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妈妈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因为她没亲眼见到周灵的尸体。
来报的人刚要回答，门就被轻轻推开。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浮萍。
她疾步走上前来，朝商妈妈行礼道：“主子。”
商妈妈握了握拳，看着浮萍问：“怎么回事？”她的脸色很沉，眸子里恨意清晰。
浮萍知道商妈妈要问什么，连忙回答：“周灵是真的死了，不是因病去世，而是方芙杀的。”
“方芙？”商妈妈挑起一只眉毛，“是她？”
浮萍颔首：“的确是她。”
商妈妈蹙起眉头，再问：“你怂恿的？”
浮萍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是属下怂恿的，而是方芙听到了不该听的对话。所以才下狠手要杀了周灵。更何况她想杀周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紧紧握着的拳头悄悄松开，商妈妈沉沉叹息，无奈道：“真是可惜了。我没能亲手杀了周灵。”
她等了这么多年。
蛰伏了这么久。
可结果。
周灵竟然被方芙给杀了，这可真是一个笑话。
浮萍跟在商妈妈身边几年了，知道杀死周灵一直是她的执念，便安慰道：“杀了她还会惹上一身骚。被方芙杀死，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亲手杀了她，还不是她亲生的。想想都觉得痛快。主子不必往心里去。”
商妈妈感到遗憾，也感到难过，更不甘心。
她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摆手道：“你继续在方府盯着，方明思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
“浮萍明白。”
过了一阵子，商妈妈忽然吩咐侍女，“备轿，我要去见教主。”
侍女颔首，应了声。
来到金环教，商妈妈这颗心跳的越发快了。
巫极迎面走过，商妈妈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被清泉领进殿中，她才回过神来。
佘冷倚在美人榻上，逗弄着有些调皮的小白，唇畔有了弧度。
商妈妈走上前来，行礼道：“商荣华见过教主，教主万福。”
佘冷看着小白温柔的笑着，漫不经心的问着：“怎么这么晚来了？是为了周灵的事来的吗？”
商妈妈没打算隐瞒什么，直接就回答了，“教主消息灵通，我的确是为了贱人周灵的事而来。”
佘冷怎么不懂商妈妈的心思，问道：“你想怎么做？”
商妈妈眼底涌起狠厉，一字一字的回答：“我要得到周灵的尸体。”
即使周灵死了，她也不会放过。
佘冷叹了声，看着缠在胳膊上的小白，“怎么？你是打算不让周灵入土为安？”
商妈妈立马冷笑一声，恶心道：“她这样的人不配入土为安。”
佘冷抬眼看着商妈妈，懒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商妈妈不敢顶嘴，也不敢反驳，只是觉得佘冷有些变了。
思来想去，商妈妈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属下知道了。”
佘冷问：“听说，方明思最近很不安分？”
商妈妈“嗯”了声，答言：“的确不安分，几乎每日都向皇帝提起铲除金环教的事。不过好在有殷思阻拦，劝解皇帝，方明思的计划有所落空。”多的话商妈妈不敢往下说，她怕佘冷看出什么，只好将嘴牢牢闭上。
佘冷其实早就知道了。
任何一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有，商妈妈也有。
但商妈妈足够忠心，就算她有这点私心佘冷也不会说什么。如果这一次没有商妈妈雪中送炭，恐怕金环教得死不少人。
恩情，佘冷会记。
仇恨，佘冷会记得更清楚。
“我们动手，岂不是正合了方明思的心意？所以，我们不动手，永远都不动手。我倒是要看看方明思他还能不能如愿以偿的坐上那个位置。该怎么做，你明白吧？”佘冷微微笑着，眸子里的冷意令人发颤。
商妈妈颔首，恭声道：“属下明白，请教主放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朝廷和金环教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
碧门却有些蠢蠢欲动了。
碧刃已经不顾及还在宫中的碧柔了，她只要结果。
鹰眼觉得此时动手不妥，还会被朝廷发现，便苦口婆心的劝解着：“掌门您若这么做，那真的会与朝廷为敌。到时候，碧门会不安全，就连在宫中的碧柔也会被牵连。她腹中还怀有龙嗣，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碧刃越听越来气，拍桌站起，指着鹰眼的鼻子吼道：“你闭嘴！你不要跟我提她！”
鹰眼跪倒在地，“掌门！三思而后行啊！”
碧刃黑着的脸慢慢恢复，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鹰眼，淡漠道：“她已经是一颗弃子了，不重要了。”
鹰眼还想劝，被碧刃打断，“她既然那么爱皇帝，又肯为皇帝诞下龙嗣，那就随她去吧。我想的很清楚了。”
