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跟66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看美剧,她点上一只烟给我。
把小言那么大块头、生着病又别扭的小伙子服侍好了,再送走,我们都精疲力尽。
“小顽?”66看着我,我伸出手指头去戳着抱枕玩,“你要回连城?”
“对,哥哥要手术了,不在他身边,我会思虑而亡的。”
“真的不考虑小言?”
“哎!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儿,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故意轻浮的冲她吐了口烟。
“何东他同意你回去?”66一脸严肃不跟我嬉闹。
“嗯!虽然有难度,但是对付他,我还是有那么几招的。”我呵呵的笑起来。
66没有笑,她直勾勾的歪着头看我问:“你爱他吗?小顽?”
“爱?什么叫爱?”我也问她,“我十来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好懂得感情,读了好多书、看了好多肥皂剧,阅尽人间情爱。经历多了,反而不知道了...那你呢?你对王子的,可是爱?”
“王子”是66心上人的代号,在66的描述中,他孤独、高贵、冷艳、生人勿进、非礼勿视、让人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仿佛住在古堡里。
“当然,”她鄙夷的看我一眼,“我当然知道那是爱。我14岁第一次见他,心中只有一个词“非卿莫属”。”
然后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可是他都不在乎,也不需要。他只需要那个人。”
介入别人的婚姻,不管明里暗里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我从不追问王子其人。66绝对值得更好的,可能还是需要时间。
我不再说话,一思考到这些生啊死啊的事情,我就格外空虚寂寞冷。
过了一会,66叹口气,:“小顽,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回连城?你得上学呀?”我惊讶的看她。
“换校读书,蒋叔办起来是不是挺容易的?”她漫不经心的说,“而且,我也很想王子。”
“你要回去当小三?”我又惊了一惊。
66再度轻蔑我,“我只要远远看着他就行。”而后她的声音更温情,“而且,我也要陪着你呀,傻丫头!”
我心里暖暖的,是呀,在哥哥面前我不能情绪过多,何新我们并不熟,蒋叔月姨估计也没空理我,我这个精神病真心只能依赖66。
转身拥抱了这个小天使,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换校读书对蒋叔来说真是小事一桩,但归程却是快一个礼拜以后才确定,而且这三四天里哥哥没再给我打电话,蒋叔说哥哥已经开始住院了,我耐心等待,他答应我的事情从不落空。
回连城这天我跟66早早起床,应该是跟66联系的,小言居然来送我们,他开一辆红色别克君威,又摆回死臭脸,只帮我们拿行李,偶尔问问66航班时间什么的,全程不理我。而我因为心事重重也懒得应付他。
尴尬的是,小言还在候机室陪我们等飞机,他间或小声跟66聊天,我只好低头玩手机。等大厅开始广播登机信息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来,对66说:“一路平安,到了发个短信给我。”
看到66点头,他转身大步离开机场,一眼都没看过我。
我挠破头皮,突然恍然大悟:“66,你们是在交往吗?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66瞪大眼睛,用手里杂志敲敲我的头:“苏小顽,我真想看看你脑袋里装的是些什么!”
从北辰到连城,三千多公里的行程,三个小时左右,距离其实是那么的容易克服,但居然就这样阻隔了我一个多月。
下飞机等行李的时候,我使劲抻抻身上这件绿色纯色连衣裙的褶皱,再次跟66确认:“亲爱的,你看我这样还好吗?清纯吗?干净吗?我见犹怜吗?”
66被我折磨的要疯了,但她耐着性子,重复着:“这种鲜艳的绿衬得你皮肤非常白,你的马尾辫也绑得很有朝气,公主袖、小圆领又很青春,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你在飞机上脱了鞋子流口水呼呼大睡。你如果不这么神经质,真是特别好看,请你不要唠叨了好吗?”
