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沈平翰越想越觉得奇怪，又细细回想了下芈瑛的面容，他觉得像，可又不知道是像谁。
一回到府上，沈平翰就吩咐管家：“去查一查芈瑛是什么人，一切都要最详细的。”
沈管家忙点头：“是，老爷。”
顾宁被暂时安排在沈府居住。
“谢谢沈伯伯。”顾宁欠了下身，眸中的怒意早已替换。
沈平翰看着顾宁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承诺道：“宁儿，你放心。你父亲的事我一定会让单洪偿还。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顾宁有些犹豫的说：“可芈掌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平翰柔声打断，“我会与她说清楚。你放心便是，先去好好休息吧。”他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肩膀，严肃的脸上绽出一丝笑意来。
顾宁点了点头，被下人带去了房间休息。
翻来覆去她怎么也睡不着，对芈瑛她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原就是她去找芈瑛的，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不着急。跟着沈平翰回来时她脑子很空，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越想顾宁越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她用力翻了个身，又猛地从床上起来，下床穿鞋去客栈赵了芈瑛。
烛台里的蜡烛快要燃尽，芈瑛又点了支新的，站在烛台旁问：“这是皇上的意思？”
殷思点头，手中的清茶已喝下去一半，“是。皇上瞧着近日来金环教很是安分，又愿意为朝廷做事。所以皇上想彻底让金环教归顺朝廷，包括佘冷。避免日后再起争端，连累无辜百姓。”
芈瑛皱起眉头，看着佘冷说：“可佘冷那样的性子，恐怕不会心甘情愿对皇上俯首称臣。”
殷思叹息：“这已经是皇上给出的最后底线。若佘冷这次还是不珍惜，那么，皇上也不会再留情。”
芈瑛走到位置坐了下来，给自己添了茶，颔首道：“皇上对金环教确实已经足够仁慈了。若是当年的先皇，恐怕会让金环教和千面神教一个下场。”
殷思转着茶杯，若有所思了一会才答言：“当今皇上有足够的狠，也有足够的慈。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臣拥戴。至于佘冷，他只有狠，没有慈。若是让这样的人得了天下，恐怕真要掀起风浪来。”
芈瑛是赞同殷思所说，点了点头，“佘冷的性子喜怒无常，虽有一身好武艺，但从来都是用在杀人见血上。起初的金环教就是有野心的，教主之位到了佘冷手中愈发明显。他敢和朝廷对抗，确实也有资本。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百姓。”
殷思听的认真，微微颔首：“他有资格与朝廷对抗，但没资格成为百姓心目中的天子。”
听到这句话芈瑛也是认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竟觉的佘冷有些可怜。
这次金环教损失惨重，想要东山再起恐怕很难。
她倒是希望佘冷可以归顺朝廷，这样就不用再彼此厮杀。泗京能安定，百姓也能安宁。
只是，谁来当这个说客呢？
芈瑛正想着，就听见殷思轻声问道：“这次来有想过与父母相认吗？”
芈瑛摇了摇头，“并未想过。”她将思绪收回，眸色黯淡。
殷思蹙了蹙眉：“是裴夫人？”
芈瑛低了低眸，解释说：“也不全是裴夫人，还有我自己。我没办法相信沈平翰真的就是我父亲，也不敢去相信我会是沈家的女儿。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像一场梦，我甚至有些，有些，”她忽然语无伦次，眼泪随之落下。
殷思抓住芈瑛微颤的手，唤着她的名字，“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所以裴夫人那边你不用担心，沈家这边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他拿帕子轻轻拭去芈瑛脸颊的泪，眸中满是心疼。
“抱歉。”
芈瑛深吸了口气，情绪很快稳定。
“门外有人！”殷思沉声提醒，芈瑛立马看去，看到门口的影子时芈瑛笑了笑，“是顾宁。让她进来吧。”
芈瑛将门打开，顾宁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进来，低着头说：“芈掌柜，我没有偷听，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芈瑛笑着应：“我知道。”
看着这样的芈瑛，顾宁心中越发愧疚，抿了抿唇后才开口：“谢谢你。”
