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宰相是方明思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寇宰相拉下那个位子,自己好坐上去。如今他目的达成,一时间方府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方明思知道不可过于张扬,便谁都不见。可尽管如此,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登门拜访。
车马将路堵死了,瘦点的人还能挤过去。稍微胖点的就只能看看。本该回家的只能先绕远路回去,还是招来不少不满。
一辆轿子停了下来,抬轿的轿夫看了看前头,跟管家低语了几句。
管家便上前来道:“回大人,前头是方府。”
坐在轿子里的人正是殷思,他掀开轿帘一角瞧了眼,瞬间明了,对管家道:“换条路走吧。”
管家点头,应得很轻:“是,大人。”
轿子掉头从另外一条路去了寇宰相府,比原先计划的要迟了半个时辰。一到宰相府,殷思便步子急促的往里去。府中管家一瞧是殷思来忙迎了上来,“殷大人,相爷已经等您很久了。”他语气里倒是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殷思道了声歉,加快了脚步。
来到书房管家就退了出去,寇宰相端坐正中,手里拿着一封信看。他今年刚满七十,虽白发苍苍,但面色红润,身子骨也十分硬朗。不似外面流传的那般,马上就要驾鹤西去。完全不像病中之人,十分精神。
殷思上前来行礼:“微臣见过宰相。”
寇宰相将信放在桌上,扶起殷思,声音平缓:“殷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相爷。”
起来后殷思便担心的问:“您可安好?”
寇宰相笑了笑,说:“一切都好。难得你来看看我。”
殷思低了低头,些许无奈:“近来金环教肆虐,皇帝命我斩断蛇尾。眼瞧着就要成功,谁知半路又杀出个千面神教。朝廷损失了不少兵马。微臣还不知该怎么对皇上解释。佘冷这一次确实是不惜一切代价。”
“方明思终于如愿了。”寇宰相一语双关。
殷思冷笑,“是啊,他终于如愿了。”
寇宰相起身来将那封信拿给殷思,说:“他一直就想连根铲除金环教。现在的确如他所愿。只是,一时间谁输谁赢还不会有结果。方明思很聪明,做事也很小心。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你瞧瞧这封信。”
殷思点头,细细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和之前他截获的信封一样,没有署名。
“赵赟?”殷思脱口而出。
寇宰相微微颔首:“是他。方明思的恩师。”
殷思将信折起,面色严肃:“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将这封信交给皇上。请他来定夺。”
寇宰相没有阻止,而是道:“皇上暂时不会有任何的定夺。如今方明思如日中天,又与朝中大臣联系的紧密。想给他定罪不是那么简单。他拥有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瓦解。而这些证据,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可以不承认,还会反咬一口是有人临摹赵赟的字迹。再对皇上演一出忠心耿耿的戏码。到最后,他依旧清白。”
寇宰相何止是了解方明思,更清楚方明思有一颗怎样的心。
方明思要的不止是一个宰相之位。
他要的,似乎是皇帝正在坐的位置。
殷思深思熟虑后才回答了寇宰相,“相爷的意思微臣明白。请相爷放心,微臣不会打草惊蛇。”
寇宰相轻轻拍了拍殷思的肩膀,道:“近来这些事,要让你操劳了。金环教已经与朝廷撕破脸皮,可千面神教还没有。你得盯紧了,以防万一。若千面神教可归顺朝廷,相信对金环教会是一个致命打击。”
殷思微微叹息:“只怕千面神教不会那么容易就归顺朝廷。”
“先帝给的教训足够狠。千面神教肯定记仇,但也恐惧。”
“微臣会尽力一试。”
离开宰相府,殷思便去了一趟泗京客栈。他到时裴夫人恰好上楼,两人对视,裴夫人笑逐颜开:“是殷大人哪。雅间请。”
殷思也客气道:“裴夫人。”
殷思没有驳了裴夫人的面子,走进雅间。裴夫人随即吩咐夏炽上壶热茶,再洗些新鲜水果。这地主之谊,她自然是要尽到的。
门一关,裴夫人就说:“你应该是来找水仙的吧。不过水仙这会子不在,和厨子去买菜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跟我讲。”她懒懒的坐了下来,挑眉看向殷思。
殷思微微一笑,答言:“相信裴夫人也知道近来金环教做的事。我此次来的目的自然是和金环教有关。”
裴夫人摇了摇头,眼中冷意清晰可见:“不,你在说谎。”
殷思没有否认,“裴夫人好眼力。”
裴夫人含笑:“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虽然殷大人您也是一只老狐狸。可惜,没人瞒得过我。更何况,这泗京客栈是我一手打理,形形色色的人在我面前只能说实话。”裴夫人在谎言里活着,很分得清谁在说谎,谁没有说谎。
这时,夏炽亲手送进来一壶热茶,先替殷思倒了杯再为裴夫人倒茶。又对殷思道:“殷大人,真是好久不见。您今日能赏脸过来,还请不要拘束。”
没一会,小二便端着新鲜的瓜果进来,有刚切的西瓜、桃子、还有新鲜运来的荔枝,还冒着飕飕冷气。
又过了一阵子,两个结实有力的伙计抬着一缸冰进了雅间。瞧见裴夫人在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很快就退了出去。雅间里瞬间凉快了起来,裴夫人笑道:“我怕热。”裴夫人不会享受,可王芳苓会享受。她眼底有冷意闪过,但也只是一瞬。
殷思看着裴夫人,沉默一会才言:“方明思似乎有谋逆之心,可我手中证据不足。即使证据十足,也无法将方明思送上断头台。这么多年他在朝着拉拢了不少党羽,也笼络了不少人心。想将他绳之以法,必得先铲除他手中握着的势力。”
裴夫人笑了,“这有何难?”
