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头大马上的官兵握了握刀柄,凶神恶煞大喊一声:“放肆!”
马车里传来一阵咳嗽,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姑娘应该是从外地来的,不知本宫有要事要赶赴泗京,也能原谅。还望姑娘能让一让路,有劳了。”
赵赟的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是个聪明人都能听出来,更别说芈瑛了。她随即展露笑颜,语气也变得客客气气了起来,“原来是赵大人啊,请恕草民有眼无珠,这就为大人您让路。”
芈瑛拽了拽缰绳,马蹄杂沓几步为赵赟让开了路。
“多谢姑娘。”
赵赟平易近人的道了谢,马车这才起步离开。
尘土滚滚卷着腐烂的味道,芈瑛掩了掩鼻,看了一眼叶大侠,说:“不愧是赵大人,这般虚假善良,却深得民心。”
叶大侠咬开葫芦酒盖,喝了一大口,“狗官去了泗京,应该是有要事。现在我们去麻雀山就能容易些了,毕竟狗官不在,他手底下的那些狗腿子自然会松懈。”
他将俊俏的葫芦酒壶递给芈瑛,芈瑛摇了摇头,婉拒:“饮酒误事。”顿了下,芈瑛皱眉,思虑再三才说话,“也不知赵赟此去多久,但早日解救叶炳我们也能早日离开。不如就连夜赶向麻雀山?”
叶大侠收回葫芦酒壶,点点头,“好!”
两人先在客栈歇了歇脚,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到时已经快寅时了,天黑漆漆的,有火把照耀勉强能看清楚前面的路。可麻雀山地势偏僻,路也不大好走,羊肠小路只能容纳一个人,马就更别说了。芈瑛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一旁,叶大侠也跟着下马,两人悄无声息的往营帐去。
“你可有打听过叶炳在什么地方吗?”
“就在那帐篷里,外头肯定有人看管。”
芈瑛站在高处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帐篷,很难确定叶炳在哪个帐篷里。如今和无头苍蝇没什么区别,芈瑛也只知道这麻雀山山洞较多能藏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她停下脚步,回头对叶大侠说:“我们得好好想想,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营帐。”
叶大侠红了眼,拔出长剑来,“想什么想!去跟他们拼了!”
“叶大侠!”
芈瑛紧紧抓住叶大侠的胳膊,先让他把剑收起来,“赵赟在这里应该布置了不少人手,若我们就这样横冲直撞,恐怕到时候就连叶炳的尸体都见不到。为了保险起见,先回去商议一下吧。”
叶大侠满脸不悦,“就这么回去?空手回去?”
芈瑛有所凝重的回答:“起码我们熟悉了麻雀山的地形,我在元宁也有交好的朋友,可以请他们帮帮忙。再待下去天色渐亮,被发现就不好脱身了。还是先回去吧。”
叶大侠一脸不甘心,但还是答应了,“那就先回去吧!”
两人算是无功而返,而天已经亮了。
芈瑛去找了元宁交好的朋友,拖他们去打听了麻雀山的事,又飞鸽传信给槐月,黄昏后约在一家茶馆见面,叶大侠则是闷闷不乐的喝酒。他担心再拖下去叶炳会出事,毕竟叶炳那个脾气是十头牛都拉不住。
“再来一壶酒!”
叶大侠又要了一壶酒,坐也坐不直,喝也喝不进去,酒泼了满胸口。芈瑛见状,夺过叶大侠手中的那壶酒,放在一旁,启唇说话:“请叶大侠宽心,芈瑛向来说到做到。”
他看了一眼芈瑛,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芈瑛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眼眸平静。
太阳落山芈瑛去了约见的茶馆,到时槐月已经在了。
小二从楼下上来,笑容朗朗,牙齿白洁,客气的问:“两位客官,喝点什么茶?”
芈瑛回答:“一壶清茶。”
“好嘞!二位请稍等!”
小二走远后,槐月才说话:“主子您怎么也来了元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此话一出,槐月即可明白,声音低了几分问:“主子需要我做什么?”
“你善用银针,可祝我一臂之力。”
“主子请吩咐。”
芈瑛凑近槐月耳朵,低声细语了几句。
槐月点点头,“主子请放心。”
“刘津的事可有什么进展了吗?”芈瑛皱了皱眉。
“赵赟昨日就赶赴了泗京,我才有了进入赵府的机会。那刘津的妻子就被关在听雪院,有侍卫看管,一日三餐也有专人去送。门窗倒是没有钉死,不过,都有人把守。我已经疏通了赵府内的厨子,今夜就可以动手。”
“时间紧迫吗?”
