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见底,三夫人才同春兰离开。
茶楼里的生意也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进来。倒是从说书的台子后走出一个人,脚步离芈瑛越来越近。
“殷大人可听到了?”芈瑛冷笑一声,眸如冷刀。
殷思走上前来,微微颔首:“看来,这位三夫人是铁了心要将你置于死地了。”
芈瑛眼神里满是轻蔑,“只可惜,她没有那个本事。”
殷思坐在对面,低声询问:“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芈瑛回答:“先将消息压下去。目前重要的是替顾之讨回公道,解决单洪。夫人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还要回去复命。”
此刻在客栈的裴夫人夜夜听戏,日子过的好不滋润。
账房先生将这月的账送来清梅院匆匆就走了,小竹呈给裴夫人,裴夫人却摆摆手,懒懒道:“搁一旁吧,头疼。”
小竹颔首,将账簿放在了一侧。
炕桌上的炒栗已经下去了一半,小竹又吩咐人添了些。热乎乎的炒栗一端进来裴夫人就闻到香味了,可在这香味里她还闻到了一丝丝的腥味,是血的味道。她顿时没了胃口,擦了擦手,吩咐小竹,“把这些都倒给赟儿,让他尝一尝。”
小竹没有多问,“是。”
裴夫人睁开眼睛,勾唇笑道:“一定要让他吃热乎的,连皮带壳统统都吃下去。”
小竹应声:“属下明白。”
小竹刚转过身,一个人影就窜了进来。他一步并作两步来到裴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血蝠见过夫人!”他声音厚重,眼神盯着地板看。
裴夫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起来说话吧。”
血蝠点了下头,从地上起来,拱手道:“回夫人您的话,之前您让我一直盯着芈瑛的动向,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有一事属下得跟您禀告,芈瑛她,她和沈平翰已经见面了。”
闻言,裴夫人的眼神稍稍变了变,确认的问:“你的意思是芈瑛已经见过了沈平翰?”
血蝠拢了拢黑色披风,恭声回答:“是,芈瑛已经见过了沈平翰。可似乎,两个人很是不睦,甚至还有敌意。”
裴夫人本着看笑话的心态,可真的听血蝠这么说了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了,皱着眉头问:“怎么会这样?”
血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解释了一遍,裴夫人明白的点了点头,“如今走到这一步,不怪任何人,只怪沈家人。一个内斗就要将无辜的婴孩丢弃,那么冷的天,真是够狠心的。不过芈瑛命大,她们当年所做的一切终会报应到她们自己身上。就是可惜了我的瑛儿,她太痛苦了。”裴夫人叹息,眸中有丝丝哀伤翻涌。
血蝠皱起眉头,又问:“那接下来还需要盯着吗?”
“需要。”裴夫人答的毫不犹豫。
血蝠点头,“属下明白!”
裴夫人拿起炕桌上一颗大红苹果,扔给了血蝠,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护芈瑛周全。”
“遵命!”血蝠将苹果抱紧,神色坚定。
三夫人在途中去见了一趟自己的父亲,回到沈府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刚走下回廊,沈夫人迎面而来。
三夫人和往常一样朝沈夫人恭敬行礼,一直眉目低垂。
沈夫人紧了紧抱着的手炉,打量了番三夫人,问:“这么晚才回来,去了哪?”
三夫人实话实说:“妹妹去见了父亲,毕竟姐姐嘱托的事这么重要。所以回来的时间就耽搁了些。”
沈夫人微微笑了下,眸子里却满是寒霜,“早些去休息吧。”
三夫人恭敬回应:“是。”
等回到房间,三夫人露了本性,咬牙切齿的诅咒,“跟我斗,那就看看谁先死吧!什么东西!也配踩着我。娘的!”
听着三夫人骂人,春兰早就习以为常。
三夫人的父亲本来就是蛮横盗匪,她这样骂人也的确是从她父亲那学来的。春兰沏了壶热茶,刚端上桌,三夫人就从凳子上起来了,“不行,我得去见老爷。”
春兰蹙了蹙眉,欲劝解,话刚到嘴边三夫人已经将自个儿将披风穿上了。春兰无奈摇了摇头,只好陪同三夫人去了书房。
三夫人走的急,上台阶时脚下一个趔趋差点摔倒,幸亏春兰扶住了。
她倒也没生气,而是问着刚从书房里出来的沈管家,“老爷在吗?”她声音无比温柔,和在房间里骂人时截然相反。
沈管家朝三夫人行了礼才回答:“老爷和顾小姐在书房议事。”
三夫人抿了抿唇,问:“我进去不妨碍吧?”