好吧,我闭上了嘴,拖着行李箱,抻着脖子在人群中搜索着久别未见的东哥哥。
哥哥很高,又俊美无双,站在人群中根本就是鹤立鸡群,我肯定能一眼就找到。
“婉婉!”我扭头,却只看见蒋叔在跟我挥手,笑容慈爱。
然后,我看到他另一只手搭在一把轮椅上...
上面,端坐着我魂牵梦系的东哥哥...
我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快要不能呼吸了。
奔跑过去,我单膝跪在轮椅旁边,却不敢碰盖在哥哥腿上那层珊瑚毯,:“哥哥,哥哥你腿怎么了?”我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没事,在准备手术,所以没有力气。吓着你了?”哥哥的手抚上我的头。
“就是没力气?”我稍稍放心,终于敢抬起头。
他的脸颊苍白凹陷下去,衬得黑眸灿若星辰。上身穿着亚麻的无领白色衬衫,锁骨从第二颗纽扣处露出来。即便缠绵病榻,丝毫不损他高贵的气质。
66捡起我扔在不远处的行李,走过来,也愣愣的问:“东哥腿怎么了?”
我低头往哥哥毯子上蹭蹭,换上灿烂笑脸转头看她:“没事儿,今天没劲儿!”
“路上辛苦了,戚小姐。”哥哥手还放在我的发辫上,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我的头发。他跟66打过招呼,有伸手捻了捻我的耳垂,“还不站起来,地上凉。”
我站起来拥抱接过我行李的蒋叔:“蒋叔我好想你。”
蒋叔拍拍我肩膀,:“婉婉又漂亮了些。”
哥哥弯了弯嘴角:“蒋叔,小顽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撅撅嘴:“哥哥,我都快二十啦,早停止发育了好吗?”
蒋叔呵呵的笑:“少爷二十二岁的时候还有长高了两公分呢。”
“可我是女孩子呀!你们不是想说我又胖了吧?”我跺了跺脚,伸手掐自己腰侧的肥肉。
哥哥笑着伸手来拉我,蒋叔看着我们,一脸的欣慰。
“小顽,我爸妈来了,我先走了,你把东西拿好啊。”66来拍拍我,“我会给小言发信息报平安的。”
“哦,那学校见。”我眼睛舍不得从哥哥的笑颜上离开。
哥哥拽拽我,对着66说:“戚小姐直接去学校,到系办报个道就可以了。”
“嗯,好的。谢谢你。”66落落大方的伸出手。
何东微笑与她握了一握:“不客气,还要谢谢你照顾小顽。”
“我们是好朋友,彼此照应而已。”66冲我一笑,转身走了。
“哥哥,我推你走?”我把毛毯往上拽了拽,9月盛夏末,即便在连城这样的沿海城市,气温也在二十七八度,哥哥却要搭这样一条毯子、穿着长袖衬衫,可见比我走之前虚弱得多。
“不要,来,哥哥好好看看你。”哥哥又来拉我。
“少爷,”蒋叔上前一步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对,机场空气不好,我们走,回去给你看到烦。”我笑着捏捏他的手。
停车场里,来当司机的何新早就等烦了,他下来开后备箱的时候看到我也愣了一愣。
“看什么?是不是为我的美貌震惊了?”蒋叔扶哥哥上车的时候,我刻意不去看,转而调侃何新。
何新嗤笑了一声:“见多了前凸后翘的金发美女,再看你这种平凡的布娃娃,的确能休息一下眼球。”
“都说换了水土会长个儿,你出国那么久,也没有变高变帅啊。”我哼了一声,跟着哥哥钻进后座。
何东靠在座椅上,疲惫的闭着眼睛,但嘴角始终翘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也放心的坐好伸了个懒腰。
何新稳稳的启动汽车。
我牢记自己定下的规则,安安静静的看窗外,熟悉的景色在车窗一一闪过,我心里踏实极了。
看着看着,我觉得不对:“蒋叔,”我轻轻敲敲前面椅背,“这是回家的路?我们不去医院吗?”
蒋叔回头看着我,还未讲话。何东的手包住我放在前座上的手:“宝贝,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