,院门大开。
唐棠放下手中的炭盆朝门外走去,越过院门的门槛,脚印一直延伸到巷子外,唐棠不禁将心神挂上了嗓子眼。
三叔这个时候了又跑那里去了,难道又去赌,不对啊!三叔明明说过他以后不会再赌了,那他到底去那啊?
“三叔,三叔!”
唐棠大声吼叫着,巷子里的房门紧闭,家家户户都传出了热闹的声音,唐棠慢慢向前走着,眼睛谨慎小心的看向前方。
“小兔崽子往哪儿走,老子煮的面都坨了,还不快回来!”
唐棠猛然看向后面,只见三叔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拿着筷子对着自己骂骂咧咧,唐棠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回走。
当唐棠走进家门关好木门时,一具无头尸体从刚刚巷子外的拐角处倒下,其人头两眼大睁,带着不可思议。
回到屋内,唐棠用小木棍戳了一下炭盆,抬起头问道:“叔,刚刚你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你人影呢?”
何三慎抱着一碗面条,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塞进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刚刚在外面放水,你从我身边走过去都没有看见吗?”
“有吗?”唐棠疑惑的问道。
何三慎用筷子指着唐棠的那碗面条说道:“赶快说,不然等下面就坨了。”
虽然有点想不明白,但唐棠还是端起面碗大口扒拉着,三叔一脸慈爱的看着唐棠,时不时的夹起一筷子猪头肉放在唐棠的碗里。看着唐棠瘦弱的肩膀,何三慎不知怎么了,突然酸了鼻子,过了今年唐棠就十五了,也该娶媳妇了,不过就自己家的条件哪家的姑娘又愿意嫁来呢?
“小棠,你觉得城南孙官人家的姑娘怎么样,她可是生儿子的好胚子,你若是有意。那个孙官人可是与三叔是好兄弟,等过了正月十五,三叔就为你提亲。”
“噗——”
唐棠一口面条喷了出来,城南孙官人家的姑娘?
“三叔,孙屠夫家的闺女你又不是不认识,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可谓是女中豪杰,等闲三五位好汉都进不了身。叔,你还记得去年折金会和东山帮厮杀吗?
他们十几位好手好死不死选在了孙屠夫店门口打斗,无意中还打翻了孙屠夫家的肉摊,我滴个乖乖!那个孙二娘顿时就火了,脚踢折金会五大高手,手撕东山帮三位堂主,屁股底下还坐着三个倒霉鬼,至此之后母夜叉孙二娘的名号响彻澶州城,您让我娶她,你觉得您侄子命硬是吗?
叔,你给我交个底,刚刚你拿回来的钱是不是您卖侄子的钱,那个孙屠夫给了你多少钱,也让您侄子看看我值几两银子,城西插草卖草的男童都要十两银子,我该不会比这还低吧?”
三叔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唐棠的小身板,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孙二娘的体格。算了,如果小棠子娶了她,肯定满足不了她,容易短命。
“那那个李记粮店的李姑娘呢,她长的可是标致极了,听说说亲的媒婆都快把李掌柜家的门槛都给踏平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说到李掌柜家的姑娘,唐棠脸上不禁红了,李姑娘长的的确很漂亮,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自己能去李记粮店干活也是李姑娘帮忙求情。
不过李姑娘好像已经有了心上人,是一位在州府府学上读书的秀才相公,听说家中十分有钱,而且还有做官的长辈,唐棠自认为没有资格与那位秀才相公竞争。对于李姑娘,唐棠还是残留于在童年时与她在一片屋檐下避雨的愉快交谈。
少年慕少艾本就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唐棠的自卑使他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吐露,或许唐棠与李姑娘的缘分只止于一处屋檐下避雨,然后流失在与她那番愉快的交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