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思凝神看了看画像上的裴夫人,神色立马严肃,问:“是她?”
官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攥紧了画像一角,“就是她,前些日子在清城杀了人。我们搜遍了整个清城,连她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将告示贴出去后,有百姓说在泗京见过她。”
殷思对裴夫人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此事他也管不着,便问了句:“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抓到吗?”
“没有……”
“此人神龙不见尾!想抓住并非易事啊!”
听着官差叹息的声音,殷思的目光落在芈瑛身上,问道:“你认识吗?”
芈瑛盯着画像瞧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
殷思看着芈瑛的眼睛,好心提醒:“留意这个人。一旦有她的消息,尽快去官府告知。她可不是善类。”
的确,裴夫人从来就不是善类。
芈瑛点点头,口头上应着,心里却很是惶然。
有官兵从客栈外头进来,在殷思耳畔说了几句什么,殷思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芈瑛,“先回去。”
“是,大人。”
殷思带着官兵离开,芈瑛松了口气,连忙道:“恭送大人。”
客栈里菜香飘扬,壮汉吃了口花生米,喊道:“小二!再来一壶酒!”
小二立马应声:“好嘞!”
芈瑛没再久留,转过身直朝后院。她走的很急,槐月也跟的很急,实在担心便说出了口,“夫人已经声名狼藉了。”
闻言,芈瑛怔怔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槐月:“夫人做下的那些事,足以被千刀万剐了。声名狼藉又算什么?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得夫人周全,除此之外,便是红蓼一事。”
槐月深知裴夫人做下的那些事,有利有弊。杀的人可不是什么大好人,而是恶贯满盈的畜生。她为芈瑛做事,实则就是在为裴夫人做事。心里沉重了些,点了点头,回应:“槐月明白。”
想起之前的事情芈瑛就觉得后怕,蹙了蹙眉,低声说:“红蓼两月前让我救她于苦海,可那夜后便没了消息。幸亏你和水仙盯着,才不至于让红蓼白白死去。”
槐月试探的问:“那主子,您要打算告诉红蓼吗?”
芈瑛冷笑:“商妈妈多狠的心,红蓼还是低估了。”
槐月摇了摇头,叹息了声,无奈道:“终究,她还是想让红蓼死。所以才给红蓼下毒。”
芈瑛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不由眼眶一红:“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夫人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槐月皱眉问:“您是指方大人?”
芈瑛没有言语,继续走着。
来到厢房,芈瑛说了裴夫人被到处搜捕一事。裴夫人斜倚榻上,不以为然:“抓不到的。能抓到早就抓到了。”
芈瑛颔首,眼中情绪有些复杂递去一杯清茶,裴夫人接过,瞥了眼芈瑛,说:“可以去看看方钰是死是活了。”
怔了怔,芈瑛才问:“方钰?”
“夏炽会带你过去。”
芈瑛低了低眸,恭敬回答:“是。”
裴夫人轻轻击掌两下,夏炽从门外进来,跪地问安:“夫人。”
裴夫人懒懒吩咐:“带她过去。”
夏炽恭声回答:“是。”
从后门出来,芈瑛跟着夏炽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马车内静谧无声。她知道,裴夫人要的永远比想的多。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将方钰绑来。是要威胁方明思?芈瑛皱了皱眉,摇头否认。若是为了威胁方明思,那为何又要让红蓼去杀了方明思呢?
马车起步,芈瑛掀开帘子要问夏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夏炽是裴夫人的心腹,不能问。
“驾!驾!”
马车由慢到快,从平坦路到石子路,很是颠簸。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芈瑛一下马车,尘土就卷了过来,土腥味很重。芈瑛拿出帕子掩了掩鼻,抬眸去看,眼前是乱坟岗。坟墓成堆,一个连着一个。旁边有一坐破败的庙宇,芈瑛不敢置信的看向夏炽,“你们就将方钰关在了这?”
夏炽可笑的问:“不然呢?”
芈瑛冷笑一声,“真是可笑。”
夏炽吩咐了几件事,没跟着去,步子急促的芈瑛进了破败庙宇。
方钰一见到芈瑛,就喊救命。
芈瑛蹙了蹙眉,眼前的方钰被绑在石柱上,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伤痕,又被绑在这种地方,裴夫人可真是好手段。
芈瑛故作一脸惊恐,后退两步,颤声问:“你怎么了?”
