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赢什么都不肯说,夕若越发着急,这时,方才巡逻的三人走了过来,与秦赢行礼后,那个叫小武的少年走了过来,对夕若说道:“其实关于师兄的事情,我知道的也许比宗主多,二位如果不嫌弃,便由我来给二位讲述吧。”
夕若与乾坤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于是小武便开始讲述起了过去的故事,随着他的讲述,往事历历在目,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幻洞府威望极高,门下弟子众多,人才辈出,而在这众多弟子中,最具天赋的,莫过于大宗主秦赢的次子——秦深。
秦深到底有多厉害呢,这便要从历代宗主,都必须修炼的虚幻剑说起,相传幻洞府历代宗主,无不是在不惑之年,才领悟到虚幻剑的真谛,而秦深则不同,虽然未及弱冠,却已领悟虚幻剑的要领,其出类拔萃的天赋,使他顺理成章的挤掉了而立之年的兄长秦礼,成为了幻洞府大宗主的继承人。
不过由于年纪尚浅,幻洞府内许多人,对秦深并不服气,为此老宗主秦赢也算是想尽办法,为了使秦深树立威望,逼迫他做了许多不该他做的事情,而即便是这样,幻洞府内仍然有人无法信服,直到后来,南方中州发生了内乱。
彼时,由于北方战事告急,夕靖大将军无暇兼顾,便恳请秦赢派弟子援助。出于大义,秦赢立刻就应下夕靖请求,并安排长子秦礼坐镇幻洞府,自己则与次子秦深,率领一众门人南下,一举平定了中州的叛乱。
自此,北夕靖、南秦赢的名声响彻天下,并奠定了幻洞府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
至于秦深,他在此次战役中,仅凭一人一剑,便敢独闯敌方军营,且诛杀叛军过千,势不可挡,大挫敌方锐气,使得战局扭转,帮助人界获胜。经此一役,秦深一战成名,自此再无人敢质疑其能力。
夕靖未免秦深自傲,也为了更多的磨砺他,便开始让他逐步参与洞府内大小事务。原本以为秦深可能会因为事情繁杂,导致修为耽搁,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但将府内大小事务打理得仅仅有条,而且修为上也是日益精进,已经可以同秦赢打成平手,叫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此刻,大伙儿都一致认为,幻洞府历代宗主中,成就最高的一定会是秦深。而正当大伙儿对他寄予厚望,秦深却在修炼上遇到了瓶颈,不过他并没有气馁,为了尽快有所突破,他便申请离开幻洞府,去往外面游历修炼。秦赢以为,秦深自律性极强,也就未加阻拦,只是让小武随同便罢。
就这样,为了修为能够更上一层楼,秦深与小武离开幻洞府,去往外面的世界进行历练,接着,他便遇上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子——攸宁。
那是个普通的庙会,秦深也只是去凑个热闹,结果偏就遇上了一个盗贼,他在抢了少女的荷包后,逃跑途中,与秦深撞在了一起。顺理成章的,秦深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盗贼,并便帮少女抢回了荷包。可是在交还荷包之际,少女欣喜的发现,秦深竟然是在中州一役中,那个救下自己性命的恩人,她告诉秦深,自己一直在找寻他,希望能够以身相许,侍奉他左右,这个少女便是攸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秦深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攸宁的请求,可攸宁坚称自称无处可去,而且她的命早已是秦深的了,所以她只求能够跟随在他身边,即使做牛做马也行。秦深看着她冒冒失失,傻里傻气的,怕她再吃亏,便让她暂时跟在自己身边,结果倒好,这一跟就是一路,秦深无奈,但又不能将她带回幻洞府,于是便让小武在桃花村盖了间屋子,并将攸宁安置在这里。为了让攸宁老实呆着,秦深便告诉她好好在这里等着,自己会时不时过来看她的。攸宁信以为真,便在此住下,并开始了无尽地等待。
秦深摆脱攸宁后,又开始了修行之路,直到某日与小武闲聊,才偶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他心生好奇,便与小武一同去往桃花村查看,结果他们没有找到攸宁,以为她已离开,便去询问村民她的去向,一问才知,原来攸宁每天,都会在村口等一个人,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今日因为身子感冒,所以才没有来村口等待。
