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察觉到目光,抬头看了眼,眼神冷冷。
姑娘忙捂着脸离开,消失在客栈。
芈瑛笑了笑,说:“那裴氏剑谱呢?”
蜥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你手中有?”
芈瑛回答:“我手中可没有。”
蜥蜴皱了皱眉,不太肯定的说:“那应该就在裴夫人手中了吧。”
芈瑛的眼神渐渐失望,“裴夫人手中也没有。”
蜥蜴有些着急,“那在什么地方?”
芈瑛摇了摇头,倒了一杯酒递给蜥蜴,“能够学到裴氏剑法是我的荣幸。只是这剑谱,我连见都没见过。”
蜥蜴心中有无名的火焰蹿了起来,没接芈瑛递来的酒,声音冷漠:“到底是没有,还是你在拿我开玩笑。芈掌柜,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我想得到裴氏剑谱就一定要得到,不论用什么手段。”
芈瑛松了松手,酒杯砸在桌上,清酒洒了满桌,溅在凉菜里。她起身来,淡然笑了声:“那就找找看吧。看这里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蜥蜴抬眸,瞳中布满冷意,却转瞬为笑:“芈掌柜,您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芈瑛微微冷笑:“您吃好喝好。”
话落,芈瑛转身去了后院。
蜥蜴将酒杯摆正,又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芈瑛刚推开西厢房的门,身后就响起苦涩轻唤:“芈掌柜。”
芈瑛回过身,看着眼前陌生的姑娘几分猜忌,试探的问:“你是……鸢尾?”
鸢尾走近芈瑛,点头说:“是我。我都听到了。”
芈瑛仔细回想了下方才她与蜥蜴说话时,确实有一个姑娘走过。但她没注意,没想到竟然是鸢尾。芈瑛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议,便确认的问:“那个姑娘是你?”
鸢尾再点头,答言:“就是我。我本来想找你要情蛊的解药。没想到坐在你对面的人居然是蜥蜴。他这个人不伤人,可他说出来的话足够将我的心挖出。”
听到这句话芈瑛忽然笑了声,说:“你应该庆幸,说这个话的人不是鬼薇。”
鸢尾低下头苦笑着,“是啊。我的确该庆幸。”
芈瑛扫了眼院子,声音变得谨慎:“跟我来吧。”
鸢尾跟着芈瑛进来,无力坐了下来,趴在桌上看着窗外那颗杏树。
芈瑛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那瓶药给了鸢尾,特别嘱咐道:“药瓶里一共还剩十六颗。情蛊发作时最多只能吃两颗。多一点都不可以。即使你再痛,也不可以。不然会有反噬的作用。那种痛苦,要比情蛊痛苦十倍。”
鸢尾拿起白瓷药瓶打开看了眼,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十六颗能让我撑多久。希望可以久一些吧。”
芈瑛跟着叹息:“这也是我最后的药了。”
闻言,鸢尾又哭又笑,眼泪落着,唇畔却还带着笑。
渐渐的,鸢尾哭的越发大声,也越来越没力气。她又起身来到芈瑛面前,眼神呆滞的凝视着芈瑛。看了好一会她脚下站不稳了,头一重就往芈瑛怀中栽。芈瑛扶住,温柔揽过鸢尾额前的乱发,轻声提醒:“若实在没有办法了,可以试试放血的办法。”
鸢尾紧紧抓住芈瑛的衣衫,“谢谢芈掌柜。”
“我真想杀了我自己!”鸢尾力气一大,捏住芈瑛的胳膊。她的手在疼,芈瑛的胳膊也稍微一疼。
芈瑛扶着鸢尾重新坐了下来,缓缓说:“与其杀你自己,不如去杀鬼薇。她是给你一切痛苦的人。”
鸢尾眼中闪过多种情绪,有诧异、慌张、还有苦涩。
下午太阳正烈,芈瑛便去了院内的凉亭里头乘凉。而凉亭正对着红蓼的房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芈瑛眼中。
水仙换了壶新茶来到凉亭,刚要说话就听芈瑛喃喃:“赵萍。”
一听这个名字水仙是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说:“这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
芈瑛接过茶壶倒了一杯,笑着说:“报应很快的。不用着急。”
水仙看了一眼红蓼的房间说:“要不是十五快到了,我真恨不得赶去元宁扇死赵萍这个贱女人!”
芈瑛端起茶杯问:“红蓼的嫁衣可备好了?”
水仙回答说:“都已经妥当了。这会恐怕正在屋里头试呢。”
芈瑛眼中只能看到屋外的一切,而屋内的红蓼此刻在干什么她确实瞧不见,便打趣的说:“我听说穿着红衣死去的女子会变成厉鬼,因为怨气很大。也不知红蓼会不会。”
水仙笑了起来,却低声说话:“在世的时候怨气就这么大,别说死了。这怨气估计得铺满整个泗京了。”
芈瑛本来是笑着的,但一想到红蓼即将赴死她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她起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水仙依旧笑着,却更似苦笑,看着芈瑛问:“谁一生下来就有心机呢?”
