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媚欢楼还是空无一人。在门口揽客的姑娘实在没力气了，也喊不动了，便偷偷说起了话来。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商妈妈得罪了上头的人，所以才没人敢来的！”
“真要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呀？”
几个姑娘挽成一团正偷偷摸摸的讲着，商妈妈就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伸手揪住一个姑娘的耳朵，骂了起来，“都胡说的什么！是吃饱了撑得吗？！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不想要命了！”
黄鹂一瞧商妈妈这模样，内心暗暗藏恨。她虽出生烟花柳巷，但像商妈妈这样狠毒的老鸨她还真真就没见过。一旦媚欢楼生意不好，便对姑娘打骂，而且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她想上前去劝解，又怕引火烧身。再三犹豫，黄鹂还是待在了原地。
那几个姑娘被商妈妈教训了一顿后，带着哭腔求饶，“商妈妈！我们再也不胡说了！再也不胡说了，您饶了我们吧！”
撒了气商妈妈这才满意，她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姑娘，说：“都给我滚进去！没我的话都不许出来！”
姑娘们齐齐点头，声音惧怕：“是，商妈妈。”
其他姑娘是一起走的，黄鹂跟着芳儿身后，拉了拉芳儿衣袖。芳儿回头看了眼，两人眼神交流，芳儿顿时明白，微微颔首。
商妈妈将所有姑娘赶回了房间，随后吩咐侍女赶紧去沏壶好茶，又让护院去门口牢牢守着。最近风声紧的很，商妈妈就更加谨慎了。
不多时间佘冷就来了，商妈妈十条腿的去迎接，恭恭敬敬道：“您来了。”
佘冷低低“嗯”了声，面色有些白，似乎不在状态。
商妈妈抬眸瞧了眼，不敢多言，在前头领着路。
此时芳儿去了黄鹂房间，刚打开门就被黄鹂一把拉了进来。芳儿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惊呼出了声。
还没等芳儿问，黄鹂就说话了，“东家来了。”她声音很低，刚好芳儿听得清。
芳儿一听就着急了，她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这么快吗？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黄鹂蹙眉道：“商妈妈赶我们回屋不就是东家来了嘛。你不知道？”
芳儿有些生气的说：“我哪知道这些啊。我只想赚钱。”
黄鹂执起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提醒道：“现在赚大钱的机会来了，妹妹你可要把握好啊。”
黄鹂这么一说，芳儿又高兴了起来，可一转念她又苦着脸说：“可是姐姐，我现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黄鹂这心像是被猫爪挠着一样，痒又疼。她比芳儿着急百倍。
芳儿想了好一会，才说：“我要是这样唐突闯进去，会不会被商妈妈打啊？”不自觉的芳儿握紧了黄鹂的手，美眸里满是担忧。
黄鹂笑了笑，说：“不会的。只要你讨得东家的欢心，她敢打你吗？”
听到黄鹂这句话芳儿松了口气，“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黄鹂急急催促着，“那快些去吧，别错过了好机会。”
芳儿颔首：“嗯，姐姐。”她此刻心里还在骂黄鹂愚蠢，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不去和蠢猪有什么区别？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不停的对黄鹂感谢。黄鹂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将芳儿送了出去，心也定了定。
芳儿回了自己房间换了套衣裳，又敷了点脂粉。还从抽屉里拿出她许久没用的那瓶三月春，脑子一热倒了一半在酒里。她摇了摇，粉末融入酒中才出了屋。
芳儿刚到门口就被护院拦下，芳儿一脸羞怯的解释：“两位大哥，是商妈妈让我来的。说东家今天过来，让我来伺候。”
两个护院一听立马明白，开了门让芳儿进去。
芳儿刚踏进去，商妈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商妈妈满脸疑问，盯着芳儿看。
芳儿手里拿着那壶酒进来，笑着答：“商妈妈，不是您让我来伺候东家的么？芳儿这不是来了吗？”
佘冷闭着眼睛，没说话。
商妈妈气得跺了跺脚，疾步过来质问：“你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话？你是不是想死了？”
芳儿不以为然，“商妈妈，这您可就不厚道了？不是您让我来的吗？怎么现在倒打一耙呢？”
