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冷漠甩开沈夫人的手,起身来打了打衣服,“芈瑛就是沈懿清。二十年前,我在元宁所救,一手抚养。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已经成了老姑娘了。我时常想,会是什么人抛弃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没想到,居然是你们沈家。”
沈平翰真挚道谢:“谢谢你,裴夫人。”
裴夫人冰冷回应:“我不需要你的谢谢。芈瑛她值得。”
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微颤:“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的懿清不知道会怎么样。”
裴夫人冷冷一笑,将话放了出去,“芈瑛就像我的女儿,你们想带走她也没那么简单。”她要沈平翰手中的那股势力,而芈瑛就是她手中的筹码。
闻言,沈平翰的脸色微有一变,试探的问:“你怎么证明芈瑛就是懿清?”他目光如炬,盯住裴夫人。
裴夫人吐出两字:“镯子。”
沈平翰这下是彻底相信了。
他原以为是裴夫人在编织谎话,可当裴夫人说出镯子那二字时,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去反驳。
芈瑛就是沈懿清。
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怎么会呢?
想到那天的事情,沈平翰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了,芈瑛很早就知道你们是她的父母了。只可惜,她对你们很失望。”裴夫人特意看向沈平翰,若有所指。
沈平翰低了低头,瞬间那张脸仿佛苍老了不少,“是我对不起懿清。”
裴夫人走到门口,又补充了句:“总而言之,还是先好好查一查当年这件事是谁做的吧。到时候你们见着芈瑛也好有一个交代。”
沈平翰点了点头,“我会查清楚给懿清一个交代的。”
裴夫人已经不想听他的回答了,搭着夏炽的胳膊下了台阶,“回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心口闷的厉害。
夏炽颔首:“是,夫人。”
雨势小了些,夏炽要撑伞,裴夫人却摆了摆手,“不用了。”
夏炽只好将纸伞合上,跟在裴夫人身后,不敢作声。
裴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雨袭在脸上软绵绵的,可她的心却隐隐作痛,“这雨,像一根一根的银针,扎在我的血肉。我喜欢芈瑛,她就是我的女儿。你说,她是不是得报答我的抚养之恩?”她忽然停住脚步,挑眉看着夏炽。
夏炽不敢不答,只好说:“一切都听从夫人您的安排。”
裴夫人却什么都没说,对芈瑛她还是有些心软的,“罢了,回去之后再商议吧。”
夏炽微微松了口气,“是。”
马车驶向客栈,血蝠已在门口等候许久。见到裴夫人来,他立马跪倒在地,“属下见过夫人。”
裴夫人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血蝠,道:“进屋说话吧。”
血蝠点头,“是。”
夏炽将所有烛台点燃,屋内亮的如同白昼。
裴夫人解开披风,递给了夏炽,缓缓坐在了凳子上。
“说吧。”
血蝠又跪在了地上,禀告道:“启禀夫人,这段日子我一直盯着芈瑛的一举一动。发现她与殷思来往的很密切,二人之间究竟商议了什么属下没能偷听到。毕竟殷府戒备森严,殷思也格外谨慎,属下怕被发现所以没能听到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属下弄到了这个。”
话落,血蝠就从袖子里掏出烧得半焦的信纸上,双手奉给裴夫人。裴夫人接过瞧了瞧,那信纸上是芈瑛的字迹。裴夫人的脸色当即就沉了,越看越来气,直接揉成一团扔在了血蝠脸上。那半张信纸轻飘飘的,打在血蝠脸上没有丝毫痛感。
裴夫人握了握拳,忍着怒气问:“还有什么?”
血蝠低了低头,谨慎的说道:“还有一事,是关于佘冷的。”
裴夫人蹙起眉头,诧异的问:“她和佘冷怎么了?”
血蝠抿了抿唇,很艰难的答言:“芈瑛确确实实邀请了佘冷来客栈,但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不是很愉快。佘冷,佘冷还打了芈瑛一巴掌。”
裴夫人立马发作,吼了起来,“滚下去!滚下去!”
“是,属下告退。”血蝠不敢久留,当即退下。
“好啊!好啊!”裴夫人咬得牙齿作响,“真是我的好女儿!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看来还是我太纵容她了!”
