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三夫人心跳的厉害，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她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不会的。”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夫人，肯定不会的。”
春兰紧紧握住三夫人的手，一个劲的摇头否认。
三夫人久久都没有回应，脑子开始乱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沈晚从榻上下来，鞋没穿就走过来问：“母亲，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差？”
三夫人强壮镇定，看着沈晚问：“你相信沈懿清还活着吗？”
“长姐？”沈晚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猜测。只是，只是父亲一直相信长姐还活着，所以动用了各方势力找人。大夫人也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三夫人已经听不太清了。
三夫人想到沈晚那天脱口而出的话，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了，“眉眼，确实像极了。怪我当时没有细看。”
沈晚一头雾水，蹙眉问：“母亲你在说什么？”
三夫人摆摆手，打发道：“没事了，你去歇息吧。”
沈晚“哦”了声不太高兴的挪了挪步子。
这个时候春兰才觉得后怕。如果芈掌柜真的是沈懿清，那么，沈老爷迟早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三夫人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查出来。那么，她们又该如何？春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又着急又不安。
三夫人似乎是看出了春兰的紧张，启唇道：“就算她是沈懿清，也不会知道是我做的。一个襁褓中的稚嫩婴儿，能知道什么？或许，她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现在我们也没有证据就认定芈瑛是沈懿清。所以先放宽心，别打草惊蛇。”
春兰“嗯”了声，又担心的问：“那青娟？”
三夫人唇畔浮起算计的笑，吩咐道：“叫她进来伺候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芈掌柜是何许人也。”
春兰点头，恭声道：“奴婢明白了。”
入夜的时候春兰带着一床新被褥来了春兰房间，两个人拉着家常。
“青娟啊，你伺候芈掌柜多久了啊？”春兰瞥了一眼青娟，话中是试探之意再明显不过。
青娟扫了扫床，回答道：“平日里都是水仙姑娘伺候的，我也是偶尔。”
春兰故作出一副讶异的样子，“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一直伺候芈掌柜的呢。”顿了下，春兰又问，“那青娟你是从清城来的吧？”
青娟没看春兰，摇头说：“我是从元宁来的。”
春兰皮笑肉不笑，“难怪听你说话有元宁口音。”
青娟利索的将床铺好，笑着说：“嗨，还不是为了生计，谁又愿意在外头一直奔波呢。尤其是女子，还不能抛头露面。不过还好这里是泗京，没太多非议。”她看向满头冷汗的春兰，笑容苦涩。
春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青娟又将床扫了一遍，拍拍手说：“好了，床铺好了，你今晚能睡的舒服些。”
春兰还没反应过来，呆头呆脑的问：“啊，是给我铺的呀？”
青娟笑了下，反问：“不然呢？”
春兰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
青娟走上前来，拍了拍春兰的肩膀，说：“你就安心歇息吧。我住在后院，还得喂鸡喂猫。”
春兰这才点了点头，又对青娟道了谢。
从春兰房间出来，青娟就急急去了西厢房见芈瑛。
她进来时芈瑛正在喝茶，抿了抿唇才说话：“主子，她们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我刚才去春兰房间铺床，春兰好像在套我的话。都怪我做事不小心，被发现了端倪，还请主子责罚！”说完，青娟扑通一声就跪在芈瑛面前，神色愧疚。
芈瑛放下茶杯，连忙将青娟扶了起来，“不是你的问题。”
正说着，黑猫就进来了，他将门关上，脸色凝重道：“是，三夫人派春兰去查了主子你的父母。结果是，没查到你的父母。所以她们开始怀疑了。”
芈瑛看向黑猫，淡然回答：“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青娟不太明白了。
黑猫蹙了蹙眉，也不太理解芈瑛的做法，便问：“你这么做是打算干什么？让她怀疑你吗？”
芈瑛颔首：“对，我就是要让她怀疑我。让她尝一尝饱受折磨与煎熬的滋味。”
闻言，黑猫笑了起来，点头说：“这招我看行。”
顿了下，黑猫又问：“那九川城那边？”他语气试探，看着芈瑛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紧张。
