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江跃渺感觉有股巨力在自己的肩膀上猛然一推,好像已经中枪,一阵剧痛传来,再也骑坐不稳,从马鞍上坠落悬空,忙急扯缰绳。
情急之下,这一扯力量非常之大,像是溺水前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用力。
此时那马儿刚好跃起,陡然被这股大力扯动,立足不稳,失去平衡,与他一起重重摔进奔涌的溪水里。
“嘭!”一声巨响,溅起高高的水花,溅了追到桥上的猎狗一身凉水。
江跃渺倒跌下水,头晕目眩,连喝几大口水,双手松开缰绳快速划拨向上浮,但感觉身体被水流急速推移,不由自己控制,随波逐流。
在急流中,又喝了几口水,但觉天旋地转,剧痛阵阵,隐隐似听到有多人大声喊叫,但声音好像十分遥远,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之中,听得有人语带惊奇地说道:“他眼睛睁开了,醒了。”
江跃渺睁开眼,先看到一点昏黄的灯光,发觉自己睡在一间小室之中,一个约莫六七岁圆头圆脸的男孩子正站在身旁,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江跃渺道:“小……小朋友……我怎……”
他本来想问“我怎么到了这里?”但声嘶口干,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再难以作声,猛觉全身火烫般疼痛,这才慢慢想起,自己曾在溪涧的木桥上坠落水里。
那小孩见他开口说话,愣了一下,脆声问道:“你说什么?大哥哥”,见江跃渺不再出声,大眼珠一转,大声叫喊着“爷爷,他醒了”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江跃渺心想:“那应该是他爷爷救了自己吧”,隐隐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与一个妇女在说着什么,妇女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什么“现在是什么时期?还敢留外路人在村里!”,正想再听下去,但各处伤口同时剧痛,又晕了过去。
待到他第二次醒来,已是白天,无人在身旁。
江跃渺轻轻转头看了看四周,原来是一间茅草屋,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一面泥墙上挂着草帽、竹筛等物件,墙脚放着一把锄头与两个簸箕,一面墙上摆着一排长柜,好像中药店铺里面摆放中药的柜子,只不过数量少了很多。
低下头来,见胸前脖颈、手臂大腿,到处都缚满了布带,一阵药草气息扑鼻,原来伤口已全被敷了伤药。
他无力下床,看到床前桌子有一小块镜子,随手拿过来照看,倏然看到镜子里面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陡然一惊,以为眼花看错了,晃了晃脑袋,定睛再看,镜子里面仍是一个陌生人:
浓眉俊目,鼻挺唇薄,脸型瘦削,面色蜡黄,虽然倒也隐隐有股英挺之气,但与自己眉疏目朗,鼻大口方,容长脸儿,丰神俊逸(这些是他一小半客观、一大半主观的看法)相比起来迥然不同嘛。
他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对着镜子闭起一只眼睛,只见镜子里的人也是闭起一只眼睛;伸手摸摸鼻子,镜子里的人也伸手摸摸鼻子。
心里满是疑虑:“这镜子中的人确是‘自己’呀!怎么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换了一副面容?”又想:“该不会是镜子有什么古怪吧?”用镜子照桌子上的一只小碗,镜子里外的两只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显然镜子并没有问题。
心里疑惑不解,又想道:“如果面容换了,那身材呢?”
他看看胸前脖颈、手臂大腿等处身材,虽然缚满了布带,但仍可感觉到身材匀称适中,与自己印象中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忽然瞥见小腿上有一处伤疤,约一寸见方,不由惊奇:“自己身体上从来没有这个伤疤呀!身材也换了?”
细看那个伤疤,倒好像在哪里见过,隐约有点像自己刚刚设计的一个LOGO草稿。
他忽然想到了手,急忙摊开双手,细看那手纹。
只见手纹都是旁斜逸出,如同花钗,心中又是大奇:“这掌纹不是我的。这掌纹像金钗一样精致,寓意主人风流倜傥,极受女人欢迎,而自己的每一只手手纹都有“断掌”--有一条长横纹横贯在手掌上,将手掌一分为二--爱憎分明,感情强烈,不太容易受女性欢迎。”
他平时常看一些手相面相、算卦算命的玄书,对照自己的掌纹研究,沉迷其中,因此,对自己掌纹的优劣了然于胸。
此时看到身上腿疤、掌纹,上下两个地方都有异,心下明白:“毋庸置疑,身材也换了。”
倏然之间,发觉自己的面容已改,身材已换,也不知道这剧变是好是坏,不由心情忐忑。
一时很多念头涌现脑海:“为什么会这样?……整个躯体都换了,那就是说……自己是用着一个别人的躯体?寄宿在别人的躯体里面?……那这个宿主是谁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怪不得从未骑过马的自己在逃跑时懂得骑马,原来是由于宿主会骑马?……自己平时总是喜欢设想自己穿越时空,貌似终于有机会了?自己会有什么作为呢?”
