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打了个冷颤，跪地道：“夫人，这么做，这么做恐怕不大好。”
裴夫人一听到这句话就不高兴了，抓起一把瓜子撩到小竹面前，冷冷的问：“有什么不好的？殷思一死，我的大部分势力就可以抵达泗京。若他活着，那么我的那股势力就永远别想踏进泗京。”
夏炽也道：“属下也觉得，觉得此事不妥。”
“连你也觉得？”
裴夫人笑了，“一个个的都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你们翅膀太硬了，还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她拍桌而起，冷冷扫了一眼二人，“事到如今，我已经输了。可我不想输的太难看，你们能明白吗？能明白吗？”
颤抖的小竹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能……”
夏炽不可思议的看向小竹，喉结动了动，话被堵在了嗓子眼，“既然能就还不快滚去做！还要等我安排吗？”
“是，我这就去。”
小竹踉跄的从清梅院出来，没去别的地方，去了西厢房。
就算这一次豁出性命，也要让芈瑛知道。
夏炽随后跟上，他也没想到小竹是去了西厢房。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小竹才从西厢房出来。
小竹一出来，夏炽就拦住了去路。
“你不要命了？”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小竹平静的笑了，她抬起头直视着夏炽，“我的命就是裴夫人给的，她如今拿去也没关系。芈瑛她，”有一阵停顿，她才说，“芈瑛她其实也很痛苦，我做的这些不过是小事。”
夏炽叹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心说：“这件事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她发现的。还有，得让殷思受点小伤。你也知道，裴夫人那边不好哄骗。”
“谢谢你，夏炽。”小竹眼神真挚，慢慢笑了起来。
方明思的刺杀没有得逞，可殷思还是受了点上，胳膊被划伤了。
没刺杀成功，方明思有些气急败坏。
可又不能再接着刺杀。他知道殷思的警惕心有多重，如果再这么做的话殷思肯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正烦躁着，方淼急急撞门进来，满头是汗的喊着，“父亲！不好了！长姐，长姐她刺伤了夫人！”
“你说什么？！”方明思瞳孔黑了黑，一个箭步迈出了书房，往周灵房间去。
她到时，门已经从里头上锁，就连也从里头被死死钉住。
方明思重重敲门，命令道：“方芙！你开门！”
里头的方芙没有吭声，掂了掂手里的那把镀金匕首，她笑了，看着周灵的眼眸说，“你认识这把匕首吗？这是红蓼的。是裴夫人赏给她的。当初，就是红蓼杀死了你真正的女儿，方芙。痛吗？你的心痛吗？你会痛吗？周灵。”
狼狈的周灵捂住伤口，吃力的回答：“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外人。你如今做这些事，你不会觉得愧疚吗？如果不是我，你就会死，如果不是我，你就没有今天！方芙，你该知道好歹的！”
听着周灵的斥责，方芙笑的难看，说：“你当然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也从来没有将我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方明思狠狠的敲着门，一旁的方淼颤个不停。
“方芙！你给我把门打开！”
“你再不打开就别怪我无情了！”
方芙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像是浮在蔚蓝的海上，被海浪轻轻推着走。她面对是天空，睁眼看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光芒。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这仅有的光芒好像被打碎了。就像梳妆台上的铜镜被打碎，碎片里印出来的是一张无比丑陋的脸。
那是周灵的脸，是方明思的脸。
还有，她的脸。
方芙从回忆里抽身，居高临下的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我给你时间让你考虑，是你死，还是他死。”
周灵眼底泛起恨意，咬着牙问：“你真的要这么狠？”
方芙微笑，回答：“我从来都是这么狠。”
周灵又咬了咬牙，忽然扑了过来双手捏住方芙的脖子，她用尽全力想要将方芙捏死。方芙毕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然力气也比垂暮的周灵大许多，她挣扎着将周灵推开，两人厮打了起来，价值昂贵的摆设碎了满地，周灵也被方芙一把推倒在地，坐进了瓷片堆里。