芈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与我无关。”
黑猫没有再言，闭上了嘴。
芈瑛唤道：“青娟。”
青娟忙应声：“我在。”
“好好盯盯三夫人的反应。”
“是，青娟明白。”
黑猫和青娟临出去前都深深看了眼芈瑛，关上门的那一瞬黑猫沉沉叹息，青娟眼里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花灯节过后没几天泗京便下起了连绵阴雨，三夫人的咳疾似乎又重了。
青娟忙前忙后，将三夫人伺候的妥帖。
只可惜，这次的阴雨来的猛烈，三夫人刚缓过劲就又病倒了。春兰着急，沈晚就更着急了，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一时间三个人都忙到手足无措。尽管如此，三夫人还在惦记沈懿清的事，也记挂着沈平翰。同时也心寒。
裴夫人到九川城时天色渐晚，空中飘着斜斜雨丝。夏炽撑起纸伞，将裴夫人扶下马车，恭声道：“夫人，我们到了。”
裴夫人低低应了声，抬头看了眼，“沈府。确实阔气。”
夏炽颔首，问：“那要进去吗？”
裴夫人“嗯”了声，眼神晦暗不明。
对沈平翰来说裴夫人的到来无疑是具有威胁的，江湖上谁人不知裴夫人的野心与狠厉。这个时候来，又是为了什么？坐在太师椅上的沈平翰眸色沉了沉，吩咐道：“去请裴夫人进来吧。”
“是，老爷。”
沈管家恭恭敬敬的请了裴夫人和夏炽进来，又吩咐奴才去泡了茶。
裴夫人的眼神不可一世，扫了一眼厅堂，目光落在沈平翰身上。她的眼神不由冷了几分，带着几分敌意。
沈平翰也感受到了，他不知道裴夫人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总觉得来者不善。不过他面色如旧，对上裴夫人的眸光，“请坐。”
裴夫人没说话，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沈平翰看向裴夫人，客气道：“久闻大名。”
裴夫人笑了下，“不敢当。”
空气猛然凝固，沈平翰蹙了下眉。他在等裴夫人开口，裴夫人在等她开口。于是沉默了又沉默。
立在一侧的夏炽轻咳了声，裴夫人这才慢慢开口，“沈家在九川城可谓是一手遮天，这等权势令人妒忌。最难能可贵的人沈老爷居然能将这股势力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做生意一样。实在令人佩服。不知沈老爷用的是什么办法？可否教教我？”她笑，看住沈平翰。
沈平翰自然听出了裴夫人话中的意思，内心有几分不安，但面上掩饰的很好，道：“裴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商人，并没有那么厉害。”
裴夫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手微微一松茶杯摔在了地上。这一声响在安静的厅堂里爆出一声巨响，沈平翰捏了捏拳头，眼神逐渐凌厉，连同声音也冷了几分，“裴夫人这是何意？”
裴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说：“听说你找了沈懿清很久。”
沈平翰心有一惊，眉头皱的更紧，“如何？”
“如何？”裴夫人冷冷笑着，狠狠拍了下手旁的桌子，桌上的花瓶东倒西歪，快落地时被夏炽稳稳扶住。但清晰可见的是陷进去的掌印。夏炽倒吸了口凉气，默默退回原处。
想起那襁褓中的小小婴孩裴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狠声道：“你觉得你配当她的父亲吗？还是你觉得你们沈家害她害的还不够？”
“我对懿清很是愧疚。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配当一个好父亲，也是我害了懿清。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他话里满是失望，因为不久前他得知消息沈懿清已经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希望又变为灰烬。
裴夫人皮笑肉不笑，声音渐渐阴森，“那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么冷的天，被抛弃在荒郊野外，还有几处坟堆。真是可怜。”
沈平翰忽然起身，眼神一亮的问：“你知道懿清的下落？”
裴夫人冷冷回应：“你已经见过她了。”
“我已经见过懿清了？难道是宁儿？”沈平翰锁眉，胡乱猜测着。
裴夫人嗤笑了声：“你想太多了。”
沈平翰来到裴夫人面前，放下身段，拱手道：“还请裴夫人告知。”
裴夫人轻轻叹息，不太愿意告诉沈平翰。但芈瑛终究是沈家的女儿，她沉默了有一会，才回答：“不是别人，正是芈瑛。”
“芈瑛？！”
沈平翰怔住了，急急赶来的沈夫人也愣在了门口，“懿清，我的懿清还活着吗？”沈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凤尾用力扶住，安抚着：“是啊，夫人，大小姐还活着。您别太激动了。”
在凤尾的搀扶下沈夫人踉踉跄跄的进来，握住裴夫人冰冷的手问：“这是真的吗？我的懿清真的还活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