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人坟墓，打扰清净。这不好吧。”空痕皱起眉头。
九儿没有说话，只是一抔土一抔土地挖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
空痕见她的手都流血了，于是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帮她一起挖。
一个时辰后，棺材终于被打开了。
是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骷髅。
“这是一对夫妻吗？”空痕有些惊讶，即便是合葬墓，也不该是这样的姿势。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两具骷髅，最后判断道：“这女尸应该是中毒而死。至于这男尸……”说到这，他也一时语塞。因为从外观上看，尸骨上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的痕迹，而且很显然这是一句青年男子的尸骨。
“他先天不足，所以活不够二十岁。”九儿看着那具尸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过下一世他应该解脱了。”
“你莫要难过。”空痕安慰道，“他若知道自己死后还有一个人这般牵挂于他。定会觉得开心的。”
九儿笑了笑。这里确实被盗了墓，棺材里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就连二人的尸骨都不太完整，九儿想亲手整理一番。却没想到刚止住血的手再次被骨头刮伤。鲜血滴上了骨头。
她还来不及擦拭。只见一道金光从那滴血发出。紧接着从那具尸骨的掌心里飞出一块翠绿色的东西。
发着耀眼的光芒飞至半空才停了下来。九儿走近一看，才知那是容与给自己的玉佩。
可这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那日莫言将玉佩一劈为二后，她只找到了半块，另外半块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看刚才的情形，这半块玉佩应该是从莫言的掌心里飞出来的。
难道说……
当年莫言临死之时，她就注意到他欲言又止，手里紧紧拽着什么，难道就是这半块玉佩吗？那他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除了“对不起”，一定有别的话对她说。
想到这，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
她双手捧着那半块玉佩，然后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那半块玉佩。
一道金光闪了起来，两块玉佩竟然合二为一了，并且没有一丝裂缝。一旁没有说话的空痕被这一幕惊呆了。
九儿想要抓住它，却没想到玉佩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他应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空痕看着那个方向道。
九儿点点头，跟上。
“小鸽子，你快追上。”空痕吹了声口哨，那只白鸽从远处飞来，直直飞向玉佩。
二人一路走到了山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怎么是这样？”九儿不解地朝着下方那个山洞望去，“它带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来过这里？”空痕问道。
“这个山洞我来过两次，都是失足摔下去的。”虽然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那两次的画面却像昨天才发生那般清晰，九儿直直跳了下去。
空痕紧随其后：“这座山师父说过名叫离山。一山一洞一世界，一别一离一人生。起初我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才在典籍上找到这个典故。”
“什么典故？”
“传说有一对夫妻曾遭仇敌追杀，爬上了这座山。这座山上除了有很多野兽以外还有很多幻阵。这对夫妻逃脱了幻阵和野兽，但是最后却失足摔下猎人所做的陷阱里。陷阱暗无天日，妻子的脚也受了伤，无法攀爬出去。而丈夫也不肯离妻子而去，绝望的两人最终只有等死这一个选择。不过即便只有死一个下场，他们也约好不离不弃，奈何桥想见。不过……”
“不过什么？”九儿问道。
“不过最后他们都没有死。”
“被别人救了？”九儿继续问道。
“没有。就在妻子昏厥后，丈夫在山洞的墙壁上看见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衣。许是这座山的守护神。他告诉丈夫，如果想要救自己的妻子，那么他只有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就是留在山洞里，与这岩石融合为一体。”空痕若有所思，“后来他答应了。从此他就只能在石壁里看着妻子。直到妻子醒来，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而那个要与自己生死相依的丈夫却失去了踪迹。她喊着，哭着，就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最后她终于承认这个事实并且坚信不疑：她的丈夫抛弃了她，自己逃跑了。但其实她的丈夫一直都在她身后的岩石看着她。”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想知道结局。”
“结局就是妻子最后孤身一人离开了离山，她找了那个丈夫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他想问问他：那些山盟海誓都忘记了吗？她恨了他很多年，找了他很多年。直到遇到一个神人，她才知道真相，但是当她再次来到那个山洞时，洞壁之上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人影。她的丈夫早就死了。”
九儿叹息一声：“这故事若是真的，未免太悲伤了。”
“但愿是假的，不过我们可以看看这洞壁。”空痕将火折子吹亮，朝着洞壁照了照道，“确实能够看到一些黑漆漆类似影子的东西。”
“典籍上可有说那个山神的目的吗？”九儿有些无奈，“自从我们跳下这个山洞后，玉佩就不见了。”
她刚说完，只见一个洞壁上闪着金色的光芒。两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玉佩的光芒，只是这玉佩已然深深嵌进了石壁里面。
“这是？”九儿不解道，“难道说它想让我们进去？”
空痕取出木剑朝着石壁砍去，却丝毫没有作用。
“呆瓜，木剑怎么可能劈得开石头呢？”九儿取出腰间的剑，也劈了上去，很显然也没有任何效果。两人累地趴倒在地。
“别放弃，既然这玉佩指引我们前来这，一定能有办法的。”空痕耐心地安慰着九儿。
九儿想起了方才的那个故事，于是她接着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故事可有后续？”
“后续？”空痕想了想，有些不解，“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女子最后的结局？”
“她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已经救不回来后，书上便没有再记载了。只是说很多年以后，这山壁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紧紧相拥。”