沈管家退到了一边,声音恭敬:“三姨太,您请。”
三夫人道了声谢,便推门进去。
沈平翰反应极快盯住门口,见进来的人是三夫人不由皱了皱眉,“你怎么过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三夫人柔声回答:“回老爷您的话,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沈平翰叹了声,“先坐吧。”
“多谢老爷。”三夫人掩嘴轻咳几声,在春兰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听见三夫人咳嗽,沈平翰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便说:“你身子这几年不大好,就别出来走动了。好好养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沈平翰的关心,三夫人心里暖洋洋的,她颔首应声:“嗯,我记下了。”
沈平翰问:“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三夫人看了眼顾宁,犹豫着该不该说。
沈平翰知道三夫人的顾虑,摆了摆手,“宁儿是自家孩子,你说就是了。”
三夫人点了点头,这才说话:“夫人昨夜对我说了懿清的事,我今天找过了父亲,让他帮忙找寻懿清的下落。可是,”三夫人面露为难,声音小了下去,“可是,夫人偏偏不让我告诉您。”
沈平翰听着眉头拧在了一块,“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三夫人有些难过,通红着眼眶回答:“她说,要是懿清真的被找到,回来了,那么她的璎儿就会被您冷落。所以,夫人宁可不想让懿清回来。怕懿清会分走老爷您对沈璎的宠爱。”
沈平翰捏了捏拳,可面上神色依旧,道:“这件事你有心了。”责怪沈夫人的话他一字没有,但肯定又要生出嫌隙来。
三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时候也不早了,老爷您也早些休息。这些日子辛苦了。”
沈平翰微微颔首。
春兰扶着三夫人离开了书房,沈平翰沉沉叹了口气,“夫妻多年,我真的不愿意再与她争吵。”
顾宁这才明白为什么芈瑛要她盯着三夫人,今日一见,这个女人果然非比寻常。
她差一点就看不出来三夫人是在作戏,她真的信的实实的。如果不是三夫人出门前那一抹得逞的笑,她可能会认为三夫人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而沈夫人的性子顾宁是很清楚的,她倒觉得是三夫人在挑拨离间,就提醒了句:“沈伯伯,您可以试着和沈伯母沟通啊。旁人的话,不一定就要信。”
“不止这一次了。”沈平翰语气无奈。
顾宁是想劝和的,她住在沈府这几日也发现了两人的不睦,基本上不讲话,也不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除了问候一句,多的话便再也没有。顾宁不愿意看到这样,也心急,就说了:“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吗?我不觉得沈伯母会是三夫人口中的那种人。那可是从沈伯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不心疼。”
沈平翰没有回答顾宁的话,而是道:“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是,沈伯伯。宁儿告退。”顾宁憋了一肚子的话只好作罢,她欠了下身,从书房退了出去。
沈平翰又叹了口气,瘫坐在太师椅上。
半夜里冷的厉害,单洪是被冷醒的。他迷迷糊糊的从地上拾了起来,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人影,捂着还痛的脑袋问:“你,你是何人?”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单洪耳旁响起。
单洪撑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当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鸢尾小师妹?你怎么会在这?”
鸢尾紧了紧身上的粉嫩披风,笑着问:“大堂主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单洪忙摆了摆手,“小师妹哪里话,我方才有些迷糊,所以没认出来。”他又细细看了看鸢尾,夸赞道:“小师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比从前更好看了。”
“那闫珍珠有我好看吗?”鸢尾故意摸了下脸,笑容明媚。
鸢尾这么一问单洪就怔住了,半天没能答出来。在他心里当然还是闫珍珠好看,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是他苦苦爱了十几年的人。
鸢尾忽然正色,脸上表情冷了下来,“不逗你了大堂主,我这次来九川城是教主的吩咐。”
单洪拱了拱手,严肃问道:“教主有何吩咐?”他眼中有一抹不耐烦闪过,恰好就被鸢尾收入眼底。
鸢尾走近了单洪,微笑,一字一字的说着:“教主,要你配合我杀了闫珍珠。”
“什么?!”单洪往后一倒,踉跄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