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的情绪稳定后,芈瑛才派槐月将兰芝送了回去。
俞家说不上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有方明思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家里也差不到哪去。府上有婢女仆人各十名、厨子两名、管家一位、家丁五位,护院六个。对俞母而言她觉得这些下人有些少了,都不够伺候。可又碍于方明思的缘故不敢太张扬,只能先将就着。
送兰芝到门口槐月就打算离开了,刚走下门阶,俞母的轿子停在了门口,拦住了槐月的去路。
俞母跟前的心腹周嬷嬷看了一眼,立马掀起轿帘禀告道:“夫人,她回来了。”
俞母芝冷哼一声,“小贱人还知道回来。让她长长记性。”
周嬷嬷会意,昂首阔步的走到兰芝面前,抬起手就给了兰芝一巴掌,语气嘲讽:“呦,这不是兰芝姑娘吗?怎么还知道回来呢?这一巴掌算是夫人给你的教训!”周嬷嬷把眼一瞪,凶极了。
这一巴掌十分响亮,兰芝捂住滚烫的脸低低喊了声痛。
槐月立马转过身还了周嬷嬷一巴掌,槐月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打过去周嬷嬷直叫痛。一张老脸狰狞的不成样子。
周嬷嬷随即找俞母告了状,俞母一听那还了得,赶紧从轿子里下来直奔兰芝,毫不避讳的骂了起来,“你就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横什么横呢?!周嬷嬷是我的人你都敢打!不想要命了吗?”
兰芝更委屈了,吭声都不敢吭声。
周嬷嬷一看俞母教训错了人,忙说:“夫人,是她打的奴婢。”她颤颤巍巍的指向槐月,眼底满是恨意。
俞母的惯性,先好好打量了一番槐月。瞧槐月打扮的贵气,又腰上佩宝剑,声音便放慢了些问:“你又是谁?万家的亲戚吗?还是什么人?”
槐月懒得去回答俞母,而是冷声警告:“若再敢对兰芝姑娘动手,下次可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听到这句话,兰芝才抬起头。她看着槐月,眼中是真诚感激。
俞母的脸色不太好,忍了忍没说话。
槐月又走到兰芝跟前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进去后兰芝就被带到了厅堂。
“跪下!”
兰芝本来想跪,但一想到芈瑛说的话便没有跪,直视着俞母反问:“我没有犯错,为何要跪?”
俞母讽刺的笑了起来,“还真是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啊。现在就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吗?”
兰芝心里头慌的厉害,紧紧揪住袖子,声音软了下去:“我并未做错任何,没有理由去跪。”
见兰芝态度这般,俞母狠狠拍了下桌,拿出了俞家主母的威严,道:“好啊。真是不长记性。”
她唤了声:“周嬷嬷。”
周嬷嬷欠了下身,回答:“奴婢在。”
“把她拖去柴房,让她长长记性。”俞母没将槐月的话放在眼里,她可不觉得万家能有什么高不可攀的亲戚。
周嬷嬷勾唇一笑,点头道:“是,夫人。”
兰芝浑身一颤,刚才还有一点的气势烟消云散。
周嬷嬷很是粗鲁的将兰芝掐了起来,一路上推着骂着,“赶紧走你这个小贱人!今天我白白挨了一巴掌都是因为你!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算清!”说着,周嬷嬷又狠狠掐了一把兰芝。兰芝痛的呲了声,周嬷嬷不高兴,一巴掌便扇在了兰芝脸上。
兰芝不敢出声了。
她就知道,回来还是地狱。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俞府里她的身份比肩下人,有时甚至比下人还卑微。她受这些苦时只有咬牙承受,丈夫俞昌现在和一个叫桃花儿的妖媚女子来往密切,不止如此,俞母还不阻拦,府上还有下人称这位桃花儿为大夫人。有谁知道她才是俞家的大夫人呢?兰芝苦笑了起来,整个人被周嬷嬷推到在地,无力挣扎。
周嬷嬷折磨了一会兰芝才肯罢休,嫌晦气的擦了擦手,道:“今天一天你就别想吃东西了!好好的在柴房待着反省吧!”
