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叹息了声,回答:“是二位老嬷嬷。”
“所以从一开始针尖就知道?”芈瑛蹙了蹙眉。
黑猫点了点头,“是,所以我才会知道的这般快。”
这个故事听的人发颤,针尖心里的秘密也藏了太深。据她所知,针尖已经在那个地方住了七年多,这七年里她还会摘柿子树上的果实吃。多余的她会和两位老嬷嬷做成果脯,还会分一些给她吃。
那颗柿子树下可埋着康婉静的尸体!
针心倒是心大,那么幽深阴冷的宅院,她独自一人居住竟然也不害怕。
好一会了,芈瑛才缓过劲来,动了动手指头,问:“那个王秀如何了?”
黑猫沉默,没有回答。
芈瑛眼神冷了冷,再问:“如何了?”
黑猫嘲讽的笑了声,像是在感叹这世间的奇怪,“还是钦差夫人。”
芈瑛一听就笑了,“真是好一个钦差夫人啊。”她微有一顿,唇畔浮起阴冷的笑,“沈衡恐怕从未想过自己的枕边人会毁了她所有的清白吧?”
闻言,黑猫走近了芈瑛,眼中有惧意的问:“你想怎么做?”
芈瑛抬起眼看着黑猫,回答说:“自然是替无辜死去的康婉静讨回公道。”
“我去打听沈衡近日消息。”
芈瑛将茶杯放下,几滴茶水溅了出来,“去吧。”
水仙在门口送着客人,就瞧见顺儿小心翼翼的扶着步子缓慢的王秀进了泗京客栈,她脸上铺了一层苍老,眼角有了皱纹来,就算用再昂贵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她的容颜虽衰老,行动不便。
一看王秀身着华服,又有婢女侍奉在侧,想来身份高贵。水仙又是个喜爱结交朋友的人,说不定日后能帮到什么忙,于是就上前去关心道:“这位夫人,您腿脚不方便呀?我来扶您。”
她刚要伸手去扶王秀,就被吼了声,“一边去!”说话的人是顺儿,她对水仙很不友善。
水仙“切”了声,朝顺儿翻了个白眼,小声讽刺了句:“狐假虎威。”
水仙没再搭理,从来就只有她给别人脸色,还没有人给她脸色瞧。
顺儿扶着王秀进了客栈,没好脸的问:“上好的房间还有吗?”
水仙看都没看顺儿,但问的还算客气,“您要几间啊?”
顺儿极为得意的回答:“一间。”
她瞧着这个婢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出言嘲讽了句:“你一个伺候人的婢女也配住上好的房间?”
顺儿刚想泼妇似的骂回去,就听王秀轻轻咳嗽两声,示意顺儿闭嘴。她此番要去嶂州不想路上惹什么乱子,也不想惊动沈衡。
王秀说话了,“这位姑娘,我们是好心住店。”她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楚。
水仙阅人无数,王秀这点本事在她眼中还不算什么,她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们好心住店!难不成还是来打劫的啊?敲你门二人文文弱弱的,也没那个胆呀!”
顺儿一听就怒了,指着水仙的闭嘴骂道:“你乱说的什么话?!你知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谁?你就敢这么说?”
水仙侧耳去听,一脸认真的说:“谁呀?我倒是想听一听呢。”
这时,槐月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王秀和顺儿,声音漠然:“上好的房间已经没有了。”
王秀看向了槐月,皱眉问:“那其他的房间总该有吧?”
槐月还是冷淡回答:“也没有了。”
还没等王秀开口,槐月又补充了句:“二位还是请到对面吧,他们应该还有很多空房间。”
顺儿一听登时就怒了,一双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样,“这就是你们泗京客栈的待客之道吗?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水仙走到顺儿面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讽道:“你以为我们家掌柜的是随随便便都可以见的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你住嘴!”
“我还就偏不住嘴了,你能怎么着?”
两人正红脸吵着,芈瑛缓步走了过来,看着王秀微笑问:“这位应该是钦差夫人,王秀吧?”
王秀转过身,看了看芈瑛,“你认识我?”
芈瑛微微颔首,来到王秀切近,轻声说:“有位姓康的故人让我托句话给你。”
王秀闻言,瞳孔一惧,立马追问:“什么?姓什么?”
