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天过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十五。
金环教上下都布置的很喜庆,教徒忙进忙出,都着急这一天的到来。
佘冷一身喜服,似殷红的鲜血在喜服上晕开。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朝泗京客栈而去。巫极与凤凰镰护在左右,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比达官显宦还要声势浩大。
红蓼早已准备好,可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却透着几分凄凉。大红盖头下的那张脸得意无比,掩不住的轻笑。
迎亲的队伍一到,请的媒婆就急急跑进了屋,扯着嗓子喊着:“小竹姑娘!迎亲的轿子来了!”
小竹敛了敛眸中凌厉,硬挤出笑来高兴道:“主子,咱们该走了。”
红蓼“嗯”了声,搭上小竹的胳膊走向门口。
红蓼每迈出一步小竹的心就定一分,直到扶着红蓼上了轿,小竹这颗心才算真的安定了下来。
可迎亲的队伍刚走到半路,一支冷箭从暗处射了过来。巫极眼疾手快,将那支冷箭拦下,大喊一声:“有刺客!保护教主!”
这一声喊了出来,抬着红蓼的教徒脚下慌乱,轿子被甩的东倒西歪。坐在轿子里的红蓼一会左一会右,一只手想按住盖头,一只手想扶住。心忽然猛地揪成一团,变得格外紧张。在轿子旁的小竹安慰:“主子,您别急。没什么大事。”
一会功夫风平浪静,巫极这才发现箭上绑着一张纸条。他惊魂未定的将那张纸条打开,里头只有简短几字:婚事是圈套。
巫极一看立马明白,飞奔到佘冷面前,跪地禀告:“教主!这桩婚事是圈套!我们都上当了!”
“你说什么?”佘冷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听明白巫极的意思。
巫极将纸条呈给佘冷,“教主,我们这次是真的上当了。”
佘冷将纸条揉错来揉搓去,挽成一团扔在巫极头上,“混账!”
巫极低下头去,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轿子停了下来,红蓼以为是稳妥了,神色逐渐恢复。
然而小竹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方才巫极的喊声她不是没听到。
很快佘冷翻身下马直冲轿子而去。
小竹见佘冷气冲冲的过来,一个快步连忙拦住:“佘教主,新娘子还不能掀盖头呢!您可不能坏了礼数啊!”
“滚开!”佘冷怒吼一声,小竹又不敢太过暴露,只好怯怯躲在了一旁。
佘冷掀开轿帘,用力扯下红蓼的红盖头,眼神冰冷:“你是谁?”
红蓼被佘冷这个举动吓了一条,紧张的说不出话。
红蓼的吞吞吐吐直叫佘冷没了耐心,他忽然捏住红蓼的脖子,狠声质问:“你到底是谁?!说!”
在佘冷强大的压迫下红蓼还是开了口,“我,我是芈瑛啊!”
“芈瑛?”佘冷笑了起来,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你是芈瑛?这是我听过的天大笑话!”话一落,佘冷就要撕下红蓼脸上的人皮面具。
察觉到的红蓼有了反抗,推了一把佘冷,怒了声:“佘教主!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就是芈瑛!”
佘冷没有话,再伸手去撕那张假面具。红蓼一时情急,从袖中取出那把镀金匕首朝佘冷刺去。匕首正好刺中佘冷的腹部,流出一点点的血。红蓼握着刀柄的手颤个不停,眼神惊恐是盯住佘冷。
瞬间功夫,就见喜轿被震的四分五裂,红蓼趴在地上吐了口鲜血,头发凌乱,显得十分狼狈。小竹也被佘冷这股强大的内力震了出去,不过比起红蓼也还好。只是红蓼,这次真的惨了。
那把镀金匕首砰然落地,佘冷弯腰拾起,拿在手中看了看,走近红蓼问:“谁叫你这么做的?”
红蓼哪还有力气说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流出泪来。她这一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佘冷?裴夫人又怎么会将金环教给她?是她太傻,也是欲望蒙了她的眼睛。让她根本看不到前路是黑是还是白。
小竹忽然挺身而起,内力运转,一掌朝佘冷后背打来。
佘冷反应很快,两掌相交,小竹被打了出去。胳膊像是断了一样使不上来力气。小竹虽知道佘冷武艺高强,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方才那一掌她是拼尽内力打出去的,没想到在佘冷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佘冷又是一掌劈来,小竹快速躲开。又与佘冷交手三个回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内力也耗的差不多了。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而在她右侧爬不起来的人正是红蓼。两人目光相对,红蓼一把揪住小竹的衣领,眸中是诧异与怨恨,“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小竹捂住胸口,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红蓼没来得及躲,血渍就溅了她满脸。
红蓼急的哭出了声音,顾不及脸上的血渍,再次质问小竹,“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小竹也很想说话,只是她实在没力气。
红蓼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名字来,摇动着小竹急促的问:“是不是裴夫人?是不是她?!”
