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清。”沈夫人轻唤一声，眼眸里满是心疼。
芈瑛看向沈夫人，眼神示意安心。
沈夫人微微颔首，却捏紧了帕子。
芈瑛走向二夫人，挑眉问：“听说二夫人很喜欢在佛堂跪着？”
二夫人下意识点了点头。
芈瑛笑了一下，淡淡道：“既然这么喜欢在佛堂跪着，那就永生永世都跪在佛堂。”
“黑猫。”
一直守在门外的黑猫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头恭声：“属下在。”
芈瑛看了一眼还处在惊吓里的二夫人，吩咐黑猫，“带二姨娘去佛堂跪着。”
“是。”
黑猫勾唇一笑，将二夫人拽了一把，“请吧，二夫人。”
二夫人脚下一个趔趋摔在芈瑛面前，吃痛了声。沈璎想扶二夫人起来，却被沈零露狠狠瞪了一眼，沈璎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
这顿午膳大家都吃的味同嚼蜡，倒是三夫人，还和往常一样，甚至还要比平日里吃的多一些。
青娟迷惑了，好奇的问：“主子，黑猫大哥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芈瑛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沈零露碗中，回答青娟，“刚才。”
青娟又低声问：“刚才？您是怎么知道的？”她实在太着急想知道答案了，一双眼睛亮着光。
芈瑛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其实黑猫那会子是在房顶上，他踩碎瓦片的声音芈瑛最熟悉不过。
沈零露有些受宠若惊，惊惧的看了看芈瑛的侧脸。
芈瑛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擦完嘴后朝沈平翰沈夫人欠了下身，“女儿先告退。”
沈平翰点点头，“别太累了，好好休息。”
芈瑛颔首，搭着青娟的胳膊回了月明楼。
佛堂。
二夫人不肯跪，黑猫一脚踹在二夫人膝盖，听得“扑通”一声响，二夫人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您就跪在这里好好忏悔吧！”
黑猫扔下这句话疾步离开，将门狠狠关上，上锁。
佛堂里漆黑一片，二夫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做完这些黑猫便来了月明楼，一进去黑猫就跪倒在地，歉意道：“还望主子莫怪罪，我的确是太担心您了。”
芈瑛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正好陪我去看一看裴夫人。”
“是。”黑猫眼里有了笑，轻唤了声：“芈姐姐。”
芈瑛喝了杯茶，唤道：“青娟。”
青娟走上前来，“在。”
将茶杯放下，芈瑛特别吩咐道：“二姨娘的一日三餐就由你送过你。一定要看着她吃下。不能让她寻短见，也要提防有人下毒。”
青娟点头，一一应下。
顿了会，青娟又忍不住问：“主子，我还有个事想问您。”
芈瑛刚要起身，听到青娟这句话就没动，温和道：“你问吧。”
青娟清了清嗓子，却把声音压了很低，小心翼翼的问道：“殷大人是叫殷思吗？”
“怎么了？”芈瑛蹙了蹙眉，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青娟突然傻嘿嘿的笑了起来，对芈瑛道：“殷思，思瑛。”她这几天一直就在琢磨殷思的名字，总觉得熟悉。
殷思，思瑛？
芈瑛这才明白过来。
她看着青娟，笑容明艳，“你呀。”
青娟朝芈瑛欠了下身，脸上的笑就没止过，“我先去看看二夫人怎么样了。”
裴府。
小竹扫着院子，额前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芈瑛和黑猫迎面走来，小竹停下动作，擦了一把汗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夫人这会正在午睡呢。”暖洋洋的光洒满小竹全身，金灿灿的。小竹像一位飞下凡间的小仙子，唇畔的笑暖融融。
来的着急，芈瑛将这事给忘了，便说：“那我先坐一会，等夫人醒来再见吧。”
小竹点点头，“这样也行。”
黑猫蹙了下眉，抬起胳膊用袖子轻轻擦去小竹额前沁出来的汗，“擦擦汗。”
他的呼吸声很近，很好听。
小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黑猫身上，想移开却着了迷，不由红了耳尖。
芈瑛这才发现二人的不对劲。
这两个人性格都是很孤僻的，再加上黑猫有些古怪，小竹好像也很古怪。看着看着，芈瑛越发觉得古怪。
芈瑛默默走开，到厅堂等候。
半个时辰后，小竹才来，说裴夫人刚醒。
芈瑛点头，随小竹过去。
裴夫人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渗出，她又拿帕子擦去，“来了就坐下吧，别这么拘着。”
裴夫人的声音越发温柔，芈瑛自小就习惯。可立在一侧的小竹还是会心底发毛，她实在觉得裴夫人温柔的不太正常，于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芈瑛缓缓坐下，看着裴夫人问：“夫人，如何了？”