看到芈瑛,方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声音嘶哑的大喊着:“快救我!姑娘快救救我!”
“好。”
芈瑛解开了绳子,扶着方钰坐了下来,又询问:“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被绑来这种地方呢?若不是我今日来上坟,你真的要死在这了。”
方钰带着哭腔:“他们不会让我死的。”
芈瑛皱了皱眉,试探的问:“她们?是谁?”
方钰一把抓紧芈瑛的袖子,眼里是恐惧和惊慌,“金环教的人!他们要我的命啊!”
金环教?
这件事不是裴夫人做的吗?怎么和金环教扯上了关系?
众所周知,金环教神出鬼没,像金环蛇一样有毒。在泗京和江湖都有一定的地位,而那位金环教主更是毒魔狠怪。
芈瑛实在不解,又问方钰,“你怎么知道是金环教的人要杀你呢?”
方钰脑子里一片糊涂,被吓的不轻,“蛇!是金环教的蛇!姑娘!你快救我!我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看方钰这个样子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点头答应。
辕座上的夏炽镇定自若,驾马离开。
下了山马车就停了,芈瑛看了看方钰,只好道:“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方钰抹了把泪,很是感激:“谢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恩!”
看着方钰踉踉跄跄下了马车,芈瑛握了握拳,问:“怎么回事?”
夏炽反问:“商妈妈可以借刀杀人,难道夫人就不可以吗?”
闻言,芈瑛实在觉得荒唐,警告道:“可现在还不是得罪金环教的时候!”
夏炽淡定自若:“夫人的命令,言听计从便是。”
芈瑛冷哼一声,咬牙道:“如此一来,夫人只会树立起整个江湖最大的敌人!难道夫人不明白吗?”
“夫人自然清楚,轮不到你来过问。”
“若这次方钰回去,夫人,你我,都在劫难逃。”芈瑛松开了拳头,眼神寸寸冷却。
夏炽摇了摇头,“他回不去的。”
“什么意思?”
“瞧瞧。”
芈瑛立马掀开车帘去看,骑着高头大马的清一色服饰的人将方钰团团围住,尘土滚滚,一瞬间的事情,方钰已经没了影,地上爬行着一条金环蛇。
放下车帘,芈瑛沉声问:“是金环教的人?”
“你有眼睛,看得见。”
“夫人要挑起朝廷和江湖的是非?”
“夫人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和你实在无话可说。回去吧!”
回到客栈,夏炽进去复命,芈瑛待在外头。
裴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用羊角梳梳着头发,声音平静的问:“金环教的人将方钰抓走了么?”
夏炽低沉回答:“已经抓走了。”
“做的很好。”
裴夫人唇畔有了笑来,说:“只要金环教介入此事,朝廷那边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也没人怀疑到我的头上来,毕竟树大招风,不是么?”
夏炽点头赞同:“夫人所言甚至。”
裴夫人将羊角梳轻放下,吩咐道:“备下一份厚礼,让芈瑛替我拜访拜访金环教教主。”
夏炽颔首:“是,夫人。”
“可以叫她进来了。”
“是。”
夏炽开了门,请芈瑛进去。
走向裴夫人的每一步,芈瑛只觉浑身是刺骨的疼。
裴夫人抚上自己的脸颊,皮肤有些松弛,不似当初那样紧致光滑,眼底有过一抹哀伤,低了低眸,说:“你得替我做件事。”
芈瑛恭声:“夫人请吩咐。”
“去拜访金环教教主。”
芈瑛震惊,盯着铜镜中的裴夫人久久没回过神来。
见芈瑛样子这般,裴夫人不大高兴了,语气冷冷:“怎么?不想去?还是不敢?”
芈瑛不敢违抗裴夫人的命令,点头听从:“芈瑛谨遵夫人吩咐。”
“很好。”裴夫人笑了下,从凳子上起身,走到芈瑛面前,抚上她的左脸,“我死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在为我铸就大业的同时,也是在为你的下半辈子照想。所以瑛儿,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背叛我。我视你为己出,像我的女儿般。明白吗?”
裴夫人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即使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芈瑛还是会觉得心底一暖,颔首应声:“是,夫人。”
裴夫人眼底似乎蓄满了泪,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若不这么做,她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也无法千刀万剐杀死裴清的那个畜生!
裴夫人白皙的手离开芈瑛脸颊,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要知道,从始至终我都是愿你护着你的。只要你听话。”
芈瑛低了低眉,微微颔首,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