秦深感到惊讶,便悄悄藏在了小屋周围,想要看看她究竟在等谁,傍晚时分,攸宁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药包,不过奇怪的是,回到家的她,却没有去煎药,而是熬起了粥来,之后又盛上两碗,放于桌上,静静地等着一个人,结果等到天黑,也没有人出现,秦深觉得疑惑,便闯进去询问他,究竟等何人,结果攸宁一见秦深,一把扑倒了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等的人,就是他自己。
秦深心中触动,便没好脸色骂起她来,“你怎么这么傻,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忘你的存在了吗?我是根本不会回来看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攸宁被他一骂,又是害怕,又是开心,于是哭笑着回复道:“可是……你还是来了啊。”
秦深听到,一时语塞,未免尴尬,攸宁便问他要不要喝粥。秦深勉为其难地答应,攸宁便去把粥热了一遍,结果秦深一喝,马上吐了出来,并直言好难喝,问她是打翻了盐,还是味觉是条。攸宁听到,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向他道歉,并告诉他自己会改进的,而秦深则不客气告诫她,让她不用白费力气,改进了自己不会喝的,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
结果,今日过后,秦深虽然对攸宁仍没有好脸色,却时不时的会回到这间小屋,偶尔还会喝上两口粥,当然了,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所以秦深断定她味觉失调,并斥责攸宁没长进,攸宁则唯唯诺诺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改进。
渐渐的,两个人的交流也多了起来,有时候,秦深遇上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甚至会告诉攸宁,听取她的一些建议。然后,某一天,秦深突然告诉攸宁,他们已经查到中州一役的布局者,为了人界安宁,他必须去行刺那个人,由于凶险未知,估计有很长时间,自己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他叫攸宁不要再等自己,攸宁听到,顿时心事重重,本想告诫秦深,结果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秦深便离开了。
另一头,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秦深的刺杀任务,以失败而告终,而与他前去的弟子,尽数被杀,连秦深落在了对方手上,千钧一发之际,攸宁出现了,并为秦深挡下了致命一击,对面见到是攸宁,也是大为吃惊,以致分了神,被秦深所重创,眼睁睁看着秦深带着攸宁逃了出去。
伤重的攸宁,在逃亡的途中,显出了狐狸的原型,秦深大为震惊,这时,他才明白,攸宁是异族人,而那个走漏风声的人,多半也是她。而攸宁也以为自己将死,看着秦深一脸疑虑,便将真相告诉了他,原来中州的暴乱,正如他们所调查的,不是内乱,而是异族挑起,其始作俑者,便是兽族十二支的统领烛龙。
烛龙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想趁着北方战事告急,伺机入侵人界,从而扩充兽界的领土,不过它到底大意了,它低估了幻洞府的存在,导致了中州一役的惨败,至于自己,就是那场战役中,被秦深从河边救下的小狐狸,作为幸存者,在一个神秘人的撺掇下,小狐狸被烛龙安排接近秦深,目的则是为了刺探有关幻洞府的情报。
秦深沉默,然后问她,既是如此,已经完成任务的她,为什么要为自己挡下烛龙致命一击。
攸宁告诉他,可能从他救下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喜欢上了他。
秦深心中感动,便催动六参为她疗伤,最终以大半修为作为代价,换得她的起死回生。
然后,两人又回到了梅花村,并一起生活了一段时光,秦深看着攸宁身子日渐好转,便告诉她,自己作为幻洞府的继承人,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让她去留自取,便离开了桃花村,重新回到了幻洞府。
作为行刺计划唯一的生还者,秦深一回家,便被秦礼以类叛徒的罪名,围了起来,然而秦深为了掩盖攸宁的存在,便什么也没有说,也不进行辩驳,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承认了所有的事情。秦赢对于小儿的异常行为,深感无奈,为了保护秦深,便罚了他去面壁思过,说是待事情查清楚,再行定夺。
就此,秦深被关入了后山的山洞,与世隔绝,除了小武每日与其送饭,任何人也不许接触。小武与秦深交好,深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在偶然的聊天中,小武推测出了,计划泄露之事,可能与攸宁有关。为了帮助秦深洗刷冤屈,小武瞒着秦深,悄悄找到了攸宁,在确认事情的真相后,他告诉攸宁,秦深已经帮她定罪,所以如果她真的深爱秦深,希望她能够与自己去一趟幻洞府,承认罪行,还秦深清白。
