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筝坐在那矮凳上,随身所负的筝置于一旁,看着面前茶烟袅袅,少女姣好的面容,显得愈发地朦胧了起来。
托起那精致的茶盏,看着杯中那青绿色的茶汤,茶的香气甚是清冽。细细地品了一口,舌尖倒是传来了微微的苦涩之感,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醇厚的甘味,茶水入喉,一股暖意沁入其中,浑身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李鸳看着那身着浅蓝色衣袍的少年,不由莞尔。她在这个院落里,呆了许久的时间,曾经她的身边也有侍女会来照顾她的起居,但不知怎得,那侍女却是不来了。就独剩她一人在这个院里生活,自从侍女走后,就没人过来看望过她,徐筝倒是这些年来,访问这小院的头一人。
徐筝看着面前的少女,白净的面上倒是多了一丝薄红:“上次匆匆离去,却是未询问姑娘的芳名,当真是唐突了姑娘。”
看到少年这副局促的模样,李鸳不由笑道:“我名李鸳。”
“李鸳……”这个名字仿佛是带着魔力般,在徐筝的舌尖微微滚动着,“可是鸳鸯的鸳?”
“正是。”
“在下是初来此地,却也算是住了两三年,但没有听说过有李府这样的一个地方。”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院景倒是极为地别致,再配上那院中的少女,却是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都说这城里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可是徐筝的眼里,便只有那杏黄色衣裙的姑娘。
李鸳眸光微颤,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中的异样:“我只知道爹爹娘亲甚是恩爱,因此为我起了此名,爹爹和娘亲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我自己在这里过得倒也惬意。”
我默默地看着李鸳,明明已经是窈窕的少女,但是一言一行却是透着一丝丝的洒脱。但看似洒脱的她,我总觉得,她还是很孤独,所以……才会对这个少年起了兴趣,才会这样淡然地跟这个少年进行交谈吧?
年复一年地待在这样的院落里,抬头望出去,却是那四四方方的天,虽然鸳鸯是那乐于偏居一方的鸟儿,但是李鸳不是,我觉得她应该是极其渴望能踏出这个院子的。
所以……才在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起了那样的一番兴致,想要跟这个少年交谈。但也无非只是排解那所谓的寂寞。
李鸳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品茶的少年,眸光移向了徐筝仔细摆放在自己身侧的那把筝。
那筝被黑色的绢布包着,只留了那浅绿色的琴穗静静地垂在琴侧。
“徐筝。”少女绵软的声音响起,“我看你随身都背着这把筝,可见你必然是一个爱筝之人,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耳福,能听你演奏一曲?”
我微微皱眉,其实我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了。他们不过是刚见面的少男少女,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不太妥当的。
徐筝面上有犹豫之色,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解开了那筝上的绢布,那筝的样式,却也奇怪,琴身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烧焦了一般。我看着那琴身,想起了瑶树,那棵陪伴了我无数个日夜,为我遮去漫天大雪的瑶树。瑶树的枝干是极美的纯白色,只是上面有烧焦的印记,就如面前这把筝的琴身一般。
那弦倒是极细的,应该是用某种动物的毛发搓揉而成,极具韧性。那琴码,却是极其莹润的,隐隐之中,透出一丝丝的光亮,应是用了上好的象牙雕成。
徐筝盘膝而坐,那把筝就那样横放于他的腿上,轻轻拨了下弦,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徐筝低垂着眼,看着手下的筝:“不知李鸳姑娘想听何曲?我这筝,脾气掉也怪。”少年的脸微微涨红着,“只有这筝认可的人,才能使其放出声音来,不论是听者还是演奏者,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