裴夫人眼底有一丝悲伤划过，还是很乐观的回答：“慢慢来吧，总会有惊喜的。”
芈瑛蹙眉问：“当年的事，您查清楚了吗？这件事到底是鬼凌有意，还是只是意外？”
裴夫人揉了揉眉心，说：“裴清被鬼凌打伤后没有死，被江湖一位隐居多年的高人所救。可惜，裴清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一直待在深谷中。我找了那么久，原来是找错了地方。原来，鬼凌那日的话，没有骗我。原来，他一直都在。”
芈瑛起身，走上前来，轻唤：“夫人。”
和小时候一样，芈瑛枕在裴夫人膝上，握住裴夫人冰凉的手，“父亲那么爱您，一定会想起来的。”
裴夫人立马笑了起来，摸了摸芈瑛的头发，“嘴真甜。”
芈瑛又与裴夫人说了几句话，这才进入正题，“有件事想拜托夫人。”
“何事？”裴夫人吃了一颗剥好的瓜子，眼神温柔的看着芈瑛。
“谢家。”她眼眸一冷，心中已有了打算。
裴夫人会意，微微颔首，问：“你想怎么做？”
芈瑛回答：“谢家在九川城是一颗绊脚石，谢从德人品下作，手段卑劣，死在他手中的无辜性命不计其数。还有，我想帮沈家。将谢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让谢从德付出代价。”
裴夫人绕着芈瑛的头发玩，笑容宠溺，“放手去做，我准了。”
“多谢夫人成全。”
有一沉默，裴夫人忽然问：“那接下来的路有想好吗？”问完这句话，裴夫人的眼神明显黯淡了许多。
芈瑛想了想，点头，“嗯。”
裴夫人皱眉：“什么？是嫁给殷思做官太太，还是去游山玩景？”
芈瑛没有犹豫，回答：“我想回泗京，回到泗京客栈。”
裴夫人对芈瑛这个回答吃了一惊，将手中的瓜子放入碟中，严肃的问：“为什么还想回去呢？”
“因为，那是我的家，我所爱的人都在那里。也是我的归宿。”
“傻孩子。”
芈瑛抬眸，凝视裴夫人，“我所有的傻，都只给夫人你。”她笑了起来，眼眸干净。
裴夫人回忆起曾经来，握紧芈瑛的手，想给她温暖，“半辈子快过去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变成今天这样，也从来不后悔杀死了那些人，更不后悔我的心狠手辣。唯一后悔的就是差点杀了你。”她轻叹一声，眼泪流出，打在芈瑛手背，“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温热的眼泪瞬间变为冰冷，芈瑛盯着手背那滴融化的眼泪看，不由红了眼眶，“您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您不是一个绝对的好人，也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比起好人来，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坏人。这样，我就有很多的理由去手刃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
裴夫人松开绕在指间的秀发，眼神逐渐凌厉，“权势，金银。这四个字上沾满了太多鲜血。可若没有这些，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毫无作用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宁愿赴死，一点都不惧怕的踩着尸体往上爬。我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这些年来，我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肆意妄为。为的，就是能保护你们周全，也让我自己不受迫害。人，有的时候绝对要狠。”
她苦笑，“可惜，我还是输了。不过，我还拥有你们。”
芈瑛摇头，眼神坚定：“夫人，我们一直都没有输，也从来没有输过。”
回去的路上风很轻，吹起轿帘一角，缓而慢。
忽然一声嘶吼划破这个平静的夜。
“放开我！”
女子被硬生生从青楼扯了出来，衣服哗啦一声被扯烂，女子慌乱的用手去遮，眼中的愤怒燃烧的更旺。
“我们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你就是出来买的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啊！我告诉你，到了我们谢家，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就算死也不会去！”
为首的壮汉朝貌美女子碎了一口唾沫，不耐烦的骂了起来，“我呸！就是一个臭婊子！”
“停轿。”
黑猫上前扶芈瑛下轿，走向那几个壮汉。
芈瑛将女子护在身后，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挑眉问：“谢家的人？”
“你谁啊！别管闲事！”
芈瑛唤道：“黑猫。”
“属下在。”
芈瑛懒懒伸出手，语气也是懒懒散散，“借你的剑一用。”
几人都惊了，面面相窥，为首的壮汉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