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鸳怔怔地看着那把筝,不知怎么,她伸出了手,触上了那已经烧焦的琴身,在碰到琴身的一霎那,一股悲恸,突然浮现于她心上,脑中仿佛有画面浮起,印象之中,仿佛有人在抚摸着她的头,温暖的触感,却是令她落下泪来。
“阿鸳,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温柔的女声,在她的耳畔响起。她猛然抬头,恍惚之中,却是看见一双蕴含着极尽温柔的眸,她能看见的,便是女人向后倒去的身体,以及她的胸口溢出的暗紫色的血。
“不!”李鸳想伸出手,想去拉那个女人一把,但是却没能拉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的身体倒向悬崖,却无能为力。
泪水,充斥了她的眼睛,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徐筝看见她这番模样,便想探手,将她脸上的泪拂去,手伸到半空,却是被李鸳一把打落。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李鸳抹去脸上的泪,对徐筝笑道,却不知她的这番模样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令人不愿挪开眼睛。
徐筝抚摸着手里的筝,轻轻地拨了拨琴弦,却是有着叮叮咚咚的声音从琴里发出:“既然姑娘想听徐某一曲,那徐某便献丑了。”
茶香缭绕,李鸳盯着在那抚琴的少年,她总觉得自己的脑中缺了点什么,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李家的小姐,她的父母很是恩爱,她被父母娇养着一直到现在,她的身边是有着侍女的,那个会怯生生叫她小姐的侍女……这些人,这些人他们现在都在何处?
我在李鸳的身体里,冷冷地看着她,感受着她心里那股莫名的悲伤,我只是身为一个看客,我能做的便是看着他们的品茶,以及听着徐筝的曲。
徐筝的那把筝,那琴身上那宛如被烧焦的痕迹,像极了瑶树的枝干上所遍布的痕迹。我不由得想起了瑶树,不知道在那漫漫大雪中,瑶树怎么样了呢?
我和瑶树在一起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年,它是有灵性的,所以一直陪伴着我,但是我的眼里只有那漫天的大雪,还有彻骨的寒冷。瑶树总是让我坐在它的枝桠上,用枝干和树叶为我遮去那刺骨的大雪。
我现在在李鸳的身体里,却也是看见了除了冬天之外的不一样的光景。目光的视线所触及到的地方,也不是那一望无际的白,而是逐渐地有了颜色,但再过冬天地时候,却再也没有瑶树为我遮挡那雪花了。
李鸳现在应该是极为焦灼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小院之中呆了多久,久到她已经想不起来爱她的阿爹阿娘是什么样子的了,就连她的侍女,她也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样子了。
徐筝的琴声,像是水珠滴落的样子,叮叮咚咚的,这也许也是这把筝的不同寻常之处。每一声琴音的响起,我能感受到四周的空间仿佛缩小了一般,细细密密地出现了褶皱,而身在其中的李鸳,眼眸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空气中,开始散发出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和那茶香缭绕在一起,令人沉醉。
李鸳的眼中含泪,突然她怔怔地站起来,手指抚摸着那院内的那棵树,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她娇嫩的手指,一丝殷红渗透出来,细微的疼痛感,使李鸳眼中的迷离之色迅速褪去,她冷冷地看向那个抚琴的少年,而少年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而是自顾自地弹着筝。叮叮咚咚的琴声,每一个琴音,仿佛都有了重量,我能看见这小院里面的空间被逐渐压缩,当然李鸳却是看不见这些东西,她只会觉得胸闷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