攸宁心中挂念秦深,遂与小武一同来到了幻洞府,并承认了所有的罪行,然后在秦礼的怂恿下,秦赢将攸宁囚禁在了神罚台上,以受天雷之刑。因为攸宁认罪,秦深理所当然的便被放了出来,他面若无事地回到了桃花村的小屋,想要给攸宁惊喜,结果没有发现攸宁,只发现了一碗粥,他尝了一口,仍然是咸的,这时候秦礼出现,并告诉秦深,那不是盐的味道,而是眼泪的味道。
秦深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秦礼告诉他,是因为担心弟弟以后再也喝不到粥了,因为攸宁为了帮他洗刷冤屈,自愿去了神罚台,遭受天雷之刑。
得知此事,秦深感觉心被割了一刀,慌不择路地朝神罚台跑去,等到他来到神罚台时,却发现攸宁已经再度被打回了原型。秦深颤抖着,抱起了这她,而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了,眼看雷劫将至,秦深用身体护住了它,这使得攸宁逃过一劫,但是他明白,即使躲过了雷劫,以她现在的状态,若不抓紧时间治疗,恐怕撑不过今日。
秦深咬着牙,忍受着雷电带来的痛苦,将囚禁攸宁锁链斩断,正打算带她离开,秦礼却带众多门人赶到了这里。众目睽睽之下,秦深的所作所为,彻底坐实了他与异族勾结,出卖同门的罪名,再加上秦礼的怂恿,秦深与攸宁,被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秦深念及同门之谊,无意与他们起争执,纵身便想离开,哪知道秦礼等人却不肯放走他,反而主动朝他发起了进攻,秦深无奈迎战,双方你来我往,正焦灼时,秦赢率领着一众长老,出现在了此地。
“你当真要救这个妖孽?”秦赢问道,听到他的话,又看到秦礼一脸得意,秦深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秦礼的阴谋,目的便是要利用攸宁来击溃自己。
秦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攸宁,跪在了地上,祈求父亲:“前错万错,都是孩儿一个人的错,孩儿已经别无所求,只求父亲能够让我治好她,好不好?此事过后,无论父亲要打要罚,要杀要剐,孩儿都悉听尊便。”
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敢于独闯军营的秦深吗?秦赢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既震惊又厌恶,接着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大骂质问:“逆子!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异族妖孽,与幻洞府乃至整个人界为敌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深低头不语,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孩儿也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孩儿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孩儿想要看到她,喜欢看她见着自己时,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喜欢看她被自己贬低手艺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喜欢看她被自己保护时,感激涕零的样子,仅此而已。”
秦赢听到,心中羞愤不已,一脚将秦深踢倒在地上。
秦深丝毫没有防备,结果被他重重踢翻在地,以致攸宁的狐身,从怀中脱落,于是他又赶紧爬了过去,将她重新护在了怀里。
看到秦深那紧张懦弱的样子,秦赢震怒了,他手执虚幻剑,在地上划了一条线,然后对着所有人下令,倘若秦深今日敢跨过这条线,格杀勿论。
攸宁听到,唯恐秦深再受到伤害,一个劲地朝他摇头,泪流满面,看着她不能言语,紧张害怕的样子,秦深也是摇了摇头,然后抱紧她,站起了身子,缓缓走过了那条线,与秦赢擦肩而过。
眼见秦深踩过界,秦礼立刻怂恿门下弟子,朝秦深发起了进攻,而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众人,秦深仍是跨步向前,丝毫没有怯意。
“你当真还不肯停下吗?”秦赢问道,望着走向深渊的儿子,他终还是怕了。
“唯她安好,虽千万人吾往矣。”秦深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