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刃离开了客栈,芈瑛即刻去扶水仙起来,“怎么样了?还能不能动?”
水仙摆了摆手,在芈瑛的帮助下才站直身子,一脸吃痛的回答:“没事,就是磕到桌角上了。”
芈瑛蹙了蹙眉,又关切询问:“碧刃有没有伤到你?”
水仙勉强笑了下,答言:“我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也绝不会让她伤到我。更何况还有槐月在,并无事。”
芈瑛这才宽了宽心,若水仙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店小二也无事,客栈里却一片狼藉。摔的摔,碎的碎,收拾起来要费工夫。无奈之下,芈瑛只好将客栈先关门,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再开门。
一会功夫后,泗京飘起了斜斜雨丝来。
急急跑来一位躲雨的人,怀中夹着黑色包袱,瑟瑟发抖的站在台阶上。他几次都想敲门,可回回又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几次三番,他还是没有敲开这扇门。
长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泥水打湿了男子的裤脚,他低头看了看,苦笑着。
华丽且快的马车停在大牢前,一只脚踩着奴仆后背下来,紧了紧披风系子,冲里头去。来人,正是金环教教主,佘冷。
可是他这个时候来大牢所为何事?
巫极跟在佘冷身后,有所担心,皱眉低声问:“教主,您真的要冒这样的险?”
佘冷笑了声,语调轻松:“这不是冒险,是探望罪犯。”
巫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大牢,牢中佘冷早就布下人手,进出自然方便了些。
不亏是关押死刑和重犯的地方,这地方,恐怕就连老鼠都不想来吧?阴森的气息,血腥的味道,还有这样的暗无天日。燃起的火把如同摆设,根本照不亮这个地方,反而在黑暗里显得诡异。
佘冷瞥了眼牢中形形色色的犯人,不由抵触,就连佘冷都厌恶这样的地方,更别说那位了。
看着前头举着火把领路的狱卒,佘冷挑了挑眉,说话:“皮囊对她来说十分要紧,你们,可得仔细了。”
狱卒弯低了身子,连忙应声:“教主,人我们伺候的很好。您且宽心。”
佘冷听着,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继续跟着走。
来到牢内最深处,有一扇窗户,不过开的太高,无法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而那位夫人,背对着佘冷,可依旧能看出衣衫得体,还有一口未动的饭菜,好不精致。
佘冷咳嗽两声,那位夫人即刻转过身来,眼里亮着光。
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商妈妈。
商妈妈见到佘冷,脚下踉跄的过来,拍了拍牢门,恭声道:“教主!您来了!属下等您等的好苦。”
看的出来,商妈妈将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佘冷身上。而她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会在泗京立足?况且还拥有媚欢楼这样的青楼场所呢?商妈妈身后的人,就是佘冷,而媚欢楼,也正是佘冷为掩人耳目才买下的地方。
商妈妈也已经入教八年之久了,对佘冷的忠心不在言辞,而在那颗心。
佘冷有几分关怀,声音柔了几分:“商妈妈受苦了。”
商妈妈摇了摇头,忠心耿耿道:“只要能为教主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也请教主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守口如瓶!就算他们撬开我的嘴,拔了我的牙,我还是不会说一个字!”
佘冷点了点头,“你的忠心,我很清楚。”
商妈妈唇畔有了笑来,立马道:“感谢教主信任。”
狱卒开了牢门,请了佘冷进去。
佘冷走近,商妈妈即刻跪地,无比尊敬。
佘冷上前来,亲手扶起商妈妈,说:“因你出了事,媚欢楼近日来也没什么客人。所以我想,尽快的救你出去。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商妈妈看着佘冷,眼里跃动着坚毅的光芒,答言:“没关系,我可以等的!只要教主没有放弃我,我等多久都无所谓!”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商妈妈无须担心。”
“是,教主。”
时候差不多了,佘冷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商妈妈,“你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位殷大人,之后就等着我们的人来接你。”
商妈妈低头看了眼信封,点头回答:“是,教主。”
佘冷又嘱咐了几件事后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从牢内出来,佘冷打了打身上的晦气,漫不经心的问:“红蓼呢?”