芈瑛看向红蓼闺房的窗户,那双眼睛里有哀愁也有惋惜。
闺房里的红蓼的确在试大红嫁衣,有两个婢女伺候着。红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容艳丽,貌美如花。只是这张脸在四天后就要成为另一张脸,她确实有些不高兴。但是,能得到金环教,她也就委屈委屈自己了。
红蓼抚上自己白皙的脸蛋,眸中的欣赏和得意快要涌出来。
两个婢女互相对视,其中一个婢女赶紧夸赞道:“哎呀!主子!您可真好看!这嫁衣穿在您的身上简直无人能比!尤其是绣上去的凤凰,简直跟活了似的!”
另一个婢女连忙附和着:“是啊!小竹说的是!主子,您实在是太漂亮了。想来出嫁的那天肯定更漂亮!”
听了这话红蓼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赏。统统都赏。”
从前在媚欢楼的时候她就是人见人爱的花魁“红蓼”,多少贵公子、多少阔老爷为她前仆后继,想讨得她的欢心。可惜的是,她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男人的鬼话,也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因为她很清楚,青楼就是青楼,有什么真心?不过是想玩弄她,欺骗她。包括那个方钰。
可现在,她要成为玩弄别人的人。想想都会喜不自胜。
红蓼笑了起来,眼里看到的只有光亮,无限的光亮。那种光亮是刺眼的,甚至还带着血腥的味道,就在她鼻前。她忽然放声大笑,高兴道:“等我成为金环教教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方钰。再杀陶春莺!还有那个周灵,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竹低了低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红蓼有些口无遮拦,也源于裴夫人的纵容。但恰恰裴夫人就是为了让红蓼走向欲望,所以才这般放任。
入夜,小竹伺候红蓼睡下后便去向裴夫人禀告了。
小竹一推门,吉祥不知什么时候就跟了进来。屋内的一切吉祥都很好奇,上窜下跳的,误打误撞就来到了裴夫人面前。
“吉祥。”裴夫人唤了声,吉祥竖起耳朵直愣愣的看着裴夫人。吉祥对裴夫人有些害怕,怔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裴夫人有些不悦,扶了扶额。
夏炽一看裴夫人不高兴了,毫不温柔的将吉祥抱起从门里扔了出去。一落地,吉祥赶紧跑回了西厢房。
小竹将门关上,步子急急的上前来,跪地恭声道:“夫人。”
裴夫人挑了挑眉:“起来吧。”
小竹应了声,这才从地上起来禀告:“夫人。红蓼已经迫不及待了。相信四天后不会出什么岔子,定会一帆风顺的。”
裴夫人“唉”了声,说:“撕破脸皮的事我也没少做。可这一次和佘冷撕破脸皮,代价实在太大。红蓼是我的替身,她一死我就危险了。”
小竹摇摇头,说道:“裴夫人只有一个。可替身有千千万。死一个红蓼不算什么。她这种女人,也不配成为夫人您的替身。”
裴夫人听着这句话有些不太舒服,便提醒了句:“小竹啊。红蓼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你的话未免说的太重了。”
小竹是个固执的人,对裴夫人也忠心还是道:“在属下眼中看来野心大过夫人您的,那都该死。”
裴夫人揉了揉耳垂,问:“那你觉得芈瑛呢?”
小竹毫不犹豫的回答:“芈瑛对夫人您忠心耿耿,属下不觉她有任何问题。倒是槐月,水仙,还有黑猫。摇摆不定。属下不信任他们。”
小竹说的自然在理,可这些事裴夫人一早就知道了,便说:“黑猫把瑛儿当作姐姐。虽对我忠心,但他对瑛儿更忠心。至于槐月和水仙,她们一开始忠诚的人就不是我。”
小竹眼神一冷,声音狠厉:“若她们敢背叛夫人您,属下一定会把他们千刀万剐!”
裴夫人阴阴笑了起来,“小竹啊。你虽然功夫可以。但是,话说的过于满了些。我也知道你忠心。可你现在的目标是盯住红蓼,这些事不该你操心。”
“是,夫人。”
小竹退了出去,夏炽就蹙眉道:“夫人。您真的要这么做了?”
裴夫人笑容艳丽:“当然。”
夏炽没再多话,规矩立在一侧。
倒是裴夫人,懒懒问了句:“芈瑛的身世可有查到了?”
夏炽凑近裴夫人耳畔,低语几句。裴夫人眸色微有一变,淡淡“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