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方方正正的院子,李鸳在那里呆着,看着岁月的枯荣,她自身也变成了那样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心思很单纯,仿佛是与这个院子融为了一体。
阿爹阿娘似乎很忙,已经很长时间未来看她了,这时恰逢秋天,院子里的堆起了厚厚的黄叶,平时常来服侍她的丫鬟,好像也很久未见了。她只是在那个秋千上呆着,看着院内的树叶由枯黄变得逐渐枯败……直到那纷纷扬扬的雪,给这个小小的院子附上了一层白色。
真像啊……我看着四周,这场雪……像极了我曾经所呆的那数不尽的时间的深渊边。我没法离开李鸳的身体,我透过那梳妆台的铜镜,看见少女那逐渐妍丽起来的容颜,不由得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也是那样妍丽的面孔,只是,那张面孔并没有此刻镜内的那样的恬静。我印象中那样的面容,扭曲着,仿佛有着述说不出来的痛苦。我看着少女的脸,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会经历什么,又会遇到什么,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循着李鸳的眼,去观她所看,感她所感。
这样的日子,甚是无聊,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那一天,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和往日一样,李鸳在那里荡着秋千,原本四四方方的院子,那个爬满藤蔓的院墙上,多了一个少年郎。许是因为少年的顽皮,他翻上了这个院子的墙头,本是想一探究竟,却不想,见到了那个本是不存在于人间的容颜。
一身杏黄色衣衫的少女,坐在秋千上,秋叶在她的身边飘落,那样纯净的面容,是少年从未见过的。
每一座城,都有着属于它的奇闻异事,就比方那红绣苑里的美娇娘,又好比那惩恶扬善的侠义之客……但是这座小小的院落,实际上,也属于这奇闻异事的一隅。
在少年人的印象里,那座被藤蔓包围的院落里,应是荒废了许多年,早已没有人居住了,平时,小城里的孩子们也会被告诫不要去接近这座院子,据说是……这个院子里有会吃小孩的精怪。
但是印在少年眼里的,只有那个少女,没有那所谓的精怪。
他结结巴巴着,脸颊泛起一丝薄红:“不知姑娘在此,在下有所唐突。”
听到声音,李鸳诧异地抬起了头,引入眼帘的却是那少年郎的羞涩模样,她不经莞尔:何处来的少年郎,竟是这般俊俏。心里不由想要逗一逗这少年郎:“不知哥哥姓谁名甚?可否下来一续?”
声音宛如黄鹂,似是有人用柳叶在心头撩拨了一下,痒痒的。少年郎怔怔着:“我叫徐筝。”然后他便匆匆地离开了这墙头。
说句实话,一个少年,名叫筝,却是有些奇怪了,我暗暗腹诽,但是我啥也做不了,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
但是当少年从墙头翻落而下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起名为“筝”,因为这个少年,背后刚好背了把筝,用黑色的绢布包着,浅绿的琴穗在那里微微颤着。
李鸳看着那狼狈着离开的少年郎,浅浅地笑了,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境有了些许的波动,不知道是因为欢喜,亦或者为了些别的。
徐筝第二天又来了,虽然也是翻墙头,但是他并没有昨日那样的慌张了。我见那少年郎,身着一套浅蓝色的袍子,背上依旧背着那把筝,依旧是被那黑色的绢布包着,浅绿的琴穗微微摇晃着。
李鸳为他备了一壶茶,茶香萦绕着,整个院内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院中放置了一张小桌,桌上的茶盏,是一套极为素净的青花盏。青绿色的茶水在倾斜中,落入了杯盏之中。墨绿色的茶叶在水中逐渐舒展开来,茶色逐渐变深,倒是和那杯盏显得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