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急忙点头,“是真的。芈掌柜真的来了九川城。”
“那改日一定要去拜访芈掌柜,感谢她在九川城的照顾。”说着,三夫人停顿了下,眼中的担忧满满清晰。
春兰“嗯”了声,“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春兰招来门口守着的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刚要转身进来,门外就多了一个人影。光是看着这个身影春兰吓的就跪下了,低着头恭声道:“奴婢见过夫人!”看着一点一点逼近的脚尖,春兰还是不敢抬起头。
头顶传来清冷威严的声音:“她在吗?”
春兰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在,在里头。”
沈夫人往暖阁去,三夫人一早就听见外头的响动了,见着是沈夫人来她立马欠身行礼:“夫人,您来了。”不难听出来三夫人语气里的怯懦与惧意,可是不是装模作样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沈夫人解下身上狐裘披风,身旁的心腹“凤尾”接过,立在了一侧,看着三夫人的眼神很是淡漠。
沈夫人优雅坐下,抬眸问:“病可好些了?”
三夫人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人,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光彩照人。像极春日里盛放的牡丹,富贵艳丽。却又有着冬日里寒梅般的冷傲。她怎么看这张脸怎么嫉妒。总之,比她年轻太多了。
若不是被这病拖累,也不至于老那么多,老爷也不会再娶。她恨,恨眼前的人,更恨自己的无能。
渐渐的,三夫人眼中的恨意明显起来,“劳姐姐记挂,已经好很多了。”她微微一笑,又和颜悦色。
沈夫人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三夫人亲自为沈夫人剥了个新鲜橘子,又将橘丝挑干净双手奉给沈夫人,柔声问:“不知姐姐这个时候过来有何要事?”
沈夫人没接那个橘子,三夫人的面色稍显尴尬,只好放回了原处。
“近来九川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消息,相信你也听到了。不管是捕风捉影,还是言之凿凿,都是关乎着懿清的。”沈夫人挑了下眉,看住三夫人。
懿清。
沈懿清。
听到这个名字三夫人不由攥紧了拳头,指甲一下又一下的扣着血肉,可脸上神色依旧温柔,激动道:“真是老天开眼啊。大小姐失踪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消息,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妹妹一定会竭尽全力,让父亲去细查的。”
沈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妹妹了。”
三夫人摇了摇头,高兴道:“姐姐哪里话,这是妹妹应该做的。只要能找到懿清,妹妹就算豁出命都可以。”
沈夫人客气又疏离,“言重了。”
三夫人垂了垂眸,恨意蔓延至全身。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话落,沈夫人便起了身,凤尾将狐裘披风披在沈夫人身上,系好系子,冷了一眼三夫人。扶着沈夫人离开。
“恭送夫人。”三夫人咬着牙,胸口起伏不定。
春兰也忙恭敬道:“恭送夫人。”
等到沈夫人和凤尾走远了,春兰才将门关上,来到暖阁将三夫人小心翼翼的扶回了炕上,耐心劝着:“夫人,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您的病才好了一些,千万不要再因为这些繁琐碎事再气着了!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
三夫人将春兰劝解的话置若罔闻,红着眼眶狠声道:“明日我要见到芈掌柜。沈懿清不能活着!”
春兰张了张嘴,一狠心就说了出来,“夫人,外头的传言都是人云亦云的,大小姐可能已经死了。也有可能是夫人的计策,您千万别上了当。”
三夫人近乎疯魔,命令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计策。只要有人像沈懿清,有人和沈懿清的出生年月相同,一律杀死!”
“夫人,”春兰还想劝,三夫人不想听,语气很不耐烦,“去办吧!”三夫人打开春兰的手,眸中杀机冷冽。
春兰只好点头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办。”
这一夜三夫人睡的很不踏实,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她满脑子都是沈懿清还活着的消息,还有沈夫人那张带着审视的脸。比梦魇还要可怕。她想再睡一会却心慌的厉害,睁开眼睛就唤:“春兰。”
没人应声。
三夫人再唤:“春兰!”
还是没人应声。
三夫人唤了好几声,迷迷糊糊的春兰才从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夫人,您昨夜又没睡踏实吗?”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三夫人坐在床上,理了理汗津津的发丝,眼睛里毫无生气。
春兰忍着困意回答:“芈掌柜说今天下午在茶楼见面。”
听到回答三夫人松了口气,沙哑着声音问:“老爷呢?老爷这几天还在为顾宁的事劳累吗?”
