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人倒地。
壮汉的胸口是殷红的鲜血,还插着一把长剑,芈瑛收回剑,指向其他三人,“你们也想试试吗?”
剑上的血往下滴,锋利的剑尖散着冷意。
三人惊恐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其中一个壮汉狠狠瞪了一眼芈瑛,放下狂言,“我们家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死吧!”
芈瑛微笑,“好啊,我在沈家等着他。”
等着他来送死。
三人落荒而逃,芈瑛安慰女子,“没事了。”
女子抹去眼角泪水,朝芈瑛施了一礼,“谢谢姑娘出手相救。”
芈瑛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牌匾,“春风楼”,蹙眉问:“你是这里的姑娘?”
女子低了低眉,已经不敢去看芈瑛了,“是,我是春风楼的姑娘。我知道自己身子不干净,姑娘救错了人,还白白惹到了谢家。我会去官府自首的,不会和姑娘有任何瓜葛。”说着,女子起身就要往官府去,芈瑛一把拽了回来,“你从来就没有不干净。我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女子惊讶,看着芈瑛的眼神不免质疑,“你能帮我我?”
可紧接着女子自嘲一笑,摇头说:“可是,我还不起。”
芈瑛柔和一笑,没说话,扶住女子走向了轿子。
一路上女子都没开口说话,紧紧咬着嘴唇。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能信任,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对这一切,她都是保持怀疑的。
在春风楼里,她实在见多了这样人,她想去相信,可又不敢去相信。更何况,她还有要做的事。
轿子落下,黑猫恭声禀告:“主子,到了。”
芈瑛“嗯”了声,扶女子下轿。
看到“沈府”二字,金芝又惊又喜,“这里是沈府?那姑娘您是?”
芈瑛正要答,就见沈管家迎了上来,“大小姐,您回来了。”
女子愣住了,“您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懿清。”
“你可以叫我芈瑛。”
“我叫金芝。谢谢你们。”
金芝慢慢将头低下,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情绪。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她想借芈瑛的手杀死谢从德。
来到月明楼,芈瑛吩咐青娟收拾一件客房出来,对金芝说:“今晚你先住在这里吧。”
金芝行礼,语气温软,“多谢沈大小姐。”
芈瑛淡淡的笑,“不用客气。”
金芝微微颔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眼神。
从楼上下来,芈瑛便吩咐黑猫,“去查一查她的身份。”
“遵命。”
回答完,黑猫就不见了踪影。
屋内只点了不多几盏烛台,有些昏暗,凳子上似乎坐了一个人,一动也不动,如同雕塑。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好久不见。”
芈瑛走近,血蝠的脸愈发清晰。她坐下来,倒了杯茶递给血蝠。
血蝠道了声谢,说:“夫人让我来的。听说,你想要了谢从德的性命?”
芈瑛没有否认,“是,我想杀了谢从德。”
“那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我厌恶透这个人了,可惜,我不能动手。”血蝠轻轻叹了声,无奈摇头。
芈瑛是知道血蝠苦衷的,他一直潜藏在九川城,暗地里为裴夫人拉拢势力,身份重重。一旦暴露,血蝠将会被无数人追杀。因为在铺路时,血蝠手中沾了不少血。他的身份,必须一直埋在坟墓。
血蝠待的时间不久,一杯茶见底就走了。
清早,金芝就起来了。
可以说,她昨夜就没怎么睡。
晌午吃饭时,金芝提议喝酒,芈瑛答应,吩咐青娟拿一壶好酒过来。
青娟一脸凝重的回来,对芈瑛耳语了几句,芈瑛的脸色也沉了沉,“金芝姑娘请先用,我有事解决。”
金芝点了点头,“快去快回啊。”莫名的,她心里头很着急。
趁着芈瑛出去见人的功夫,金芝一狠心在酒里下了药。
待芈瑛回来时,金芝端坐在凳子上,眼神平静,和芈瑛离开时没有区别。
金芝没动过筷子,桌上的菜还是原封不动。
芈瑛又让青娟去厨房热了一遍,这才拿起筷子。
金芝见状,忙起身道:“我为您倒酒。”
芈瑛的目光落在金芝拿酒壶的手上,有些微微颤抖,神色也稍显不自在。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芈瑛放下筷子,看着金芝。
闻言,金芝的手抖的更厉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想,不是毒药。”
金芝眼神闪烁,终于握不住酒壶,手一松酒壶砸在地上,碎成几瓣,醇香的酒在桌旁飘开。
芈瑛轻叹一声:“看来,我是救了一条毒蛇回来。”
金芝慌乱不已,脑子却很清晰,解释道:“我并非想这么做,只是想借您的手杀死谢从德那个畜生!如果冒犯,还请您责罚!”金芝“扑通”一声跪倒在芈瑛面前,面色惨白,眼神却不卑不亢。
她跪在了碎裂的碎酒壶中,膝盖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却也没喊一声疼。
芈瑛俯视跪在面前的金芝,问:“为什么要杀死谢从德?”
