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心大师处出来后,李岑鸣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向身边人嘱咐道:“你先回去,命人将府中空屋全部收拾出来,各类物品都置办齐全。”
跟随的人十分好奇:“付姑娘虽是倾城之貌,可将军也曾见过许多绝色,怎么偏对她如此上心?”
“那不一样。”李岑鸣沉默许久,最终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她是唯一的的爱人。
他于此处见到她,如见千里风月,如见一生悬命。
怎能割舍。
李岑鸣亮明了身份,又陈明利害,好一番劝说后,付轻才同意在他府上做工。
“将军身份尊贵,哪里会缺我一个绣娘?”付轻虽应了下来,仍有些不解。
“姑娘倾城容色,便只是平白待在府中我也是愿意的,何况,”他含笑看向她衣上的绣花:“姑娘的绣工可算是顶尖。”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大约是被人夸了绣工心情好,微微的笑着,牙齿很白。
李岑鸣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问道:“我未曾娶妻,膝下无儿无女,我看姑娘骨骼清奇,是适合习武的体质,可愿拜我为师,日后继承将军之位。”
“我?”付轻有些慌乱:“我都十九了,也从未习过武,与将军也才只一面之缘,怎么配得上……”
李岑鸣只是温和的笑:“习武到底要讲求天分,姑娘的缘分到了,时间晚也不打紧的。”
随从走在后面目瞪口呆的听着,他原以为李岑鸣留下付轻只是想弄上床玩玩,怎么如今一幅要收个义女的模样?
李岑鸣一心放在付轻身上,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即使注意到恐怕也懒得理会,他心中自有考量。
距当年十九年,他已年过四十,即使是转生,付轻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的时间还长。
何况当年她对他便无情,这一次不能再强求,从前付情说,若有来世,希望做一个可为国征战的将军,造福百姓。
他希望她圆满。
至于他自己的意愿,那是不重要的。
李岑鸣乍见心爱,再如何自制也有些飘飘然,未曾注意到寺院墙外树丛中不自然的影子。
东陵绯从树后绕出来,抱臂立在树干上,遥遥的望着远去的车骑,眼神竟莫名的带些暖色。
忆时纳闷的叨叨着:“这李岑鸣倒是个奇人,偏要把爱人认作徒弟,是骗她?总不会是觉得这样刺激些吧。”
东陵绯忍不住笑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家伙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李岑鸣是认真的,他若是一见便强拉付橙回去做姬妾,我倒不愿了,如今这般,才叫人放心。”
忆时想了想,仍觉得茫然,又欣喜的说:“还是殿下算的准,一下子便将他擒入局中。”
“哪里是我算的准。”东陵绯闻言摇摇头:“我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罢了,若他不够情深,这局就没有半分用处,若他爱之入骨,一星半点谋划也准得很。”
“我原先还担心他会起疑心,得想法子让他心甘情愿把付橙带回去才好呢。”忆时想想方才的事,庆幸的说。
“又错了,李岑鸣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谁有办法送个人到他府中,只有他自己把心撬动了才有破绽,他爱不爱,都不该是我们想办法。”
“情深如许,此局已定。”
将军府设有练武场,占地极大,房屋在场外围了一圈,管家为付轻安排的屋子只比李岑鸣的小上一点,府中由于李岑鸣的示意没有女人的存在,付轻还是头一个踏入府中的姑娘,不少人私下议论着,说将军府怕是要有一个女主人了。
回到府中,将一切收拾停当已是晚上,付轻执意要去原先做工的地方取回自己的东西,李岑鸣虽千方百计阻拦了,到底拗不过她,本想随她一道去,又临时被皇帝的旨意召进了宫中,只好将暗卫悉数留给她,独自进了宫。
到了盛宁宫中,除了他之外的几位将军都已先到了,东陵绯跪在龙案前,唇角裂开带有血痕,衣服有些散乱,身侧散落着好几本奏折。
东陵绯容色平静如昔,背仍然直直挺着,到底是皇家子弟,风骨难折。
未等李岑鸣开口询问,同他一党的王昌之率先发了难:“殿下说对军饷缺失一事毫不知情,要求召大将军来问,如今将军来了,殿下又怎么说。”
东陵绯并未转头看他,注视着膝下的白玉砖块,神色平静的开口:“诸位皆知,调用军饷必要得到将军的批文,即使是本宫也没有擅用的权力,将军再如何不理军中事务,军饷也该做到心中有数。”
她抬头望向王昌之,眼神凌厉:“军饷缺漏,不去询问掌权之人,却来圣上面前不分青白的攀咬本宫,不知是何意?”
“庆安军虽暂交本宫节制,也只不过是战时,如今各项事宜的管理之权仍在将军手中,本宫从未过问。”
“前月庆安军剿匪有功时,本宫得不到一丝好处,如今军饷平白缺失,王将军倒第一个想到本宫,哪有这样的事?”
盛帝神色不虞,看向李岑鸣:“你呢?怎么说?”
李岑鸣仍旧是满心茫然,他俯身行礼:“臣尚不知陛下诏臣来所为何事,不敢妄言。”
话音刚落,他瞧见东陵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嘲讽:“庆安军的军饷账目被人篡改,今日一核对数目有缺,王将军在御前说,庆安军如今由本宫节制,此事合该本宫负责。”
“军饷?”李岑鸣疑惑的问了一句,他从未想过以此为东陵绯设局,完全不知此事是因何而起。
“将军不知道?”东陵绯瞥了王昌之一眼:“此人可是将军的部下,官居四品,若是没有将军的授意,怎敢贸然对当朝太子发难?”
“还是说,本宫的身份,在诸位眼中不值一提?”
藐视皇威是大不敬,王昌之脸色一白,求救的看向李岑鸣,眼中带些埋怨,此事本是他吩咐的,如今竟然不认。
李岑鸣简直要怀疑自己了,想了半天仍不知所谓,抬起头来想要继续询问,却见东陵绯对着他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来。
李岑鸣惊觉有异,忙问:“遗漏的军饷数目为何?”
东陵绯撇过眼去,像是不忍看他,轻声说:“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那不是昨日朝阳公主要求移做京城守卫俸禄的一笔钱吗?因为具体的用处还未报明,便没有记在账目上。
此事太蹊跷,倒像是东陵绯自己陷害自己引他进宫,可为什么?引他进宫,如此拙劣的局,此时此刻……付轻!
他猛地看向东陵绯,她微微的笑:“将军想到了。”语气平缓,毫无疑问之意,李岑鸣几乎要停止了心跳,匆匆跪下:“此事臣的确知道,与朝阳公主有关,臣去请她来于殿前言明。”
他急得很,甚至来不及听完皇帝的话就转身出了宫,东陵绯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的笑:“将军竟对本宫之事如此上心,着实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