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伸手去擦,尽力掩饰着眸子里的愧疚,“芈瑛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狠厉决绝。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我没有计谋,别人就会算计到我的身上。我若不利用身边人,就没办法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能明白吗?”
芈瑛心中很明白,不管是利用也好,哄骗也好。她只知道没有裴夫人就没有她的今天,也不会遇到这么多可以依靠信赖的亲人。她微微颔首,回答:“我从一开始就很明白。”
裴夫人握住芈瑛的手,眼神变得炙热,“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撕碎千面神教!”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千面神教的惨状,唇畔浮起冷冷的笑。
芈瑛再颔首,坚定道:“芈瑛一定会帮夫人完成心愿。”
裴夫人想和芈瑛单独说会子话,两人正说着,就听见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裴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清冷:“进来。”
芈瑛皱了下眉,说:“夫人,我先告退。”
裴夫人点了点头,望着芈瑛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希望我不会再伤到你。”
有些时候裴夫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尤其是最近。她经常会梦到王家被灭门的那一天,惨状、求救、嘶喊、以及救她的那个少年郎。她觉得自己很疲倦,以为自己可以释然的。可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成不变,讽刺,真讽刺。
裴夫人眼中的怒火烧了起来,看向门口。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见着裴夫人便跪地禀告:“夫人,这是赵赟那个狗官和方明思之间的往来。请您过目。”
他双手奉上包袱,裴夫人接过打开瞧了眼,里头是满满的书信。没有署名。不用猜裴夫人都知道是谁的,她冷笑了声,说:“光有这些东西还不够。我不信朝廷会处置这两个畜生。”
他皱了皱眉,问:“那夫人的意思是?”
裴夫人吩咐:“继续搜集罪证。这些东西迟早会派上用场。至于赵赟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我自有办法折磨他。回元宁盯着。”
“是,夫人。”
来报信的人匆匆离开,没过多久金环教就来了人。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巫极。
巫极手中捧着黄金,身后的教徒搬进来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将整间屋子摆满,像是故意摆给裴夫人看。
可裴夫人就连扫都没扫一眼,端起凉下去的茶问:“何事?”
巫极将手中的黄金放在桌上,微笑回答:“这个是聘礼。”
闻言裴夫人就笑了,语气可笑:“佘教主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巫极还是好气说话:“教主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相信裴夫人您很清楚。”
裴夫人却漠然道:“我不清楚。”
巫极眼神一冷,有点怒意的说:“裴夫人。我可是真心实意来提亲的。您这个态度有些说不过去吧?”
裴夫人将手中茶杯摔在了巫极面前,丝毫不惧:“你算个什么东西来帮佘冷提亲?再者说了,他佘冷想娶我的女儿为妻,难道不应该亲自来提亲吗?你又是什么?而且,他又是真的爱瑛儿吗?如此冷心冷情的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爱一个人。”
巫极没敢还嘴,将怒气压了下来。自从许淙文来了泗京后,他这些时日事事不顺。还与欧阳玉争吵不休,现在欧阳玉不理她,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刀。现在是杀杀不了许淙文,哄哄不好欧阳玉,他觉得糟糕透了。没想到还要被裴夫人嘲讽一番,真是有气没处撒。
巫极稳了稳情绪,恢复笑脸客客气气的说:“裴夫人您先消气,气大伤身啊。我们可以谈的不是吗?”
“谈什么?”
巫极坐了下来,朝裴夫人笑了起来,说:“不如我们来做桩交易?”
裴夫人不太感兴趣,摸了下那串红玛瑙耳坠,语气漫不经心,“什么交易?”
巫极看了一眼身后的教徒,把脸一沉挥了挥手,“都出去。”
六七个教徒从屋内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等到清净后,巫极这才说:“替我杀了许淙文,我帮你找到鬼凌。如何?”
裴夫人冷笑了声:“你以为凭我的本事找不到他?还有,许淙文一事瑛儿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还想杀许淙文?就不怕欧阳玉与你一刀两断?”