周嬷嬷出去后将柴房门重重关上,又锁了起来,这才放心离开。
不一会,有位婢女打扮的姑娘偷偷开锁进了柴房,将一瓶药膏快速塞在兰芝手中,“槐月姑娘的话,您再忍忍。奴婢先告退。”
话说完,她立马走出了柴房,将门锁上,动作一气喝成。她当然怕,怕给人发现了。
而兰芝也是识得来给她送药膏的丫头,是刚来府上不久的茶水丫头“青娟”做事机灵,得过俞母几次夸奖。
半夜的时候,青娟带着两个馒头一碟咸菜来了。她还是放下就走了,还嘱咐兰芝慢点吃,别噎着。兰芝不由红了眼眶,吃了一口还软的馒头硬生生将泪逼回眼眶。这个夜似乎没那么的冷了。
快天明的时候槐月才回了客栈,她悄步进去就看见芈瑛坐在凳子上,蜡烛已燃到了底。却还有细微的火苗闪着熠熠的光。看到槐月芈瑛才松了口气,她担心了一夜,也一夜未眠。
“如何了?”芈瑛问。
槐月似乎有些疲惫,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回主子您的话,明慧有一位未婚夫婿。叫做汪州。是个读书人。我想,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芈瑛沉了沉,说:“那就先找汪州。”
槐月颔首:“是。”
芈瑛担心兰芝,又问:“兰芝一事呢?”
槐月答言:“我已买通俞府里的茶水丫头,兰芝的事您放心。”
“你累了一天,快些休息。我已经吩咐了店中小二一个时辰后会送早膳上来。我得去一趟胡家。”
“我陪着您去。”
芈瑛淡淡一笑,拉住槐月的手走向床边,“你安心歇息吧。枕下有我准备好的短刀。我大概入夜回来。你宽心。”
槐月点了点头,眸中还是担忧。
芈瑛刚从马厩里牵出马来,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正在回忆是谁,就见那人疾步上前来感激涕零:“芈掌柜!真的太谢谢你了!”
芈瑛这才看清楚是谁,“刘津?”
刘津忙点头,笑着回答:“正是在下。”
说着,刘津又将身旁的玉红拉了拉,对芈瑛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玉红。”
玉红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见着芈瑛欠了下身,“芈掌柜。谢谢您。”
芈瑛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高兴之余,芈瑛心中一慌,看住刘津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刘津听到芈瑛语气严肃,便也紧张了起来,如实回答道:“元宁毕竟是我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我们舍不得离开。”
芈瑛看了看四周,才问:“你们回来多久了?”
刘津不自觉的拱手回答:“十几天左右。”
芈瑛把脸一沉,道:“那就赶快老家去,别在这里待着了。”
刘津有些为难的说:“这几天估计还回不去,玉红的表弟明天就来了。”他看了一眼玉红,轻轻叹息了声。
玉红竟落了几滴泪,“唉,我那个表弟整日郁郁寡欢。这次来元宁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玉红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对芈瑛说了声抱歉。
刘津不由怒了声:“胡说,汪州不会有事的。”
“汪州?”芈瑛微有一惊。
刘津皱了皱眉,有些纳闷:“是啊芈掌柜。怎么了?”
“可是皱明慧未婚的夫婿,汪州?”
“正是!”
芈瑛将马重新牵回了马厩,对刘津和玉红说:“先去屋里头说吧。”
刘津瞧着芈瑛的神色格外严峻,忙应了声:“哎!”
听到有脚步声,槐月立马睁眼,从枕下取出短刀朝门口而去。
瞧见屋内的影子,芈瑛轻声道:“是我。”
听到是芈瑛的声音槐月才放心,将短刀收了起来,打开了门。可看到芈瑛身后的刘津玉红她多有一愣,诧异的看着芈瑛。
将门关上芈瑛才解了槐月的疑惑,“玉红是汪州的表姐。”
槐月看住玉红,确认的问:“你是汪州的表姐?”
玉红点点头,温柔回答:“是。”
槐月的心沉了沉。
她从未觉得玉红会是汪州的表姐,也从未发现这一桩又一桩的事联系的如此紧密。不像是巧合,又太过于巧合。槐月看着芈瑛,芈瑛神色依旧看不出什么。她不但没放心,眼中还多了几抹灰暗。
芈瑛坐了下来,倒了杯茶递给玉红,询问:“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玉红回答:“从菜籽村往来赶。”
芈瑛微微颔首,一会了又问:“我方才听你说汪州的身体不太好,是这样吗?”
玉红想起汪州惨白如纸的样子,心揪成了一块,连声音都哽了几分:“他身体没什么病,是心里有病。明慧的事给他打击很大。”
“明慧是个可怜孩子。”芈瑛眼眶微有一红,记起邹明慧活蹦乱跳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唉。她也是命薄。好端端的走个路都能掉进枯井里头。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啊?!”刘津无奈摊了摊手,玉红顺了顺他的后背,像是安抚。
芈瑛冷冷笑了声,问:“你真的觉得明慧是自己失足掉下枯井的吗?”
刘津立马反应了过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吃惊的问:“难道,难道明慧是给人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