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匪徒正拿着一只鞋子,轮流放在两条猎狗的鼻子前,嗅闻气味。
江跃渺定睛一看那鞋子,正是自己在山捻丛中,惊慌失措跑丢的棕色皮鞋!
他大脑急速运转,将各种信息快速拼凑,整理出一个推理:
光头大胡子那伙人搜寻自己无果后,处理了被毒蛇咬到的伤员,找来两只猎狗帮助追踪。之后在路上遇到在山捻丛中发现自己、捡了自己鞋子的胖子瘦子一伙人(他们可能是同伙或朋友),从而拿到鞋子,让猎狗凭借鞋子上的气味追踪,中间虽然由于找狗、寻找追踪线索等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最终还是追了上来。
两条猎狗在地上来回嗅了几下,大吼两声,快速奔入林中,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向着江跃渺藏身之处直扑而来,后面人马立即大声鼓噪跟进,一齐杀奔过来。
江跃渺大惊失色,忙打马飞奔,慌不择路,只望树林深处而走。
树林越往深处越崎岖难行,开始之时,还可以将两条猎狗远远甩在身后,但随着道路越来越难走,渐渐给猎狗追了上来。
猎狗后的大队人马也渐渐追近,枪声“呯呯呯”地在身后响了起来。
江跃渺焦心如焚,用手大力地拍打马的屁股,希望马儿跑的快些,但道路坎坷,马儿不能恣意奔驰,速度受限,始终快不起来。
那马跳跃腾挪,极是颠簸,他几次差点摔落下马背,唯有拼命紧紧抓住缰绳,觅路而逃,虽然脸上、手脚都给荆棘割伤、刺伤,鲜血直流,全然不觉。
突然左小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狗咬到了左腿的裤管,急忙用力甩蹬左腿,但那狗凶猛无比紧咬不放,连甩几下都无法甩掉它,反而受其拖累,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脱离了鞍座,急向左侧滑坠……
忙用右腿夹紧马肚、右脚勾住马镫,但仍止不住滑坠之势,心中遑急,不禁惊叫出声“啊--”。
就在将要坠落马下千钧一发之际,遽然听见“嗤”一声,裤管上的一块布给紧咬的狗牙撕扯了下来--裤管从狗嘴里脱离了出来,腿上那股拉扯力量顿然消失,忙翻身坐回马鞍上。
惊魂未定,回头一瞥,只见那狗虽然失去着力点,向旁边摔倒,但迅即顺势侧翻打个滚,翻身又追了上来。
江跃渺让马向前斜方冲出,然后按照大Z字形路线前进,左冲右突,感觉如同追风逐电,但两只身形矫健的猎狗,穷追不舍,忽左忽右,伺机再次发难。
正在急冲奔突间,突然,行进前方横亘一个陡坡,目测将有两米高,江跃渺心道:“这高度可能马跳不过去--据说马一般只能跳一两米高,这个明显高于两米了,还是找路绕过去吧。”
他快速环视一下四周,发现这陡坡非常宽长,加上前方两侧树丛浓密,眼看无路可以绕过陡坡去!
只能向前直冲了,也许马能跳过去呢。如果马儿跳不过去呢?他真不敢往下想。
江跃渺正在思前想后之时,马儿也看清楚了前方陡坡,似乎有些犹豫,步履放慢了些许,他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这陡坡吓蔫了马--马儿直接不跳了吧?
马儿步履渐渐慢了下来,“怂马!真怂”江跃渺在心里不停暗骂,心脏怦怦乱跳。
后面的匪徒又追近了些,枪声响得更大声了。
江跃渺想拨转马头向侧旁冲去,已然不及,那样等于横向穿越暴露在那些匪徒的枪口之下,实在太过凶险。
进退无门,难道真的要做瓮中之鳖、命丧于此绝地了?
正束手无策时,蓦然感觉马臀猛地一沉,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猎狗前爪抓在马屁股上,借力腾起向自己飞扑而来,急忙回身挥手,一掌打在狗身上,那狗翻落在地。
间不容发,另一只狗前赴后继,纵身一跃,同样前爪抓在马屁股上腾身而起飞扑而来。
江跃渺再次回身挥掌,将狗打翻落地,但这只狗好像识破他的招数更凶猛难缠,在落地前用利爪将他的小手臂抓破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痛。
江跃渺低头看了一下伤口,皮肉像用铁犁犁开的田垄一样翻开,白肉森然,鲜血渗出,痛彻心扉。
突然,胯下的马如着了魔一样一蹦老高,疯狂地蹦跳起来,江跃渺差点给甩下马背,忙手上加力抓住缰绳,心中满是疑惑与惊悸:“这马该往前冲却不冲,又在这里乱蹦,闹哪样?难道这马真的要将自己彻底置于死地吗?”