“她也变成了影子？”九儿朝着石壁敲了敲，石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以此可知，这并不是空心的。那么他们是怎么进入石壁的呢？这是一座神山，自然会发生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并不难解释。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究竟是哪里怪怪的呢？
“你说为什么我们进来没有见到那个山神呢？”空痕道，”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并不真实。”
当初她去寻求山神的帮助时，并未听他说过这件事情，根据他的说辞，他只负责山下，那么那个白袍神人应该不是山神。舍利子乃是神物，往往根据山中灵气寻找适合自己修身养性的地方。九儿能在山洞找到舍利子并不是因为这个山洞，而是因为运气。当时这个山洞恰好是这座山的灵脉所在之地，所以舍利子才会在这。
九儿走到当初舍利子的所在地，蹲在那个角落看了很长时间，才恍然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是血。”九儿转身看着他道，“那个女子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死后，便自寻短见想要死后与他重逢，但是她的血沾染到了这堵墙上。然后她就进入了墙里。”
“你怎么知道？”
当年她拿到舍利子，并不完全是因为虔诚，而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的血。她换了只带血的手，才最终将舍利子牢牢拿在手里。
即便知道这些，她也只是笑着看着他：“试试看吧。”
他在手心刮了一刀，然后摸上了山壁。只见一股奇异的压力顺着她的掌心袭去，紧接着又是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往里吸。她还未搞清这是怎么回事，只见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空痕上前一抓，什么也没抓到。
刚才九儿明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不见了。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特别的事情，只见这堵石壁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看外形的轮廓应该是九儿无疑了。
空痕下定决心，学着九儿的模样，也在自己的掌心割了一刀。
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四周静悄悄的，九儿拉着自己的手，笑着道：“没事吧？”
“没有。”他尴尬地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石壁之中果然藏有乾坤。”九儿朝着前方走去道，“你看这条路一直通往前方，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
“也好。”空痕点点头，“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山中甚是奇怪，现在看来我是找对地方了，这一定就是龙渊的所在地。”
“如果有那个传说，那么那对夫妻一定没死。”九儿指着前方的玉佩道，“跟着它走吧。”
“小鸽子，你怎么跟进来的。”空痕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鸽，还想说什么，只见白鸽已经朝着九儿的方向奔去，无奈地笑了笑，“小白鸽应该是个公子吧。”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这个深邃的隧洞。
两人都觉得一阵刺眼，待适应了强光后才知道什么是“豁然开朗”这完全就是另外一座山。山清水秀，一片苍绿之色，不似离山下白雪皑皑。
“这难道就是茨山？”空痕捧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道，“没想到真还让我找到了。”
但愿他们的结局是幸福快乐的。九儿走到湖边，也洗了洗脸。
小鸽子飞到空痕身后，一脚将空痕踹到了湖里。又飞到空痕身边，捧了一把水朝着九儿泼去。
“你为何泼我？”
“你为何踢我？”
两人同时开口，九儿捧起一把水，朝着空痕泼去。空痕也回敬过去。最后两人全身都湿了。只能找个地方生火把衣服烤干。
白鸽飞到枝头，咯吱咯吱地偷笑着。
“九儿姑娘你的衣服都湿了，若是不及时换下，定会得风寒。”空痕将木柴丢进火堆，找了两根长的木根搭起了一个简单的衣架，“不如你将湿衣服脱下，先穿我的。等干了，再换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你的。”
九儿刚想说自己吹一下就能干，可一想到自己是妖，而他是道士，于是便轻轻嗯了一声。
空痕背过身去，没有看。九儿放心地开始脱衣服。
一旁的小鸽子正打算找个舒服的位置好好欣赏，只见空中突然落下一片巨大的叶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当它好不容易把这叶子弄掉后，才发现九儿已经换好了衣服。
墨白隐身站在小鸽子的身旁，瞪着它看了许久，最后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谢谢你，我已经换好了。”九儿穿着空痕的衣服，虽然衣服很宽大，但是却意外地很协调。这件衣服上有着淡淡的花香。九儿闻到了久违的味道。这是容与的味道，也是莫言的味道。原来一个人无论投过多少次胎，他的味道都不会变。
把衣服让给了九儿，空痕只能光着膀子蹲在火堆旁，两人之间隔着湿衣服，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却有种莫名暧昧的气息充盈着他们的四周。
九儿望着那轮明亮的月亮，嘴边有着一丝苦涩的笑：“如果你明天就找到了龙渊，是不是就要回空空山了？”
“是的。”不知为何，空痕觉得有些难过，“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
“你说什么？”九儿没有听清。
“没什么。”空痕也看向了天空，“这次下山师父说我兴许能遇见贵人，我现在可以肯定，你就是我的贵人，所以谢谢。”
“贵人。”九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她说的很小声，所以空痕并没有听到。不过墨白却听到了。
其实九儿说的不错，但是光靠血并不能打开这个结界。
这里的结界师一个很强大的存在。
之所以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进来，完全是因为墨白，他暗中出手，帮助他们打开了结界。不过这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却无法帮助他们了。
因为这座山任何仙力、妖力、魔力都不能使用。即便是墨白，也只是能勉强隐身罢了。
第二日，九儿便和空痕朝着茨山林走去。
传说欧冶子的铸剑炉就在这茨山中，只要他们找到剑炉，自然就能找到龙渊。
二人一路来到山脚下，这才发现这座山竟然被人生劈成了两座半山。看来传闻是真的。不过这溪水已然干枯。两座半山之间是一条长长的山道。
走在山道上，抬眸望去，之间山壁上皆是一个又一个的山洞。
“一定有一个山洞里藏着剑炉。”空痕道。
“这里的山洞太多了，若是一个一个找过去，怕是我们一年也找不完。”九儿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