金芝咬了咬牙,狠声道:“因为我要为家人报仇。”
看来和黑猫查到的一样。
芈瑛对金芝家人的遭遇感到悲痛,也对金芝深表同情。这里是九川城,谢从德手中的权利仅次于沈家,金芝要杀死谢从德,简直比登天还难。
“谢从德臭名昭著,杀他的人不在少数。可又有几人得手了呢?他几乎是毫发无损。你是一个女子,又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杀得了他?去了,只会白白送死。”芈瑛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
金芝自己也很清楚,但这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如果不能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她活着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她咬唇,声音铿锵有力,“即使是白白送死,我也愿意一试。”
芈瑛摇了摇头,“可这么做,一点也不值得。”
金芝将头埋的更低,什么都没再说。”
芈瑛起身将金芝扶了起来,她低眸,金芝膝前有不太明显的红色,“青娟,带金芝姑娘去抹点药。”
青娟颔首:“是,主子。”
“金芝姑娘请跟我来。”
金芝走了整整三步忽然回头,“谢谢。”
芈瑛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金芝的感谢。
黑猫从门外走进来,无奈道:“同样姓金,没想到她和我的遭遇也这般接近。”
芈瑛蹙眉,沉声道:“就是太纵容谢从德这样的人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残忍的事发生。九川城这个地方,早被有些人坏在了根子里。”
黑猫点点头,说:“说句实话,若没有沈平翰,可能九川城会是第二个元宁。因为已经快烂透了。”
芈瑛没说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她没什么胃口,很快又放下了筷子。
半个时辰后,金芝来请罪了。她欲要跪被芈瑛拦下,“你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金芝颔首,一边吃一边落泪,珠子般的眼泪一颗颗掉进粥碗里,金芝哭的无声,眼前一片朦胧。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芈瑛淡漠开口,眼神逐渐冷却。
金芝听的模糊,蹙了蹙眉,不敢再问。
黄昏刚落,芈瑛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
金芝不解,蹙着秀眉问:“什么差不多了?”
“你只需要看戏就是了。”
金芝点点头,却很迷惑。
她不明白为什么芈瑛要让她看戏。
看戏的意思又是什么?
将将入夜,谢从德便率人来了沈府。
血蝠早就带人守株待兔了,看到谢从德从门外进来,血蝠的嘴角不由上扬。
芈瑛在厅堂等候,刚端起茶杯门就被一脚踹开,为首的人应该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他身后的人,就是谢从德。
“沈平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竟然敢杀了我的人!今天如果不给一个答复,那么谁也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沈平翰端坐着,平静道:“谢兄,懿清不会平白无故就杀人。你应该先问问自己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吧?”
“我们不过是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府,她就杀了人!”
说这句话的,正是昨天那三个壮汉中的其中一个。
沈平翰冷笑,“就这一件事吗?”他盯住谢从德,眼神冰冷。
谢从德心虚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沈平翰,你不要拿这个来威胁我!我警告你,我谢从德也不是吃素的!你的女儿敢杀我的人,我今天就敢杀你的女儿!”他还记恨着上一次的事情,今天,他一定要全部都讨回来!
芈瑛静静喝茶,波澜不惊。
“不过嘛,不想死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沈懿清给我做七房小妾!”谢从德心里头的算盘打的极好,只要芈瑛进了他们谢家,到时候他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蹂躏一个人的滋味,他很享受。
沈平翰一听到这句话就怒了,拍桌而起,“你住口!谢从德,。你一次又一次的对我女儿出言不逊,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今天,你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快要刀剑相碰,芈瑛淡淡开口,“你在九川城可以为所欲为,可出了九川城你什么都不是。你这么快上赶着来送死,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杀了你。”她微笑,忽然眼神一厉,将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