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
苏映月看到杜冰整个人怔了怔，好半天才说话来，“杜冰，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方淼有没有为难你？”
杜冰连门都没关，急急过来拥住苏映月，“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样了？”
苏映月轻轻抱住杜冰，心里踏实了很多，哽声道：“我也没事，幸得贵人相救。”她觉得自己委屈，但什么都不肯说。
杜冰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放，他紧紧握住苏映月，笑中带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真好。”水仙拖着下巴看着两人，心中羡慕又伤感。
苏映月连忙推开杜冰，随即脸颊一红。
杜冰走向水仙，一膝盖就跪在了水仙面前，字字清亮，“谢谢恩人相救！”
水仙愣了下，赶紧扶起杜冰，尴尬笑道：“哎呀，杜先生，你认错了。救苏姑娘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在这里照顾。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快起来起来！”
杜冰挠了挠头，还是谢了水仙。
两人正说着话，夏炽就从门外进来了。
水仙言笑晏晏，朝夏炽看去，“瞧，恩人来了。”
杜冰看到夏炽又要跪，水仙忙拦住，“杜先生，举手之劳。哪里能让你行如此大礼。先坐下说话吧。”
夏炽颔首，以示赞同。
所有人都坐下来后，夏炽才道了此行来的目的，“方明思拿你的父母来威胁，此事我已知晓。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他看向杜冰，眸中是久违的正义与耐心。
“都怪我没用，没能保护好映月，也保护不了父母。”杜冰的眸色黯淡下去，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谁都保护不了。
夏炽拍了拍杜冰的肩膀，“你放心，方明思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们会收拾他的。”
杜冰在学堂教书，听了不少关于这位新任宰相的事，叹息道：“可方明思是如今的当朝宰相，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就好像鸡蛋碰石头。碰不过的。”
正在倒茶的水仙笑了起来，“难道杜先生没听过我们泗京客栈的名号？”
杜冰接过水仙递来的茶杯，抿了抿唇说：“是有过耳闻的，但他们都传的太过玄乎，我不怎么信。”
水仙笑的好看，将茶壶放下，“日后你就会相信了。”
杜冰眼中有了希望，点点头，“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周泽在殿外等了许久，殷思才来。
他这些日子里基本上每日都被皇帝召进宫，有些焦头烂额。细细瞧去，整个人清瘦了些。
金环教最近格外安分，虽然奇怪但也让皇帝松了口气。十几天的阴霾仿佛突然散去，皇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得空后他便去看望了碧柔，当龙辇停在宫门口的那一刻，碧柔的心都静止了。
她跪下身去，热泪盈眶，“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疾步过来，小心扶起碧柔，声音温柔：“都说了不用跪，你人在孕中，身子最重要。”
碧柔心中一阵热乎，耳根微微泛红，她点头却无话。
皇帝以为是他近日来忙疏于问候，心有愧疚，握住碧柔有些凉的手说：“柔儿，朕近来朝事繁忙很少来看你，你不会怨朕吧？”他仔细看着碧柔的眼睛，眼神清澈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碧柔摇了摇头，“不会，皇上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怨呢。”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皇帝见着难免心疼，也不顾有太监宫女在，将碧柔搂入怀中，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淡香。碧柔有些害羞，要推开皇帝，皇帝却握紧碧柔的手，“可不许再推开朕了，朕宠你，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不止要后宫上下都知道，还要碧门知道，更要让碧刃知道。他对碧柔的宠溺，不是利用，而是真的喜欢。自然他更希望碧刃能看在这位姐姐的面子上停止暗中密谋的一切。他不想让碧柔不快乐，更不想让夹在中间的碧柔为难。
作为帝王，他从未对任何人表露出感情。
可是对碧柔，他动心了。
皇帝小心翼翼扶着碧柔了进了殿中，刚坐下就听外头太监来禀告，“启禀皇上，柔妃娘娘，碧掌门来了。”
皇帝面色微有一沉，看了看碧柔以示安心，道：“请她进来吧。”
“嗻。”
太监请了碧刃进来，她没想到皇帝也在这，本来就糟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行过礼后碧刃就坐了下来，她可不在乎什么宫中规矩，她只要自己舒服。
碧柔看着这样放肆的碧刃，蹙了蹙眉，很是为难。她欲开口就被皇帝打断，“碧掌门已经小半年没来看过柔儿了。”
碧刃轻笑一声，“难为皇帝还记得这么清楚。”