芈瑛拉着顾宁的手来到凳子旁，又按着她坐了下来，“你父亲的事还没有结果，不用着急谢我。”她看了眼身旁的殷思，对顾宁介绍道：“这位是殷思，殷大人。你父亲的事就有劳他了。”
“殷思，殷大人？！”顾宁从凳子上起来，一个激动就抓住了殷思的手，“您真的是殷大人吗？母亲曾多次提起您，说您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就和沈衡沈大人一样！母亲一直想去泗京找您，请您为我父亲讨回公道！如今能在这里见到您，”顾宁哽咽，泪潸然而落。这不仅是她母亲的心愿，也是她的。
没有什么是替顾之讨回公道更重要的了。
殷思扶着顾宁坐了下来，顺了顺她的后背，眼神温柔：“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顾宁点头，擦了擦不争气的泪。将五年前发生的事再次详细讲了一遍，芈瑛又补充了些。殷思大致明白，叫顾宁放心。这件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还顾之一个清白。
很晚了顾宁才离开，刚出客栈就被来送的芈瑛唤住。
顾宁转过身问：“芈掌柜？怎么了？”
芈瑛问：“你现在在沈府暂住？”
顾宁回答：“嗯，是的。”
芈瑛走近顾宁，声音低了下去：“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
顾宁想都没想就爽朗道：“芈掌柜尽管开口。”
芈瑛挑了下眉，凑近顾宁耳朵，“帮我查一查沈府的三夫人。”
顾宁有些纳闷，好奇的问：“三夫人？芈掌柜查她做什么？”
芈瑛没有答话，眸子里的冷意逐渐清晰。顾宁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歉意道：“瞧我这脑子！芈掌柜，您别往心里去。这个忙我帮定了！”
芈瑛依旧没说话，含笑目送着顾宁离开。
三夫人。
她攥紧拳头，复仇的火焰似乎在胸膛烧了起来。裴夫人的话一直在她耳畔重复又重复，起初她还有些不忍心。可现在，她觉得裴夫人说的并没有错。三夫人是差点将她杀死的仇人，她又怎能放过？
芈瑛刚转过身，就瞧见客栈隔壁的药铺里窜出一个丫头，还没等躲开，那丫头就撞了上来。
那丫头揉了揉脑袋刚要道歉，可一看眼前的人立马高兴了起来，“芈掌柜！您怎么来了九川城啊？”
芈瑛这才看清撞到自己的人是谁，三夫人跟前的婢女，春兰。
芈瑛敛下方才的冷意，很热情的握住春兰的手，嘘寒问暖：“是春兰啊。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近来可好？还有你家夫人？怎么样？咳嗽有没有好一些？还有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药店抓药？你一个姑娘家的要是遇上不测怎么办？”
“劳芈掌柜记挂，夫人已经好了很多！至于奴婢，皮糙肉厚的，不会有什么事的。”春兰红了眼眶，似乎是真的感动。
芈瑛微微颔首，但还是担忧道：“你一个姑娘家，晚上还是要小心些。”
春兰点了点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真切的很，“春兰记下了。只是芈掌柜怎么来了九川城呢？”
芈瑛笑着答：“一位故人的孩子满月，特地来吃满月酒的。”
春兰一听笑容满面，“那可真是喜事啊！”
芈瑛颔首：“是啊，是喜事呢。小小的婴孩很讨人喜欢呢。”她笑着，浑身透出一股子冷意。
春兰没听出异样来，跟着点头，“是的呢！小孩子最讨人喜欢了！夫人也很喜欢小孩子呢。巴不得再生一个小公子呢。”说着春兰就笑了起来，似乎很希望三夫人再生一个小公子，这样在府上的地位就能巩固。
转眼，芈瑛就变了脸色，伤心又失望的说：“可惜的是，我这位故人前一个孩子死在了冬雪里。被活生生冻死的。”
春兰讶异的捂了捂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芈瑛眼眶湿热起来，她故意擦了擦，歉意道：“真是抱歉，说起了那位故人的伤心事。还望春兰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春兰摆摆手，咧嘴笑道：“芈掌柜哪里话，我没能安慰到您您才别往心里去。”
芈瑛笑笑，“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春兰一听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成！这不成不成！”
芈瑛握住春兰拿药的手，笑容温和：“我会一点武功，可以护送你回去。正好我也顺路。”
听芈瑛这么说，春兰才勉勉强强应下。
春兰被芈瑛送回沈府心情极好，一路小跑来到三夫人的房间，将药递给专门熬药的婢女才来见了三夫人。
春兰一边给三夫人削梨，一边说着，“夫人！您才奴婢看到谁了？”
瞧着春兰一脸喜色，三夫人不由好奇了起来，便问：“看到谁了？”
春兰高兴回答：“芈掌柜！她亲自送我回来的，还特别问夫人您的咳疾怎么样了，人还是那么好啊。”
三夫人闻言眼睛里有一丝光亮来，忙问：“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