提起红蓼来巫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是不悦回答:“已为裴夫人那个老狐狸做事。”
佘冷却淡淡一笑,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冷嘲,“这些年来裴夫人笼络人心倒真有一招,回去吧。”
巫极点头,扶着佘冷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消失在潮湿的雨夜里,商妈妈攥紧了那封信,唇畔有着得意的笑。
夜半三更时,等在客栈外的男子冻的全身发抖,终于拍了拍门。一下、两下、无人回应。直到男子要拍低三下的时候,客栈门忽然开了。店小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才看向眼前的人。
“嚯,还真有人拍门啊。”
店小二吃惊了下,随后便客气问:“客官哪,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男子许是太过着急,进来时脚下一绊,“我找你们家掌柜的,我有要事。”
店小二也迷迷糊糊的,可答起话来毫不含糊:“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掌柜的老早就歇下了,得明日了。”
男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胳膊,焦急道:“我真有急事!万分紧急!”
房梁上歇着的槐月一听有动静,立马睁开了眼,随后又闭上,好心提醒了句:“不是喜事不见,不是丧事不见。”
男子看房梁上睡着一个人,微微愣了愣,很快又道:“我妻子被掳走了。”
槐月睁眼,眼底划过一抹质疑,“你妻子被掳走了?谁掳走的?”
“这,这……”
男子不敢说出来,松开店小二,低下了头。
“说话不要囫囵。”
男子咬了咬牙,“就是赵赟。”
闻言,槐月微有一怔:“你从元宁来?”
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拱了拱手,“姑娘慧眼。”
“等我一会。”
槐月跳下房梁,去了后院找芈瑛。她叩了叩门,声音些许低沉:“主子,有人来求了。”
芈瑛睡觉向来很轻,槐月一叩门她就惊醒了,朦胧里看到的是漆黑一片。缓了缓劲,才从榻上下来,披了件外衣打开了门。
槐月开门见山:“元宁来的人,和赵赟有关系。”
芈瑛思考的很快,“带他来见我。”
“是。”
一会功夫槐月便带着那个男子来见芈瑛了,屋内刚点燃一支蜡烛,光亮还有些晕黄,一扑一扑的。
男子一见到芈瑛立马跪地,“见过掌柜的。”
芈瑛皱了皱眉,看了眼槐月。
槐月会意,将男子扶了起来,又让他坐下。
芈瑛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叫刘津,来自元宁。就在五天前我的妻子被贪图美色的赵赟强行掳走,我哀求无果,又听人说泗京客栈能帮人解决这些事,我就来了。掌柜的您能不能帮帮我?我这里还有一些积蓄,您务必收下。”
说着,刘津就从包袱里拿出两袋银子来,双手奉给芈瑛。
芈瑛未去接,而是示意先让刘津坐下说话。
“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刘津一听芈瑛肯帮自己,枯凉的眼中有了星亮来,“掌柜的您说!”
芈瑛看了眼槐月,继续说话:“你先回去元宁,搜集赵赟做这些勾当的证据。你妻子那边无须担心。我们的人很快会救她出来。”
“好!我现在就回!”
刘津就要起身,芈瑛摇头,“天黑路滑,车马不好走。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
“多谢掌柜的!多谢掌柜的!”
刘津出去后,芈瑛起身去开了窗,外头还下着凄沥小雨,冷风趁着空子钻进来,冷气落了满屋。
芈瑛探出手,晶莹雨珠打在手背,有冷意侵来,她却不为所动,只深深叹息:“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一早,芈瑛派人送了刘津回元宁。槐月也快马加鞭的赶赴元宁,客栈里头不由冷清了些。
今儿,客栈前头有人成亲,包了上下两层。昨儿收拾了一番,今早又布置了些小玩意,看起来红红火火,喜气洋洋。要说泗京客栈接的最多的生意是什么,应该就是红白喜事了。客栈嘛,总得像点样子。
芈瑛在客栈外头放了爆竹,算是讨个喜气。
刚转过身,就看见水仙扶着腰从楼上下来,走路一瘸一拐,手里帕子一甩还不忘监督:“哎哟喂,这东西要摆正的!你摆不正新郎官容易出墙的!”
“我的姑奶奶,这你得放稳妥了!可别摔了!”
“你是新来的?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擦擦桌子啊!”
迎亲的队伍到的准时,敲锣打鼓,喜气铺了整条街。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灿烂,正要停在客栈门前,忽然!一支冷箭从高处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