槐月颔首,“紧迫。”
芈瑛是想要槐月从赵府里搜出一些东西来,但时间紧迫也只能罢了,“万事小心,带着人毫发无损的回来。”
“是。”
一杯茶饮下,槐月没有久留,匆匆离开。
芈瑛也随后离开。
夜色渐深,槐月换了身打扮随厨子进了赵府。
赵夫人有个习惯,夜里必须吃一碗冰糖雪梨。
她自打嫁给赵赟后,这身子就不怎么好。又因咳嗽落下旧疾,一到夜里就咳个不停还渴的不行。而冰糖炖雪梨,正好能润肺清热,还能生津止渴,所以赵夫人每晚都得喝上一小碗才能安稳入睡。
槐月此次是跟着赵府的厨子进去的,赵府的人也没怎么怀疑。
厨子一边切雪梨,一边提醒槐月:“我说姑娘,你可得快些。”
“放心。”
槐月将藏好的银针细细检查了一遍,又拿出一袋银子来给厨子,“记住了,嘴巴缝好了。”
厨子接过槐月手中的银子,翻脸不认人的说:“我可没见过姑娘!”
槐月唇畔浮起一丝笑来,将厨子切好的雪梨放进了粥锅里。
“赵夫人和赵大人感情如何?”
“别提了!”厨子摆摆手,“赵夫人这咳嗽的病就是被赵大人给气的!夫人每日都在吃斋念佛,为的就是让大人能放下屠刀。可大人根本就不信这些,好几次都砸了夫人的佛堂。现在就更别提了,巴不得夫人驾鹤西去呢。”
槐月有所沉思才说:“看来,这位赵夫人还是个心善的。”
厨子叹息,抓了几块冰糖进去。
子时一到,槐月潜进了听雪院,绕到窗旁,用银针解决了守着的侍卫,轻轻将尸体放下,看向了屋内。玉红趴在桌上凄凄惨惨的哭,槐月敲了敲窗,玉红这才抬起头来,面容哭得梨花带雨,添了几分娇美。
玉红看到槐月本来想叫,但一看也不是侍卫打扮,擦了擦泪走近了些,轻声问:“你是何人?”
“刘津。”
槐月只说了二字,玉红心一惊,攥紧了帕子,“他让你来救我的?”
槐月点头,“快跟我走,若待会惊动侍卫就糟糕了。”
玉红也没有多问,连连应是:“好!我跟你走!”
槐月扶着瘦弱的玉红出了窗户,这玉红倒也是个明白人,脚步极轻不曾说话,还为槐月指着路。躲过巡视的家丁,就到了后门,刚要开门就听到一声狗叫,紧跟着响起了声音:“什么人?!”
玉红一听声音差点被吓瘫了,抓紧了槐月的胳膊,“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别慌。”槐月稳住玉红的情绪,看了一眼拴住大叫的狼狗,心狠了狠,右手来到袖口,取出一枚无毒银针飞了出去扎在狼狗后背,狼狗呜咽几声倒在地上不怎么叫唤了。槐月一脚踹开后门,拉着玉红跑了出去。
等到家丁追上来的时候,槐月已经带着玉红没有了影踪。
槐月将玉红带到刘津所在的客栈,关好门窗,沉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今夜你就带着玉红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不然,赵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这里有一袋银子,你务必收下。”
刘津双手递来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槐月没有拒绝,收下了银子。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泗京客栈向来如此,槐月也好向裴夫人交差。
槐月将银子收好刚要走,身后却传来玉红病病殃殃的声音:“姑娘,等一等。”
“还有何事?”
玉红一脸担心,“那只狗怎么样了呀?”
“银针无毒,没有扎中要害。拔出银针即可恢复。”
“那就好,那就好。”玉红顺了顺胸口。
槐月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你们不知泗京客栈,也从未去过。更没见过我。”
刘津看了一眼玉红,握紧了玉红冰凉的手,诚恳道:“姑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
槐月眼眸一冷,“记住你说过的话。若出尔反尔,”槐月抬手,只见一枚冷冽银针在玉红乌黑的乱发中穿过,扎在蜡烛身上,烛火摇动了几下恢复平静。
刘津瞪圆了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
槐月善用银针,悄无声息里可取人性命。为了让刘津守口如瓶,她只有出此计策。
“告辞。”
槐月匆匆离开客栈没多久,刘津也带着玉红离开了元宁。
就在刘津和玉红离开后,赵府的人关了城门到处搜寻,闹的家家户户都不安稳。人也搜到了芈瑛和叶大侠下榻的客栈来。
“开门开门!官府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