巫极沉默了下来,内心挣扎着也不安着。
裴夫人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琳琅满目的聘礼,一改方才冷淡,微微笑着说:“佘教主的聘礼送到了,你的事也办成了,就回去吧。至于瑛儿,我会同她好好说的。”
裴夫人话已至此,巫极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那我先告退了。”
“请吧。”裴夫人做出请的手势,唇畔依旧挂着笑。
巫极走了一阵裴夫人才叫芈瑛来,红蓼听见风声也急急忙忙的来了。看着这些聘礼,芈瑛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佘冷,但还是会觉得蹊跷又古怪。她甚至有些怀疑佘冷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红蓼一进来就被佘冷送来的聘礼吸引住了,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打开看看,惊叹不已。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又落在桌上那箱金灿灿的黄金上,乐呵道:“佘教主出手可真是大方啊!这么多聘礼得多少钱呢?”仿佛这些钱已经进了她红蓼口袋,直叫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裴夫人看着红蓼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冷了冷,问:“你的眼里就只有钱吗?”
红蓼早已飞入云端,好坏话听不出来,还笑着说:“夫人,鸟为事亡人为财死。谁又不爱钱呢?”
裴夫人冷不丁的笑了起来:“那这些聘礼你就收下吧。”
红蓼不拒绝,赶紧将那一箱黄金抱在怀中,连连谢着:“哎呀!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默默站在一旁的芈瑛没说任何话。
红蓼死期将至,现在高兴高兴倒也是幸福。
红蓼这聘礼一收佘冷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几日他就没怎么笑过,教徒禀告了这个事佘冷脸上才有了笑,他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吩咐道:“找人挑个良辰吉日,该准备起来了。”
教徒恭声回答:“遵命。”
巫极这个时候就说了,“芈瑛事事都听从裴夫人的,嫁给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眼中带笑,真心替佘冷开心。
“我倒是要看看殷思敢不敢和我争!”佘冷忽然提起小白的尾巴扔在了地上,小白被摔的蜷缩。过了一会它又听话的爬上前来,用脑袋蹭着佘冷的手背。
巫极收起脸上的笑,严肃问:“教主您是想?”
佘冷看了一眼可怜委屈的小白,声音也柔了下来,“杀了他。”
巫极这才明白过来佘冷是在布一个局,他原先还真的以为佘冷只是要娶芈瑛,没想到会这样谋算。
佘冷心疼的摸了摸小白的身子,“摔疼了吗?”
小白低了低头,有些不太敢看佘冷。
佘冷的脸僵了僵,对巫极道:“传令下去,大肆宣扬我要和芈瑛成亲一事。一定要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也要让殷思听的清清楚楚。”
巫极颔首:“属下明白。”
一夜过去,佘冷要娶芈瑛一事传遍了整个泗京。没有人会想到这二人之间会有什么交集,更没想过佘冷这样的人会娶妻。尤其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近来因为这一事金环教都没有什么动作。金环教没有动作,朝廷也不动。正好就让裴夫人钻了空子,她不但挑起各个门派的互相斗争,更将殷思卷入其中。如此一来,裴夫人占了上风。可就在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时,裴夫人跟前出了叛徒泄露了消息,还连夜逃走。裴夫人气坏了,命令一定要将那个叛徒抓回来。
人还没逃出泗京就被黑猫捉了回来,他对黑猫一个劲的求饶,还想拿钱收买黑猫。只可惜,黑猫为裴夫人做事,忠心耿耿。更何况黑猫最讨厌的就是叛徒,一人泄密所有人都将遭殃。这种人不能留。
客栈有一间密室是专门惩治这些不听话的人,里面摆满了刑具。
裴夫人久等多时,黑猫带着叛徒“林大生”来了。
密室里死气沉沉,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裴夫人拿着一方帕子擦着手指头,神色漠然。
黑猫推了一把林大生,恭声道:“夫人,人捉回来了。”
裴夫人扔下帕子,转过身,一步一步朝林大生走来。看到裴夫人后,林大生眼里满是惊恐,缩成一团往后退,他根本不敢看裴夫人的眼神。那种眼神太可怕了,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死。
黑猫紧紧抓着林大生的胳膊,提醒了句:“安分点。”
被黑猫钳制住的林大生动不了,裴夫人上去就给了一脚,这一脚把林大踢倒在地,林大疼的直喊。可裴夫人并没有因此就可怜,心软。她又给了林大狠狠一脚,林大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黑猫没有阻拦,已经习惯了。
“贱人!狗东西!”裴夫人像发了疯一样一脚连着一脚,指着林大生骂。直到林大生吐出了血来裴夫人也没收手。
等裴夫人气撒够了,林大生才逃过这一劫。可这才刚刚开始。
裴夫人揪住林大生的衣领,一把抓起,怒容道:“你敢背叛我?你知道鲁大辉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