小竹一听红蓼这个贱婢将裴夫人抖了出来,撑着力气立马反驳:“我谁都不是。我是伺候你的婢女。”
“你胡说!我看你明明就是裴夫人派到我跟前的,”红蓼话未说完就被小竹推了一把,“你给我住口!”这声吼完小竹就倒在了地上,想抬手擦去脸上腥味的鲜血却发现真的没多余的力气了。
“被我说中了吧?”红蓼忽然大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小竹嘴唇一张一合,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你,闭嘴……”
佘冷眸中淡漠,冷冷的看着红蓼和小竹狗咬狗。
红蓼忽然像发了疯一样站起身来冲小竹拳打脚踢,“你说话啊!贱人!贱人你给我说话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为什么啊!贱人贱人!”红蓼一脚又一脚的踩在小竹身上,却一点怒气都没减。
小竹真想一把掐死红蓼,可此刻是她内力耗尽,连说话都困难。根本动不了红蓼一根指头,只有眼睁睁承受着。
就在这时,裴夫人急急赶来。一看满脸是血的小竹气不打一处来,再看红蓼对小竹的行为怒气翻滚。上前去狠狠给了红蓼一巴掌,又一脚将红蓼踹倒在地,满脸失望道:“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红蓼听到裴夫人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爬到裴夫人面前,紧紧抓住裴夫人的脚踝,高兴道:“夫人,夫人!您是来救我的对吗?”
裴夫人一眼都不想再看到红蓼,又踹开了红蓼,打了打衣服上落下的灰,淡漠道:“红蓼啊红蓼,未经过我的同意你就替代了芈瑛。也未经过我的同意你要杀死佘教主。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的野心勃勃呢?你不是天真,也不是傻。而是心机太深。落到今天这步,也是你咎由自取,赖不得别人。”
“裴夫人,”红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夫人一剑刺进心脏,鲜血瞬间浸湿大红嫁衣。像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大红牡丹。牡丹是花中之王,而红蓼这种花大多数长在水沟里。就连做牡丹的配衬都不配。
见红蓼还睁着眼,裴夫人就觉得是自己刺得深度不够,于是又往前递进了几分。红蓼疼的面色狰狞,一双带着血的手颤抖不已。她这次是真的尝到了剜心的滋味。也明白了她从始至终就是裴夫人的一颗棋子,被裴夫人的花言巧语所骗,被自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
可惜,已经太迟了。
没一会功夫红蓼就咽了气。她平静的阖了眼,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有风吹来,掀起她的衣袖,手腕上系着一条五彩手链。她始终记得,牡丹与她交好的时候。无话不谈,姐妹相称。五月节时还编了条五彩丝送给她。她一直戴着,也一直念着。却终究还是因为利益与虚伪分道扬镳,一步步走向地狱。
将剑收入剑鞘,裴夫人便对佘冷赔礼道歉。她何等精明,知道已经与佘冷撕破了脸皮。也清楚佘冷知道是她谋划的这一切。但她就是不承认,不但不承认反而客客气气。如此一来,佘冷根本无话可说。
倒是巫极,他没想到裴夫人这般狡猾。于是与凤凰镰上前来一并算账,刚拔出刀就听佘冷命令道:“回去!”
巫极还想说话,可瞧见佘冷的神色便咽了回去,只好遵命道:“是,教主。”
裴夫人淡淡一笑,依旧客气道:“恭送佘教主。”
同一时间,芈瑛与黑猫在客栈等候消息。
没传来金环教大乱的消息,也没传来佘冷受伤的消息。而是听到红蓼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消息。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亲眼见到红蓼尸体难免有些凄凉。
夏炽蹙了蹙眉,询问:“夫人,需要找块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吗?”
裴夫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不耐烦的吼道:“阴沟里的来自然要回阴沟里去!你说埋哪?都滚出去!”
芈瑛与夏炽对视一眼,齐齐退了出来。
当天夜里客栈外挂起了白色灯笼,被风吹起又落下,像身着白衣的鬼魂摆来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