如果说裴夫人在沈府门前还有片刻犹豫,那么此刻,她丝毫不迟疑,立刻吩咐着夏炽,“去,就按照我原来的计划做。既然她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对我也不再有实话了,那么,我也没有留她的必要!”
夏炽还想劝一劝的,没等他开口就被裴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别妄想替她求情!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滚出去!”
就是这未来得及销毁的一封信让裴夫人的心沉到谷底,彻底凉透了。
九川城的阴雨在落,裴夫人一夜未眠。
这几日的雨也搅了媚欢楼的生意,商妈妈人还在病榻上,一听媚欢楼这几日生意不佳急的就要起身。被伺候的侍女拦下,“妈妈,您着什么急呀。这几天阴雨连绵,生意不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
这时外头有护院禀告,“方明思来了。”
商妈妈眼神一冷,道:“叫他进来。”
侍女看住商妈妈,诧异的问:“你还要见他?”
“见,怎么不见?”商妈妈挑了下眉,回答的一点都不犹豫。
侍女没再说什么,将温下去的苦药递给商妈妈,“这药您先喝了吧。”
商妈妈皱了下眉,闻到这股味她就喝不下去,便说:“先搁一旁吧,我等会再喝。”
侍女没有答应,就将那碗药端着,“您得喝。这是为了您的身子,也是教主的吩咐。”
侍女搬出了教主来,商妈妈这才应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侍女忙将手旁的蜜饯端给商妈妈,商妈妈吃了几颗感觉嘴里不那么苦了,“我好多了。”
侍女“嗯”了声,起身将药碗和蜜饯端了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护院领着方明思来了,侍女微微皱了下眉头,转身下楼。
方明思被护院领进了房间,他满脸愧疚走向床边,一开口就是道歉,“春莺,对不起。”
商妈妈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方明思缓缓坐下,再次致歉,“周灵对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的心会有这么狠,这一次居然还想杀了你。真的对不起。”
商妈妈还是没有开口,她倒是要听听方明思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方明思忽然轻轻握住商妈妈的手,声音愈加温柔,“春莺,现在的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再等等,再等等这皇位就要易主了。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忍气吞声,也不用再为佘冷鞠躬尽瘁。我承诺,我会给你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只要你愿意。”
商妈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方明思笑了,“你以为你真的能成功?”
方明思眼底是赤裸裸的野心与得意,他握紧的商妈妈的手,放下狠话,“皇帝已经调遣各方兵马准备将金环教一网打尽。到时候,这世上就没有金环教了。至于佘冷,也将成为灰烬。”
商妈妈冷笑一声:“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明思似乎没感受到商妈妈的厌恶,腆着脸说:“所以春莺,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芙儿的事我也不怪你,都是周灵自己作下的孽。她才该死。等我得到了这天下,我第一个就杀了周灵!”
商妈妈终于挣开了方明思的手,问:“那可是你的结发夫妻,你忍心?”
方明思的脸铁青着,冷冷回答:“没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是她该死!”
听着方明思这样冷漠的话,商妈妈内心嘲讽。
再怎么说周灵也和他夫妻一场,还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又利用娘家的势力财力处处帮衬。可到头来,竟然只是方明思前程路上的一颗棋子。
商妈妈啧啧两声,面无表情道:“周灵真是可怜。”
听后,方明思脸色一冷,“她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是你,春莺。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愧疚与你。所以春莺,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现在的周灵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决不能让方明思计划得逞。
那么,金环教就不能有动作。
或许可以和朝廷合作?
这般想着,周灵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你说的可是实话?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你了。你伤我实在太深,我真的怕,我真的怕急了。”她声音慢慢哽咽,挤出两滴泪来。
方明思见状很是心疼,轻轻将商妈妈搂入怀中,“春莺,我觉得不会再负你。请你相信我。”
周灵吸了吸鼻子,捶了下方明思的肩膀,有些嗔怪的说:“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会再负我。”在这媚欢楼之中,媚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勾得住男人的心。
“我会的。”方明思将商妈妈搂的更紧。
商妈妈脸色却沉的厉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