鹰眼只好应声：“是，掌门。属下知道了。”
“没什么事了就出去吧。”碧刃从椅子上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鹰眼抿了抿唇，看着碧刃的脸色说话：“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碧刃看了过去，声音平静：“说吧。”
鹰眼小心的问：“您还记得九川城的沈平翰托您找的人吗？”
碧刃蹙了蹙眉，回答：“记得，怎么了？”
鹰眼走到碧刃切近，谨慎道：“沈懿清就是芈瑛。”
碧刃被惊到了，她看住鹰眼，确认的问：“你说什么？芈瑛是沈懿清？有什么证据吗？怎么证明她就是沈懿清？”
“沈平翰携夫人已经来了泗京，而且已经在泗京客栈待了好几天了。听说，就是为了带芈瑛回九川城。”
“她早就知道？”
碧刃看住鹰眼，很是奇怪，“那她为何不肯相认？”
鹰眼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芈瑛身上的事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碧刃久久没有说话。
鹰眼低下头，掩饰着眸中的无奈。
碧刃叹息：“原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又摇了摇头，嘲讽道：“可惜，裴夫人并不善良。”
眼看着到半夜了，客栈还是没有住满。水仙掩嘴打了个哈欠，刚要收拾收拾关门，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水仙马上笑容满面，刚要去迎忽然被楼上下来的夏炽拽了下，“是碧刃，我去。”
水仙“哦”了声，脸上的笑瞬间垮掉。她摆摆手，无趣的趴在了桌上，疲惫的睡着了。
夏炽扶着碧刃进来，柔声询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找芈瑛。”
还没等夏炽说话，碧刃就已经往西厢房去了。
夏炽追到门口，却被碧刃关在了门外，“我与芈掌柜有话有说。”
西厢房里灯火通明，温度却冷冷的。
碧刃走过去，坐下来，开门见山就问：“你是沈懿清？”
芈瑛沉默。
碧刃没耐心等芈瑛考虑，又说：“我知道你是沈懿清，我也知道裴夫人一直在利用你。我还知道闫珍珠和章春华是当年差点杀死你的凶手。现在是绝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肯回九川城呢？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脱离裴夫人，可以拥有自由，再也不用活在这样的刀光剑影里。我觉得，是好事。”
芈瑛笑了起来，看着碧刃的眼睛漠然道：“我的离开，或许会让你有机可趁不是吗？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碧门，你心中有数。”
碧刃眼底划过一抹冷然，干干笑了几声。
她从来都没低估过芈瑛。
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拆穿，作为碧门的掌门，她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碧刃唇畔浮起几分得意来，眼中有笑，“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是为了碧门。你是裴夫人的左右手，只要除掉了你，裴夫人就会失去平衡。到时候我稍微使点小手段，裴夫人手中的那股势力就会流向我，忠于我，臣服我。”
芈瑛毫不犹豫道：“我不会背叛裴夫人，永远都不会。”
“就因为她救了你？”碧刃蹙了蹙眉。
“芈瑛，她救你的你早就还清了。你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那么狠心，又怎么会放过你？我看，她或许早就筹谋起要怎么除掉你了。”她讽刺的笑了，看着芈瑛的眼神多了些可怜。
听着碧刃这些话，芈瑛的脸冷到极点，“你从未了解过她，你也不知道我与裴夫人之间的羁绊。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芈瑛！”
碧刃狠狠拍了下桌，咬牙道：“你别不识好歹！”
芈瑛冷声：“不识好歹的人是你！”
“放肆！”
碧刃是喊出来的，她被这句话气的不轻。
芈瑛依旧端端坐着，声音清冷，“碧柔得到了皇帝的真心，也换来的皇帝对你们碧门的宽容。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皇帝的耐心。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用那么多人的性命相搏？你的不识好歹只会让更多人无辜死去。”
“你不会懂！你永远都不会懂！”
碧刃气气哼哼离开，西厢房的门发出碰撞的响声。
守在门口的夏炽微微叹息，走进来说：“我会劝她的。”
芈瑛没有说话，她在想方才碧刃的那番话。
夏炽默默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西厢房里的烛火摇来摇去，昏黄的影子又不争气的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