春兰颔首,声音如蚊的回答:“是,老爷的确还在为顾姑娘父亲的事奔波。”
三夫人眼神忽然一冷,盯住春兰问:“是单洪做的吗?”
春兰被三夫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是。”
“这个混账!竟然还敢妄想娶我!”三夫人一拳打在被褥上,软绵绵的。
三夫人说的如此直白,春兰眉头皱的更紧了,稍微提醒了一下,“夫人。这里毕竟是沈府,小心隔墙有耳啊。”
三夫人指向门口,吩咐道:“去,派人告诉单洪,让他死了这条心!如果再敢对老爷做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他!”
春兰整个人顿然清醒,急忙道:“奴婢这就去,夫人您消消气。”
三夫人紧咬着唇,一字没有。
春兰将门紧紧关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
她着急紧张就没怎么看路,出府时就撞上了刚回来的凤尾。两人四目相对,凤尾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启唇问:“这么早上哪去?不会是又给三姨太抓药吧?可你昨天晚上不是刚刚抓了一堆吗?这么早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春兰被凤尾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她咽了口唾沫,冷哼一声反问道:“怎么?我去做什么都要向你汇报了吗?你算什么?”
凤尾冷冷一笑,擦着春兰的肩膀离开。
怔在原地的春兰挠了挠头,不甘心的嘀咕了句:“嚣张什么!”
春兰入沈府的时间不久,跟在三夫人身旁的时间也不久。至于为什么三夫人会这么信任春兰,因为春兰是她的远房表妹。她身旁也只有春兰这么一个心腹。心腹越多,就越容易反噬。这是三夫人亲自尝过的。所以在她跟前伺候的丫头都小心翼翼的,各司其职,谁都不敢做三夫人没吩咐过的事。
至于春兰,就自由些。
更重要的是春兰做事利索,对三夫人也忠心。她们全家老小的命都在三夫人手中捏着呢,她不敢不忠心。
下午日头出的正好,府上积雪化了不少。春兰扶着步履蹒跚的三夫人出了沈府,去见了芈瑛。
三夫人见着芈瑛很是亲热,嘘寒问暖着,“芈掌柜近来可好?”
芈瑛没答三夫人的话,而是言道:“多日不见,三夫人气色确实要比之前好太多。”
三夫人笑着说:“劳芈掌柜记挂,一切都好。”
芈瑛微微颔首,执起手旁的茶杯。
趁着四周无人,三夫人忽然幽幽唤了声:“芈掌柜。”
闻言,芈瑛喝茶的动作有一停,看着三夫人询问:“不知三夫人有何事?”
三夫人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早在之前我就听说泗京客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我今天特地约芈掌柜在此是有事情相商,还请芈掌柜答应。”
芈瑛放下茶杯,道:“三夫人请讲。”
三夫人看了一眼春兰,示意春兰在一旁好好守着,这才说话:“我们沈家的事相信芈掌柜最近也听说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芈瑛点头,默默听着。
三夫人挪了挪身子,那张病态的脸在芈瑛面前放大,“沈懿清,不能活。”她没有犹豫,字字诛心。
这六个字无疑是将芈瑛的心挖开又狠狠扎了一刀。
芈瑛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很快不见,她和没事人般好奇的问:“沈懿清不是沈府的大小姐吗?三夫人舍得下手?”
三夫人沉沉叹了口气,脸色变的无奈,解释道:“这是夫人的受益,我不过是在替夫人传达。毕竟,沈府里不怎么安生,有人起了歪心思。夫人让我做什么,我当然一切都听从。”她一副不得已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沈夫人逼她来做这件事的。
三夫人蹙了下眉,故作诧异的问:“你的意思是沈夫人要杀了自己的女儿?这么做对她的好处又是什么?”
“在沈家生女儿都是不中用的,生的人不中用,女儿就更不中用了。夫人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至于好处,那就是沈璎将来可以继承沈家的所有。一旦这个女儿回来,将会对夫人不利。”
三夫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沈夫人头上,这步棋走的险,也走的精。这样一来,就是沈夫人指使她这么做的,这件事和她全无关系。她不过是个递话的。
可细想想三夫人的话是漏洞百出。
芈瑛不会拆穿,接下了这桩生意,“请三夫人放心,沈懿清这个人定会消失于世。”
三夫人含笑答应,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的人就是沈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