芈瑛看着王秀的眼睛,她在看清楚王秀不安的那颗心。王秀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怕,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你在心虚,你在慌张,你在回忆。你在回忆当年毒死康婉静一事。”芈瑛字字锐利,直逼着王秀的底线。
王秀听着笑了起来,她眼中没有一丝愧疚,反倒落落大方了起来:“我是又如何,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是钦差夫人,我父亲富甲一方,还有一双孝敬儿女,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芈瑛也跟着笑,“华丽虚空的东西永远是虚伪的。你在怕,你怕康婉静有一日会来索你的命。”
王秀握紧了拳头,铿锵有力的警告着:“我不会怕,永远都不会怕。你别妄想撬开我的牙缝,我什么都没做,当然也什么都不知道。”
芈瑛微微冷笑,“来日方长,静候佳音。”
王秀瞪了芈瑛一眼,看了眼身后的顺儿,微抬下巴道:“我们走!”
顺儿扶着王秀回到了马车上,握紧双拳,整张脸狰狞的可怕。顺儿一瞧王秀脸色不对劲,立马就安抚了起来,“夫人,您又何必与她们置气。那件事情咱们就从来没有做过,不是么?所以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顺儿这么一说,王秀忽然茅塞顿开,高兴道:“是啊,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为何要与她们置气呢?”
顺儿继续溜须拍马着:“夫人所言极是。”
可一想到孟茂,王秀脸上的高兴便黯淡了几分,狠声吩咐着:“只是康婉静的那个野种不知道哪去了,一定要把他抓到!千万不能让她们把那件事情翻出来!”
孟华生因为康婉静的死已经疯癫了,所以对王秀不造成威胁。但是孟茂就不同了,他自小身子就好,又是习武之人。像条嫩滑的鱼儿,怎么抓都抓不住。
王秀扶了扶额,脸色越来越差。
顺儿立马道:“夫人请放心,有奴婢呢。”
王秀有些乏了,有气无力的“嗯”了声,闭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阵。顺儿没闲着,又是给王秀揉肩,又是捶腿的,活脱脱一只狡猾狐狸。
嶂州。
沈衡在查案子时,王秀来了。
王秀被随从簇拥着,锦罗玉衣,那对青玉耳坠随着步伐微微摇动着,眼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她挑了挑细长的秀眉,慵懒的问:“你们大人呢?”
一直跟在沈衡跟前的书童忙上前来迎,低头卑微答着:“大人去牢里审问犯人,估计还得一阵子才能过来。还望夫人您稍微谅解,奴才这就去禀告。”
王秀又挑了挑眉,说:“不用了,我不想打扰他。”嶂州的天冷的渗人,王秀抱紧了手中的紫铜手炉。
“是,夫人。”
书童规矩上了茶,立在一侧听着吩咐。
王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口就吐了出来,嫌弃道:“这龙井是去年的吧?有些潮了,扔了吧。”
书童不敢多话,只是点头应着:“是,夫人。”
王秀扫了一眼屋内陈设,冷的一哆嗦,看向书童口气不大好的问,“嶂州这个地方夜冷,你伺候的可好?”
书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微颤,“大人偶感风寒,是奴才伺候的不周。”
王秀一听,这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一双弯弯柳叶眉快皱在一起,斥责道:“你怎么事事都不中用?”
书童连连磕头,“是奴才愚钝,奴才该罚。”
王秀懒得再去看唯唯诺诺的书童,看了一眼身旁的顺儿,唤了声。
顺儿立马欠身应着:“奴婢在。”
王秀的指尖轻轻划过炉身的梅花花纹,低眸吩咐:“掌嘴。让他好好长个记***才该怎么伺候主子,怎么伺候才妥贴。”
顺儿点头,“奴婢明白。”
话一落,顺儿两个嘴巴子就招呼在书童脸上,紧跟着又是一下,巴掌声响的很,门外的随从听的格外清晰。
书童两颊涨红,也不敢抬头,只有闷声受着。
王秀不屑去看,稀松平常的说:“早就看你不中用了,不中用的人不能在大人跟前伺候。来呀。”
立马有官差进来,恭声道:“卑职在。”
“拖出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埋了。”王秀说的风轻云淡。
官差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书童,实在下不了手,“这,”
王秀抬起冷寒的眸,冷声道:“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容反驳。”
官差只好遵从,“是,夫人。”
就在官差要拉书童起来时,门外传来沈衡清亮的声音:“不是他伺候的不周,而是我不大适应嶂州的气候变幻。都退下吧。”
“是,大人。”
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下沈衡和王秀二人。
沈衡上前握住王秀如玉的手,眼里有着星亮,柔声问:“秀秀,你怎么来了?”
王秀甩开了沈衡的手,退后两步,忽然就哭了起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康婉静?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