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竹就收拾了包袱,拿到了客栈前头来。她凝视着裴夫人,眸子里满是担忧,“夫人……”
裴夫人点了点桌面,“放着就行了。去喝药吧。”
小竹放心不下,就多说了几句:“夫人,万事一定要小心啊。小竹在这里等着你平安归来。”
裴夫人对裴氏剑法很是自信,当然也对鬼凌十分轻蔑。她只知道,鬼凌伤不了她。便笑着对小竹说:“我既然能隐忍的筹备这么多年,自然能对付他。倒是你,为了我差点失去性命。去好好养伤吧。”
“那小竹退下了。”
裴夫人微微颔首,回头望着小竹瘦弱的背影。
夏炽换了杯热茶放在裴夫人面前,恭声道:“夫人,您喜欢的绿茶。”
裴夫人端起,掀开茶盖吹了吹,一片嫩绿浮了上来,刚要喝就听见门口有了动静。是三夫人和春兰看病回来了,三夫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春兰也是肉眼可见的精神。看着三夫人裴夫人蹙了蹙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等三夫人和春兰上了楼,裴夫人幽幽的问了句:“她是谁?”
夏炽回答:“回夫人您的话,是九川城沈家的三夫人。”
裴夫人有些意难平的说:“我怎么总觉得她有些面熟。”
闻言,夏炽便道:“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裴夫人将茶杯放下,颔首:“去查一查吧。打消我心中的疑惑。”
“遵命。”
夏炽疾步离开,没等一会黑猫就进来了,“夫人,马车已经备好。您可以出发了。”
裴夫人点点头,从凳子上起来,打了打衣服上的灰尘,“走吧。”
黑猫应声:“是。”
黑猫护送着裴夫人上了马车,他这次充当了车夫。
马车刚驶出长街,后面就有一辆马车跟了上来。
裴夫人意料之中。
她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是清城,而是鬼凌的心脏。
因马蹄巷那晚的厮杀暂时还封锁着,黑猫便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条路偏僻又没什么人烟,就在京郊许淙文养蜂蜜的地方。一直沿这条路走也可以出城,就是危险些,颠簸些。马车自从驶进来就抖个不停,黑猫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而坐在马车内的裴夫人双眼闭着,像是在闭目安神。
后面的鬼凌越逼越近,忽然低吼一声:“动手!”
一阵马蹄声响起,数只冷箭射向裴夫人的马车。
马车停了下来,马车里没了动静,就连黑猫也不见了踪影。
待到教徒禀报了声,鬼凌才走下马车。在四个教徒的护送下他来到了裴夫人的马车前,刚要伸手去掀帘子,一根银针飞了过来,狠狠扎进鬼凌的手背。他吃痛了声,倒退两步,“王芳苓,别装神弄鬼了。”
裴夫人从许淙文的茅草屋中走出,槐月与黑猫护在左右。早在拐弯处马车就已经被调包了。鬼凌,正好就上了裴夫人的当。
鬼凌捂住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咬牙道:“果然是你!”
裴夫人走向鬼凌,笑容朗朗的问:“想得到剑谱吗?”
“就知道在你手中。”鬼凌的话里竟有了得意来。
裴夫人掩嘴懒懒打了哈欠,说:“这么多年来你可真是执着,丝毫都不肯放弃。”
鬼凌取下腰间长鞭,指着裴夫人威胁:“快些将剑谱交出来!不然,我饶不了你!你知道的,我手中这根蚂蝗可吸了不少人的血。”
一看到鬼凌手中的长鞭,黑猫惊道:“夫人,是蚂蝗鞭。”
裴夫人挥挥手,唇畔浮起淡淡的笑,“无碍。”
黑猫担忧的看着裴夫人,提醒道:“夫人,你可千万小心。蚂蝗鞭有毒。”
闻言,槐月也跟着担心了起来,说了句关切的话,“裴夫人。还是要小心些。千面神教的人格外狡猾。”
裴夫人一步一步走向鬼凌,眼中的冷意逐渐清晰。见到杀死裴清的仇人裴夫人不是冷静的,也不是理智的。但,她使裴氏剑法的时候是最沉着镇定的。只要今日将鬼凌打残,日后,她有千万种方法去折磨。
所以,她要赢。
她也一定会赢。
怒火与与仇恨已在裴夫人胸膛烧了起来,像一只烈火的凤凰,将此刻染成血红。
裴夫人好意提醒了句:“用鞭你不占优势。”
鬼凌冷笑一声,语气嘲讽:“你用剑就有优势了吗?你习武迟,不是我的对手。尽管你会裴氏剑法,但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那就试试吧。”
裴夫人这句话刚落下,鬼凌一鞭子横扫过来,裴夫人抽出宝剑,手腕功夫轻盈厉害转了几转,蚂蝗鞭没有机会缠上,反倒被裴夫人手中的剑缠住了。一眼瞧去是蚂蝗鞭缠住了宝剑,可再去瞧第二眼,蚂蝗鞭已被裴夫人操控。
裴夫人往后一拉,鬼凌跟着倾,脚下没站稳又见裴夫人往前一冲,鬼凌拽了拽鞭子但是没用,被裴夫人逼的节节后退。正好身后有一棵古树,鬼凌一个飞身双脚蹬在树肚上,用力一扯蚂蝗鞭,蚂蝗鞭这才脱离宝剑,重新回到了鬼凌手中。
裴夫人冷笑,“你不会赢。”
鬼凌握紧蚂蝗鞭朝裴夫人天灵盖劈去,裴夫人闪身很快,趁着鬼凌再次挥鞭之际绕到了鬼凌身上,一剑刺向他的后背。等鬼凌带着痛将那一鞭挥下来的时候,裴夫人已来到他面前。她笑容阴森,冲鬼凌肚子狠很踢了一脚,鬼凌翻了个跟头,单膝跪在了地上,后背鲜血直流。那四个教徒见局势不对要上前来助鬼凌一臂之力,还没走两步就被槐月的银针解决。
鬼凌想再次拾起身来却又跪了下去,再一次就连力气都使不上了。而他后背流出的血是黑色。
一阵了鬼凌才意识到裴夫人阴了他,截然大怒,“剑上有毒?”