转念一想,或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自己还是在睡梦之中?由于最近辛劳加上自己喜欢设想穿越,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梦?
在床上浮想联翩,怔了片刻,隐隐听到有人在屋外在木砧板上切剁草叶的声音,想挣扎起来,但终是无力,尝试了几次都告失败,只好靠在床头,喘着粗气。
屋外人似乎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切剁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头发花白满面红光的老人从屋外走了进来,见他醒了,轻声说:“醒了?”
江跃渺点点头,对老人道:“大爷,多谢你救了我。”话说出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声音沙哑低沉。
老人微微一笑,道:“刚好那天采药经过前溪碰到,很是凑巧,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出去端了一碗热药汤进来,江跃渺右手可以活动,接过喝了下去。
药汤入口苦涩异常,但隐隐有一丝回甘,余韵悠长,满口生津,利咽润喉,不由暗自称奇,料想这老人的医术甚为高明。
老人在旁边看着他喝完药汤,似乎在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形态、吐气纳息,以知外揣内、见微知着,对症下药。
见老人如此悉心救治自己,江跃渺心中充满感激,不觉竟热泪盈眶,说道:“谢谢大爷的救命之恩,永世难忘!请问大爷您贵姓?”
老人见他说得郑重动情,忙不迭地摆手,说道:“后生哥莫说这话,谁都有落难时。”又道:“我姓蔡,我们村都姓蔡,村里人多叫我华叔、华伯、老华,都可以。”
江跃渺看老人的年纪应是自己爷爷辈了,说道:“那我称呼您‘华爷’吧。华爷,我叫江跃渺。”华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江跃渺想起刚才脑海里的诸多疑问,忙向华爷打听,道:“华爷,这里是哪里呀?”
华爷答道:“我们村叫安宁村。”见他似乎听不明白,又道:“安是平安的安,宁是静宁的宁,安-宁-村。”怕他再听不清,一字一顿地重复了村名。
江跃渺听倒是听清楚了,但心下茫然,喃喃道:“安宁村?”
华爷眉头微皱,道:“你哪里人?没听说过吗?我们这村,是这一带最古老的村庄,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我们祖先最早发现这个风水宝地的,附近的人没有不听说过的。”言语之间,对自己的村庄充满自豪。
江跃渺道:“我是外地人,所以没听说过。”又问道:“华爷,这里属于什么市县的?”
华爷道:“我们村属于蓝港市,东合县洪江镇。”
江跃渺感觉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沉吟道:“蓝港市?东合县?是在东边、北边、还是西边啊?”
华爷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东合县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过来的?……我们这里是南边呀。”
江跃渺见他神色怪异,不好再细问下去,又看到华爷粗布短卦的装扮,与之前见过的些人相似,他又没有留着辫子,心里寻思:“无端端到了这么一个陌生地方,这地方的人穿着打扮又像是民国时期样子,难道自己穿越回到了民国?”
不由问道:“华爷,今年是哪一年?”
华爷一听愕然,心想:“这孩子怎么连这个也问,难道是受伤伤到脑子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清楚?连连摇头道:“其实啊,我也搞糊涂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年号了,如今我们乡下人都说现在是‘天换朝’呢。”
江跃渺奇道:“天换朝?什么是天换朝?”
华爷道:“就是改朝换代,换皇帝呀,这些年换了好几个了,听秀才哥说,最近又换了一个呢。”
江跃渺又感惊奇:“不是民国了么,怎么还有皇帝?”又问道:“还有皇帝?秀才哥?还有秀才?”
华爷正色道:“怎么没有?我们村的秀才哥学问好着呢,以前可是在城里做大官的。他家书香门第,三代秀才。他还过来这里看过你几次,但你都在昏迷中。”
华爷说得越是真切,江跃渺越是听得一头雾水:皇帝?秀才?那是什么年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