对裴夫人而言,她做这些事轻而易举。不过是斩掉方明思的左膀右臂。但对朝廷来说,却是寸步难行。
夏炽剥了一颗荔枝放入裴夫人嘴中,笑着说:“朝廷动不了方明思,我们可动得了。只是殷大人能付出什么代价。银子是最好使的。”
殷思端起茶杯,谢道:“那就劳烦裴夫人了。”
裴夫人将核吐出一边擦手一边说:“殷大人放心便是。只要官府撤掉抓我的告示,方明思手中的势力我会一个个除干净。”
殷思颔首:“裴夫人放心便是。”
裴夫人说到做到,立马对夏炽道:“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什么方式,一定要让方明思的那些党羽知道站队方明思的下场。”
夏炽点头:“属下明白。”
殷思心中对裴夫人自然有猜忌有怀疑,但更多的还是信任。
方才字里行间裴夫人似乎有意告诉殷思,她才是泗京客栈背后的主人。而芈瑛,也只是替她做事。所有的生杀大权都紧握在她的手中。
殷思喝完那杯茶后便离开了,裴夫人亲自去送的。
买完菜的水仙累个半死,前脚刚踏进客栈,后脚草儿就来了。
草儿轻唤了声:“水仙姑娘。”
水仙喘了口气才看向草儿,“事成了?”
草儿点头,没敢多言。
水仙一瞧很是高兴,再一想心猛地慌了下,心里想着主子刚去了元宁这事又要怎么办呢?正焦头烂额,小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对草儿道:“你跟我来。”
水仙正欲开口阻拦,可又一想小竹定然要带草儿去见裴夫人也就罢了,只道:“草儿,你跟着去吧。”
草儿这才跟着小竹去了裴夫人屋里头。
进去前小竹禀告了声:“夫人,周灵跟前的草儿来了。”
裴夫人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周灵,她看了眼身旁婢女,声音冷冷:“去告诉黑猫,凤凰镰这桩生意我接了。”
婢女应了声就往外去,打开门对小竹道:“夫人请你们进去。”
小竹点了点头,带着草儿进了屋。
草儿进来瞧见不是芈瑛心颤了颤,转身就要往外走,被小竹喊住:“你面前的这位是裴夫人。你家主子的事现在由裴夫人接手。”
草儿僵硬的转了过来,怔了好半天没敢说话。
裴夫人揉了揉眉心,语气平和:“说吧,怎么了。”
草儿低着头回答:“夫人邀约周庞明天下午去茶楼喝茶。周庞答应了。”
裴夫人唇畔浮起冷笑,对草儿道:“知道了。叫你们主子等消息就是。”
“奴婢告退!”
欠了下身草儿像逃命般跑了出去。
裴夫人立刻安排了下去,明天下午她要凤凰镰的命。
第二天下午裴夫人先到了茶楼,夏炽陪同在左右。约莫半个时辰后凤凰镰才急急赶来。他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茶楼里竟空无一人。直到看见裴夫人从屏风背后走出,他整个人多有一愣,诧异道:“怎么是你?!”
裴夫人挑了挑眉,笑着问:“吃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