痛。
周灵觉得痛。
她全身都痛，心在也痛。
方芙将那把匕首捡起，走到周灵面前，慢慢蹲下身，在周灵耳畔低声细语：“我感激你对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感激你让我成为你们的女儿，更感激你赐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母亲，安心去吧。”
没等周灵喊出声，锋利的匕首已经刺破血肉，一点点插入心脏。
周灵张着嘴，却没了声。
泪干在脸上，她的意识也渐渐消失。
方芙将周灵紧紧抱住，眼睛里流出泪来，声音一点点哽咽，“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方明思急匆匆进来就看见周灵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方芙，就那么站着。好像，她什么都没做。
“灵儿！灵儿！”方明思扶起周灵，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周灵的名字。
“灵儿……”
方明思落了几滴珍贵眼泪，将周灵平平稳稳放下。猛地起身冲向方芙，狠狠一巴掌扇在方芙脸上。这一巴掌又狠又怒，方芙被打得转了个圈，踉跄撞在梳妆台上，她捂着后腰倒吸了口凉气，痛感一阵一阵传来。
“你这个混账！”方明思指着方芙的鼻子骂，胸口起伏不定。
方芙一脸不可置信的盯住方明思，声音哽咽，“父亲，我这么做都是授了你的意啊。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方淼捂上嘴巴，不敢相信的看住方明思。
“胡言乱语！”
方明思是真没想到方芙会倒打一耙在他身上。
方芙一步一步走近方明思，眼睛红红，握住方明思的手说：“父亲，你的心思只有我能懂。您要的，我会帮你实现。父亲，什么话都不要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您，为您铺路。您明白的。”
方明思蹙紧眉头，什么话都没说。
方芙又演了起来，“您说呢？”
“不是吗？”
“我是您的女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父亲，对不对？”
听着方芙这些话，方明思的情绪竟然慢慢稳定，他确实有无数次想要杀了周灵。但碍于周家，他迟迟都不能动手。可现在，方芙替他解决了周灵，替他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他自然高兴。可看着周灵冷下去的尸体，他还是有些难过的。
毕竟，夫妻一场。
在这条路上周灵也帮了他不少，可惜的是，周灵嫉妒成瘾，像个泼妇。现在周灵永远闭嘴，就少了一个威胁。
方明思的脸色恢复如常，他轻轻拍了拍方芙的肩头，“这件事你做的对。”
方芙淡淡的笑了，朝方明思欠了下身，恭声道：“承蒙父亲厚爱。”
“芙儿，你自小就很聪明，这我是知道的。现在的你，好像比以前更聪明了。今后，我希望你能多帮帮我。”
“父亲有事吩咐便是，女儿一定会竭尽全力。”
方明思满意的点了点头，敛下眼底那一抹狡黠。
方芙模样乖巧，瞬间像变了个人。
周灵的死自有方明思向世人交代，反正与她方芙没有关系。
回到屋中，方芙如释重负，缓缓坐下。
听着匆匆忙忙而过的杂沓脚步声，方芙低了低头，眸中的情绪复杂起来。
过了会浮萍端着粥进来了。
方芙抬头去看，冷冷道：“周灵已死，下一个，就是方明思。姐姐的这条命，他定要偿还！”
浮萍将那碗补气血的粥轻放在桌上后才说话，“方明思可不能像周灵这么简单就死了。他的命，得交给皇帝处置，让天下人都好好看看。”
方芙勾了勾唇，“你放心，我不会擅自动手。”
浮萍点了点头，说：“这样最好。”
“喝吧。”
方芙一勺一勺的往下咽，眼里空洞洞的。浮萍就这么看着方芙的眼泪落进粥里。
等一碗粥喝完，方府上下已经是一片素白。
方芙站在门口，许久才说出话来，“挺好的。”
浮萍看了眼身侧的方芙，摇了摇头。
周灵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泗京客栈，芈瑛听后略微震惊，她看住水仙问：“周灵，真的死了？”
水仙点头，凑近了些才回答：“是，真的死了。来传消息的人说是被方芙亲手杀死的。”
芈瑛没说话，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三夫人和春兰。
自从她知道芈瑛就是沈懿清后一直躲着不肯下楼，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才下楼去看了大夫。
三夫人眼神闪躲，春兰一手扶着三夫人，一手提着药，低了低头。
芈瑛没理会，目光落在水仙身上，说：“你继续说。”
水仙说：“听方明思的意思，好像是要保全方芙。”
芈瑛微微颔首：“静观其变。”
“是。”
没过多久，周灵因病而去的消息就传遍了泗京。
人在媚欢楼的商妈妈有些震惊，问来报的人，“周灵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