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原来是马的屁股刚才已给狗爪抓出了好多道血痕,伤口疼痛难耐,因此吃痛乱蹦。
这痛苦江跃渺感同身受,自己的几条伤口都这么痛了,这马儿还多这么多条伤口,其中疼痛可想而知。
马儿乱蹦乱跳,高声嘶叫,时而前蹄高举,时而不停打转,那两只猎狗一时无计可施,忌惮马腿的蹬踢,不敢轻易上前,只围着团团打转,虎视眈眈。
江跃渺用力拉扯缰绳,将马头拨转向前方陡坡,大喊一声“驾!”策马冲向陡坡,那马原本胆怂,此刻居然疯狂直奔而去,转瞬到了陡坡前,跃身扬蹄,奋力腾纵,一举跳上了陡坡!
紧追其后的两只猎狗想跳起抓住马腿,但差之毫厘,只扑在陡坡下,朝坡上吼叫不停。
江跃渺扭头回望,发现那些匪徒已追至陡坡前,暗呼好险,再迟一步可能就成瓮中之鳖了。
又向着树林深处驰出约五分钟,渐渐听不到了那伙匪徒的狗吠马嘶声,江跃渺心想可能已经甩开了他们,如果前面道路好走的话,不用半个钟就可彻底摆脱他们了。
突然,听到前方有淙淙的水流声,走到近前一看,是一条宽约十余米、涧深约三米的溪涧横亘在前。
江跃渺见面前这大鸿沟无法跨越,忙沿着溪涧岸边找寻机会过溪,但溪涧岸线曲折蜿蜒,颇为浪费脚程,感觉匪徒渐渐追近,隐隐听到狗吠声了。
本来由于上游溪岸林密坡陡难以逾越,只能沿平坦开阔的下游溪岸搜寻,但越往下游溪涧越宽,越是难以跨渡,正犹豫是否放弃过溪念想改成继续在山林中乱窜的时候,听到狗吠声更近了,枪声又响了起来。
江跃渺忙向岸边的几棵大树后躲去,又转过一个灌木丛,忽地发现,一条简易木桥横跨在溪涧上,真如古人所说“路转溪桥忽见”般意外,又如“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惊喜,大喜过望,忙驱马近桥准备一冲而过。
但马儿到了桥前却止步不前!只是低头用前蹄刨着地,似乎非常紧张不安,不肯踏上木桥半步。
江跃渺大惊愕然,刚刚绝处逢生的大喜心情急转直下,怒急攻心,连连怒骂这胆小的“怂”马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敢过这危险的木桥。
木桥长逾二十米,中间一个木桥墩将桥分成两段,每段都是用两条长圆木架成宽约半米的桥面,圆木未经雕琢,滚圆溜滑,行走其上稍有不慎就会滑跌掉落,确实非常危险。
情急之下,他效仿上次飞跃陡坡的经验,用手大力在马屁股的伤口上猛然一拍,期望这马受痛楚激发,再次奋发神威过桥去。
马儿伤口被拍,猝然吃痛,暴跳起来,但却并不往前冲,只是高声嘶鸣,前蹄扬起,差点把江跃渺掀翻下来。
江跃渺又气又急,看来上次的经验不足为训,不敢再拍,怕再把这马惹得发狂暴跳,一时无计可施万分遑急。
这时匪徒们追得更近了,狗吠声越来越大,枪声陆续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
倏忽间,两条猎狗咧着白森森大长牙来势汹汹地冲到了马后,那马大吃一惊,向旁一闪,紧接着奋鬣扬蹄冲上了木桥,颤悠悠地对岸奔去。
“怂”马立变“硬”马!这瞬息之变大出江跃渺意料之外,哭笑不得,心想:“原来这匹马怕的是这两条恶狗。”
在木桥上飞奔,那桥身在一人一马的重压之下,上下颤动,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垮塌。桥在摇,马在跳,人好像被抛在半空,命悬一线,低头一看,脚下水流湍急,哗哗作响,如若跌落桥下,将不知道会被水冲到哪里去。
突然身后枪声大作,扭头一看,那伙匪徒已骑马追近桥头,纷纷举枪射来,不由惊得魂飞魄散,桥上又无物遮挡,无处躲藏,唯有祈望马儿跑得再快些。
那马儿此时已发疯地奔驰,在这摇晃不止的木桥上腾云驾雾般疾走如飞,直冲而去,对岸越来越近,过了桥中间的桥墩了,剩下十米……又过了一半,剩下五米……只剩两三米了!
咫尺之遥,即可逃出险境,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