皇帝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倒是碧刃，字字嚣张，“我与姐姐这么长时间有很多话要说，还请皇帝回避。”她说的很是直白，一点面子都没给皇帝。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给皇帝面子，但现在，碧门已经长出更硬的翅膀。就算不给皇帝面子又如何？得罪皇帝又如何？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在乎了。尤其是现在看着对皇帝一脸爱意的碧柔，她就恨不得杀了皇帝！
“碧掌门说的极是。”他移开目光，落在碧柔身上，声音越发温柔，“那朕改日再来看你。”
碧柔立马起身跪地，歉意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扶起，皱了下眉，“从今往后这礼就免了，你的身子更重要。”
看着眼前恩恩爱爱的两人，碧刃胃里一阵恶心，眼睛里的厌恶油然而生。
皇帝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碧刃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狂躁了。门一关，她便狠狠一掌拍在桌上，连声质问：“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竟然怀了皇帝的孩子！你是疯了吗？还是你神志不清了？碧柔，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是整个碧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这点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碧柔听着，好看的眉不由蹙起，“我是怀了皇上的孩子，但是，我从未背叛过碧门，也从未背叛过你。”
闻言，碧刃嘲讽一笑，“在宫里待得久了，说话都圆滑了呢。姐姐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学什么都快，就是学不来狠厉。”
“收手吧。”碧柔劝解，轻轻握住碧刃冷冰冰的手。
“收手？”碧刃冷笑一声，“谈何容易。”她无情甩开碧柔温暖的手，神色铁青。
“只要你收手，皇上他不会赶尽杀绝的。碧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心血，更是父亲生前的愿望。”
“都搬出父亲来了吗？皇帝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碧刃，你就听姐姐一句话好不好？你从来就没听过我的话，这一次就听我的好不好？”碧柔极尽温柔，眼中泛起令人疼惜的泪光。
只可惜碧刃不是一般的固执，她笑容苦涩，“我的好姐姐啊。你真的认为皇帝不会对碧门动手吗？看来你真的被皇上迷了魂。如今我才看清楚了，将你送进宫简直是最愚蠢的办法！我真没想到你会爱上他！”
碧柔没有说话，眼里的温柔一点点褪去。
“你是来劝我打掉腹中孩子的吗？”她声音冷了下来，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碧刃拉着一张脸说：“孩子你愿意生就生，与我无关。反正也不是我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回答碧柔是意外的，她不太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碧刃冷笑了声，“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只是，”她想起芈瑛那日的话，心中一疼，语气也弱了下来，“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他的生死。”她别过脸去，热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难得你会这么想。”
稳定好情绪，碧刃才看向碧柔，她脸色又恢复如常，道：“总之，你还是先看清皇帝的嘴脸吧。他是虚伪的，是假意对你好的。”
碧柔眼眸平静，反问：“那么夏炽呢？你觉得夏炽也是这样吗？”
碧刃的话被堵了回去，一时半会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先管好你自己吧！”
撂下这句话碧刃就气冲冲离开，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头也不回。等在宫门外的鹰眼一看到碧刃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掌门，如何了？”
碧刃不说话，眼泪一个劲的落。
“掌门……”鹰眼虚扶住碧刃，不敢有太过分的动作。他抿了抿唇，安慰着碧刃。
泪落的很快，也止的很快。
鹰眼扶着碧刃上了马车，心却一直定不下来。
车轱辘转动，碧刃闭起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的样子。她与姐姐在院中一起练剑，一起认字。她很顽皮，每次犯了错父亲要打她，姐姐就会冲到前头拦住父亲。父亲的脾气很暴躁，不仅她被打，姐姐也连同被教训。尽管每次如此，可姐姐还是会护在她前头。
从梦中惊醒，碧刃急急掀开车帘，没有碧柔的影子，唯有空荡荡的长街。一瞬间泪模糊了双眼，那片片雪白从她眼前飞过，她伸出手，有一片雪白落入手中。她擦了擦泪，才看清是什么，是柳絮。
“柳絮。”她喃喃，一滴又一滴的热泪打在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