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郊,西山上,一座古朴的红楼。
黄振业坐得很稳,专注地听着面前一位老人的问话。
“这两篇文章黄教授觉得怎么样?大豆产业方面,黄教授应该是我国的权威经济学家吧?哈哈。”
对面那位可以笑,但黄振业可不敢随意打哈哈。
斟酌了片刻,他回答道:“这两篇论文本来是要投到不同的期刊上的,但是偏偏巧了,两家的编辑不约而同地邀请了我去审稿。我把两篇论文结合起来,认真读了好几遍,感觉这两篇论文构思宏大、结论发人深省。于是走了燕京大学的渠道、投了内参。只是…”
黄振业突然又不说话了。
那位老人觉得有趣,于是半开玩笑地说:“黄教授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啊!那倒没有。只是我感觉这两篇论文明明各走一径、偏偏又多处相互印证,不像是跨领域的偶作,应当是研究我国大豆产业多年的行业专家厚积薄发的产物。不是自矜,我黄振业研究大豆产业几十年,认遍了这一领域的所有名家。偏偏这个作者的名字,我一次都没听过。”黄振业表明了自己的疑惑。
听完他的话,老人的表情也慢慢凝重了起来,“投稿人的单位并不是国内的研究院所,而是瀛洲国的院校。”
黄振业顺势补充道:“是的,这就更让我疑惑了,‘研究员’这个职位,一般是给外来的青年学者进修用的。为了查清这个“徐怜”的来历,我上网搜索了他过去的论文发表情况。但结果是,没搜到他的哪怕一篇论文。说句奇怪的话,这个徐怜,简直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老人轻轻摸索着手中的签字笔,“那对于论文本身,黄教授又是怎么看待的。”
黄振业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说实话,我虽然在国内徒有虚名多年,但学识相较国外尖端水平还有不小的差距,因此,这两篇论文在我看来,找不到任何问题。对于论文的结论,我甚至不由自主地有种深信不疑的感觉。如果出自国内某位知根知底的教授…”
“我知道了。今天大老远把黄教授请到我这里来,实在是辛苦了。”老人站了起来,向伸出了右手手掌。
黄振业心领神会,立马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双手轻轻握住老人的手掌,说道:“感谢您的信任。”然后收回了双手,微微低头站在一旁。
“小林,送黄教授回燕京大学。”老人偏了偏头,稍微提高了点音量。
这时候,他背后的雕木屏风后面一闪,一位路人相貌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黄教授,这边请。”中年男子摊开手掌,示意了一下方向。然后领着黄振业离开了厅室。
两人离开后,那位老人来回踱起了步子,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然后,他终于走到了办公桌那里,拿起了电话话柄。
“通知安全局的同志,调查一下今天送过来的那两篇论文的作者的信息。到时候直接把材料送到我的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一个文件夹被送到了办公桌上,里面只有四五页A4大小的纸。
这么少?老人有些惊讶。
仔细研读了这份材料,老人更加疑惑了。
18岁不到的高中生,竟然因为一项制肥技术被北府大学经济学研究室聘为研究员。到北府大学不足一个月,就投稿了六篇经济学论文。其中,除了自己面前的这两篇之外,还有两篇论文被转投《经济学月刊》,似乎正在酿起一次华国经济学界的的大震动…
老人合上了文件夹,闭眼微微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陷入了思索中。
要说安全局能力不行,那是绝对不可能!华国的情报安全系统,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第一梯队,不至于连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底细都摸不透。但是,真正看完自己面前的这份资料,任谁都会在脑海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再结合方才黄振业教授的话…
…这怎么看都像是国外敌对势力有意培养、以期待打入华国决策中枢的情报间谍啊。
想到这里,老人再次抄起了面前的电话话柄,“通知安全部门,随时跟进这个徐怜的情报!”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拿起了那两份纸质的论文。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把那两篇论文塞进了旁边书架中间的抽屉里面。
当然,方才华国西山上发生的一切,徐怜并不清楚。
他此刻正面对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就在五分钟之前,他查询了一下那篇研究物流服务中心布局的论文。在全部五篇论文中,那篇论文的来头最小,是前世同门师姐的作品,虽说被《管理之声》转载过,但到底算不上什么具有影响力的大作。
这样本身开创性不是很强的论文,被学术界戏称为“薛定谔的论文”。因为在真正被发表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它能不能发表。碰上对它不感兴趣的评审,它就是毫无意义的学术垃圾;碰上对它感兴趣的评审,它就显得非常精彩。
所以徐怜有被拒稿的心里打算的。
但是,根据查询到的投稿状态显示,那篇论文不但被完全接受,而且赶上今天最新的一期《经济与管理》,已经被登了出去!
最离谱的是,由于《经济与管理》杂志采用纸质的版权协议书,所以本应该在发表前让徐怜确认的版权协议书,此时多半还飘在太平洋上!
这不符合规范!徐怜心想。
如果是在老鹰国或者瀛洲这样的国家,徐怜完全可以起诉,并极大概率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赔偿。
但是,《经济与管理》是华国的核心刊物。按照华国的学术传统,这样的学术杂志天生受到国家保护。因此,徐怜就算是起诉,也多半没有什么用。当然,作为一名研究者,起诉学术杂志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他还真不会去做。
更何况,徐怜在收到4万rmb后,对《经济与管理》杂志的那几百块钱的稿费倒不是很在乎了。所以他关了浏览器,不去琢磨这件事了。
手头有钱的徐怜,什么都能想得开。
但是下一刻,登上邮箱的他,却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
邮件的署名是——“丰达集团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