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镰是个谨慎的人,本来不想赴约。但因为是周灵亲自邀约,他又不想得罪,忙完金环教的事便匆匆赶来。没想到站在他眼前的人竟然是裴夫人。凤凰镰紧皱眉头,怒气腾升,质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是想怎么样?想在这里算计我吗?”
裴夫人坐了下来,笑着说:“你当然和我没什么仇。”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客气道,“请坐。”
凤凰镰退后了一步,额前有冷汗沁出,冷冷问:“你要做什么?”
裴夫人抬眸,看住凤凰镰,笑着答:“我要你的命。”
“你敢!”凤凰镰一双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握紧了拳头。
裴夫人见凤凰镰如此不领情,那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得了我。就算你是佘冷的左护卫,可那又如何?我早与他撕破脸皮,也不在乎你这一条性命。”
凤凰镰觉得不可思议,胸口起伏不定,“裴夫人,我可从来就没有得罪过你。你使出这种下作手段,是不是太卑鄙了些?”
裴夫人起身来,狠狠一掌劈在了茶桌上,茶桌碎成两半。刚上的一壶热茶也随着茶桌碎在了地上。她眼神冰冷,字字割心,“六年前金家的事你还记得吗?无辜的金夫人,无辜的金老爷。凤凰镰,你逃了这么久又改名换姓是在怕什么?怕官府继续捉你?还是怕遭报应?”裴夫人笑了起来,“你一直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听到金家二字凤凰镰有些心虚,眼神乱了乱,却对裴夫人道:“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必要出头!”
“有什么关系?”裴夫人想到了黑猫,眼中的冷意更深,漠然道:“我自然是希望你死得清清楚楚。”
凤凰镰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凤凰镰一掌劈来,裴夫人没有躲闪。眼看着那一掌就要落在裴夫人胸膛,只见裴夫人抬起脚狠狠踢在凤凰镰肚子。凤凰镰疼的打了个滚,捂住肚子再次起身朝裴夫人而去。裴夫人根本没将凤凰镰放在眼中,要论起来,凤凰镰就连裴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更何况,他今天没有带着兵器过来,可使的掌力有限。胜负早在凤凰镰进来时已经明了。
裴夫人勾唇一笑,“现在该我了。”
凤凰镰忍着痛连打几掌,明显比刚才弱了一截。被逼急的凤凰镰取出袖中短刀朝裴夫人刺了过去。裴夫人没料到凤凰镰会藏短刀,一个闪身右脚提起旁边板凳冲凤凰镰的额头飞了过去,凤凰镰要躲时为时已晚,那板凳砸的凤凰镰额头破血流。紧跟着裴夫人一掌打在了凤凰镰心脏。凤凰镰当即吐了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茶楼的两面窗户也被震碎,传来几声尖叫。
凤凰镰倒地不起,没了还手之力。
裴夫人这一掌直叫凤凰镰五脏六腑裂碎,过不了多久便会死。可凤凰镰硬生生的坚持着,他不想就这么死了。用最后的力气从胸口里掏出一颗药丸喂进了嘴里,闭上了眼睛,气若游丝道:“裴夫人,只要您肯放过我这一次,我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你死。不过,你已经服下了救命丹。相信不会那么快就死的。”
凤凰镰如释重负,紧攥的手指松了松,万分感激:“多谢裴夫人。”
正当凤凰镰要拾起身时,裴夫人一脚踩在凤凰镰脸上,吩咐道:“抬回去,交给金赫生。”
凤凰镰猛地睁开眼睛,鲜血流进他眼睛里。他只看得到裴夫人的鞋底,还有那居高临下的眼神。
“你,你说话不算数!”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凤凰镰的声音渐渐消失,裴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对夏炽道:“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夏炽注意到裴夫人受了伤,担忧道:“夫人,您的胳膊。”
裴夫人低头看了眼,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有血渗出不算太多。许是方才与凤凰镰交手时被割的,裴夫人也不在意,摆了摆手,“无妨。一点小伤。”
夏炽还是担心,“还是包扎一下吧。”
裴夫人轻轻叹息:“我累了。”
夏炽只好道:“那属下送您回去休息。”
留下一锭黄金夏炽才护送裴夫人回了客栈。
回去的路上轿子平稳,可裴夫人总觉得摇摇晃晃,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想睡却心烦意乱,睁着眼又心慌。
金家的事不由让裴夫人想到自己,想到了王家,还想到了裴清。
她这么多年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报仇雪恨。可渐渐的,她好像变得有野心,也变得狠辣无情。
裴夫人苦笑,轿子里黑沉沉的。风掀起轿帘,外头的光照了进来。虽一瞬,但好像定格在了此刻。她眼中仿佛看到了金光洒满的王家宅院,看到了那个少年郎。她唇畔似乎有了浅浅的笑,像极了她待在闺中粗笨学习女红的模样。
再有风吹来,凉凉的。
这一刻,她是轻松的。
听到裴夫人回来的消息,黑猫立马去见了裴夫人。进门便跪地道谢,“金赫生多谢夫人!”