裴夫人看了眼手中滴血的宝剑,挑眉反问:“你的鞭子上可以有毒,那我的剑上就不可以有毒吗?”
眼看着裴夫人步步逼近,鬼凌的心慌了。他好几次都试着起来,却怎么都起不来。
在他与裴夫人交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案板上的羔羊的,任人屠宰。
鬼凌忽然抬手,恳求道:“芳苓,你今日绕过我,我就告诉一件关于裴清的事。我说到做到!只要你肯放我回去!”
“你没资格提他!”鬼凌这句话直接刺激到了裴夫人的心脏,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握紧剑柄刺向鬼凌的右膝盖。听得惨叫一声,那柄剑直接刺穿了鬼凌的右膝盖。没到底的剑尖将石头击成粉碎,鬼凌疼的在地上打滚,又咬住胳膊,可还是无济于事。
血在流,裴夫人的心仿佛也在跟着滴血。好像还有回音般,一滴两滴三滴……
她怔在了原地,朦胧的眼睛里浮出她与裴清的过往。那一幕幕,有笑有泪。还有此刻已经昏厥的鬼凌。
裴夫人有些无力,扔下了手中那柄剑,她弯了弯腰,膝盖渐渐弯了下去。最终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她的哭声是委屈又撕心裂肺的。自从裴清走后她就再也没哭过,如今,她是真的忍不住,也撑不了了。
槐月走到近旁,跪下身来轻轻顺着裴夫人的后背,“夫人,都结束了。您别太难过了。”
听见是槐月的声音,裴夫人慢慢收起眼泪,将压抑的心撕裂再撕裂。她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她胸中血沫横飞,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痛苦的她。
槐月扶起裴夫人,递去一方白净帕子,声音低沉:“夫人,擦擦泪吧。”
裴夫人接过,将泪擦干,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吩咐道:“拖回去,给他膝盖上撒盐。我要他残废。”
黑猫随即应声:“是,夫人。”
等裴夫人回到客栈时芈瑛的好消息也传来了。
芈瑛欠了下身,恭声禀告:“夫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赵赟关在了暗室。”
沉默良久,裴夫人才开口,“我今日有些疲倦,明日再说吧。”她起身来,往里屋去。
芈瑛抬眸,眼中情绪复杂。
裴夫人消失在眼前,芈瑛才后知后觉的回答:“是,夫人。”
她是第一次听裴夫人说她累了,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裴夫人。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芈瑛才缓过神来。她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去了客栈前头。
槐月的表情不太对,蹙了蹙眉轻声说:“裴夫人今天哭了。”
闻言,芈瑛怔怔看住槐月,好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夏炽从门外冲了进来,就连马都没栓。一进来便抓住芈瑛的胳膊问:“夫人如何了?!还好吗?”
芈瑛回答:“夫人无事。”
“我要去看看。”夏炽说着就要往后院去,被芈瑛拦下,“夫人有些累了,你让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夏炽看向芈瑛,眸色闪躲,便垂眼回答:“我担心夫人的情绪。”
芈瑛拉住夏炽,声音沉沉:“夫人很好,不用担心。”顿了下,芈瑛又说,“你这个时候去无疑是在往夫人伤口撒盐。她今日,许是故意支开你的。你难道还不肯说实话吗?还要隐瞒多久?”
夏炽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芈瑛松开手,走近夏炽,语气淡漠:“给佘冷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你吧。”
夏炽瞳孔一缩,身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