商妈妈被气的不轻，刚要一巴掌扇过去，就听佘冷问：“你说，你是来伺候我的？”
芳儿往前走了几步，欠了下身，声音妩媚的回答：“正是，芳儿就是来伺候东家您的。”芳儿走上前来，使出浑身解数可佘冷不为所动。媚欢楼虽然是他的地方，可这样的胭脂水粉味他闻不习惯。
商妈妈咬了咬牙，狠狠剜了一眼芳儿。她之前还真没发现芳儿有这等本事。
无计可施了，芳儿只好倒了杯酒，十分殷勤的说：“芳儿敬您一杯。”
佘冷没接，眼神毒辣的巫极一看那浮在表面的混浊，大喊了起来：“酒里有毒！”
商妈妈一听上前来夺过酒杯，狠狠掌掴了芳儿一巴掌，“你找死？！”
芳儿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捂住半边脸哭了起来，“冤枉啊！”
商妈妈气红了脸，内心的怒气熊熊翻滚，又狠狠踹了芳儿一脚，“那你告诉我这酒里是什么！是什么！”
芳儿被踹倒在地，咳嗽了好一会，哑着嗓子解释：“这，这真的不是毒啊。是，是，”芳儿实在不敢说出口，虽说媚药在青楼这种地方是常见的。但看到这样怒不可遏的商妈妈是第一次，她又怎敢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你说啊！”商妈妈又是一巴掌打了下来，痛感如同一把匕首划在芳儿脸上，令她畏惧。
芳儿痛苦的哭泣，咬着下唇回答：“是，三月春……”
商妈妈一听是三月春，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媚药？”
芳儿将头埋低，有气无力的回答：“是……”
“还敢回答是？你这小贱人！竟然敢给教主下媚药！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商妈妈又怒了，狠狠掐了一把芳儿的腰肢，芳儿痛的喊了几声，一急之下将黄鹂供了出来，“不是我！是黄鹂教我这么做的！是她啊！”
“黄鹂？”商妈妈冷冷笑了起来，吩咐护院，“把黄鹂那个死贱人给我带上来！”
黄鹂被带进来的时候还算体面，可一见到狼狈不堪的芳儿腿就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快芳儿一步的解释：“商妈妈。您是知道我的，我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至于芳儿妹妹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全然不知。”
“好一张伶牙俐齿。”黄鹂这番话让佘冷很是不快，莫名的就让他想到芈瑛。
黄鹂看着佘冷，不敢说话。
佘冷双眸冷冰冰的看住黄鹂，不假思索的问：“你认识芈瑛吧？”
黄鹂摇头，“我不认识。”她的确不认识芈瑛，但和水仙交好。
“不认识？”佘冷皮笑肉不笑，“好一个不认识。”
佘冷唤道：“巫极。”
巫极点了点头，恭声道：“属下在。”
佘冷握住手心里凉凉的血玉，吩咐道：“让她说实话。”
“遵命。”
巫极一步一步走到黄鹂面前，遮去那仅有的光芒，像黑夜里的刽子手，声音低沉的问：“不肯说实话吗？”
黄鹂面色不改的回答：“我说的就是实话。”
她猜到了媚欢楼的东家是佘冷，也听到过一些关于金环教的手段。
“还是不肯说吗？！”巫极一把捏住黄鹂的下颚，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具死尸。
黄鹂硬生生从牙关里挤出字来，“我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芳儿都被吓傻了，张了张口却没声音。
黄鹂的嘴硬程度超乎了巫极的想象，软的不行那么他只好来硬的。一把抓起黄鹂的头发往墙上撞，黄鹂又是喊叫又是哭，但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巫极咬了咬牙，“真是块硬骨头。”
黄鹂看着巫极冷冷的笑，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直到黄鹂被折磨的披头散发，嘴角有血溢出，她都没有说一个字。
巫极挥拳还要打，佘冷挥了挥手，说：“她不肯说，那就算了。送给泗京客栈吧。”
巫极这才停手，“是，教主。”
奄奄一息的黄鹂被护院架着胳膊拖了出去，佘冷的脸色不是很好。商妈妈跪了下来，发誓道：“教主！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请您明鉴！”
佘冷看着商妈妈，提醒了句：“媚欢楼的人该清清了。”
商妈妈立即回答：“属下明白！”
这个夜太冷了，冷的如同寒冬。
媚欢楼的马车一路疾驰来到泗京客栈，黄鹂被摇的东倒西歪，甚至有些神志不清。马车停下，护院像是扔一具死尸，将黄鹂推下了马车，扬长而去。
黄鹂趴在地上，盯着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往进爬。就在这时候，听见响声的水仙急急忙忙出来，一低头就看见蓬头赤脚的黄鹂，她大惊失色，跑上前来扶起黄鹂，眼里满是心疼，“黄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