裴夫人起身,亲手扶起黑猫,眼里有几分愧疚:“不必谢我。我曾说过的,我会帮你报这个仇。可惜时间久了些,也让你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抱歉。”
抱歉……
黑猫怔在了原地。
这不太像是裴夫人会说出来的话。
就连夏炽也愣了愣,眼睛直勾勾的看住裴夫人。
裴夫人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后脑勺,眼神温柔:“别太难过了。先去休息吧。凤凰镰他活不久了。所以你要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好好折磨他,让他偿还。”
黑猫眼眶湿润,微微颔首:“是,夫人。”
裴夫人展露笑颜,和蔼可亲,“快去吧。”
黑猫临出去前握了下裴夫人的手,眸中多种情绪交织,说不上来究竟是感激还是心疼,还是怀疑。
“夫人。”夏炽欲言又止。
裴夫人走近夏炽,瞬间变了脸色,声音冷淡:“我时常会问自己是否做错了。可内心告诉我的答案是没有。”
夏炽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裴夫人吩咐:“去,找商妈妈过来一趟。”
夏炽颔首,快步离开。
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水仙一声唤:“夏炽!等一等。”
夏炽转过身问:“怎么了?”
水仙意味深长的看着夏炽,缓缓回答:“巫极要见你。”
夏炽倒也不怎么惊讶,应声道:“知道了。”
水仙攥了攥帕子,无奈摇了摇头。有些魂不守舍的转过身,就传来小竹的声音:“芈瑛可有来信?”
水仙连忙捂住胸口,惊魂未定的说:“吓了我一跳!”
小竹抬手吃力的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又问了一遍:“芈瑛可有来信?”
水仙眸子黯淡了下来,摇头回答:“暂时还没有。”
小竹低了低眸,没再言语。
水仙觉得小竹不太对劲,蹙了蹙眉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竹勉勉强强才笑了下,回答说:“我没事。”
水仙还想问什么就见小竹转过了身,似乎不太愿意说出来。见小竹这般,水仙也就没问摇着扇子去了厨房。
黑猫来到暗室,凤凰镰苟延残喘的趴在地上拾不起身。他从凤凰镰身边走过,声音冷漠:“一个人作恶很容易的。”
凤凰镰咽了口唾沫,吃力的抬起头看着黑猫,讽刺道:“真没想到金家还有一个儿子。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痛快。”黑猫冷冷俯视着地上的凤凰镰,语气里没有丝毫感情。
凤凰镰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捶了捶地,满眼愤恨的盯着黑猫。
黑猫抽出宝剑,狠准刺向凤凰镰的喉咙,“永远都不要再讲话了!”鲜血飞溅,落在黑猫脸颊,带着浓浓腥味。他扔下宝剑,抬手用力擦去,咬了咬牙。
凤凰镰就用那救命丹吊着一口气,如今黑猫这一剑下去直接就要了凤凰镰的命。他死了,可黑猫并未有任何快意,他缓缓蹲下身去,掩面哭泣。像极了那个十四岁的金赫生,可怜、无助。
不知多久有慢慢的脚步声响起,黑猫止住泪起身去看。
进来是人是裴夫人,在黑暗中,她似乎比去年更老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心软。”她声音无奈,冲黑猫摇了摇头。
见到裴夫人的黑猫又落了泪,裴夫人抬手拭去,“你心软,不代表我心软。”话落,裴夫人眼神一狠,“来人。”
“属下在。”
裴夫人唇畔浮起阴冷的笑,吩咐道:“扔到金环教去。”
凤凰镰的尸体被草席裹着扔到了金环教的地段。很快就被巡逻的教徒发现,顿时整个金环教炸开了锅。
佘冷听到消息是痛心的,捏着茶杯的手苍白了几分,“凤凰镰死了?谁做的?”
清泉低下了头,声音微小的回答:“是……裴夫人。”
“裴夫人?”佘冷眼里满是不信,裴夫人是没有理由去杀凤凰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