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跃渺满腹狐疑地打开油纸卷,里面是一张纸,上面有模糊的印刷字样与龙飞凤舞的毛笔字,顶端正中印有三个大字“亦济当”。
原来是一张当票。
江跃渺仔细辨认了当票上模糊、潦草的墨迹,大体上看懂了主要内容:
天字柒陆玖号,今有旧物叁件****,当本银伍拾元,言定每月三分利息,半年为期,如过期不回购,任凭宝主变卖作本,为有满鼠虫伤各听天命,认票不认原人,照此票存照。****年贰月初肆票。
“旧物叁件”与“当本银伍”之间有几个字,应该是写明旧物叁件的具体名称的,但他怎么也辨认不出:
例如其中一个字像是“不”又像“石”字亦像“下”字,一个字像是“包”字又像是“句”亦像“勾”字,潦草无比,又草又密,简直画符一样,难以识别。
当票上日期的“年”字前面,也有两个字,看不清楚,第一个字像“壬”字又像“乙”字,第二字就是一个叉号,写字人落笔随意神鬼莫测,简直就是天书。
其实,在古代当票中,有关当物品的名称、质量、数量等内容,常采用当铺行业的特殊文字来书写,这种文字称为“当字”,只有当铺内部的人才能辨认,外行人很难辨认。
因此,当时民间有俗语“当铺的字有头无耳”,就是说当票字体特殊,自成一格,难以辨认。
当铺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有二:
一是防止有人冒领,可通过询问物件形状及质典数字等信息与当票核对,辨别真伪;
二是遇到客人有争议时,店家会据此作出对自己有利的最终解释,反正客人看不懂,只能任凭店家信口雌黄,简直霸王条款般的存在。当然,重信誉的店家是不会胡来的。
江跃渺看得一头雾水,心里暗自寻思:“这张当票放到现在都成历史文物了吧?为什么随身携带着一张文物呢?”
这时脑海闪过见过的那些恶徒的装扮,都是穿着短卦长裤,好像民国时代的样子,难道自己回到了民国时代?
又想:“从“三件旧物”才当出不多的“五十元银元”来看,那三件旧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物,为何典当寻常物件的票子还这么郑重保管呢?”
他看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摘下来端详,发现这戒指的材质非金非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见背面刻着四个字:“上善若水”。
这样一个特别的戒指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呢?那些土匪还怀疑这戒指有什么玄机,没看出来有什么古怪呀。心中疑团多个未解又生一个。
这时肚子一阵鸣叫,已是饿极,只好把当票按原样收好,四处找寻吃食解决又渴又饿的问题再说。
江跃渺很快就发现,在这个屋里找到食物是种奢望。
这个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屋子中间的八仙桌给人从中劈断,地上散布着一些陶瓷碎片,靠墙的木床给砸塌了一只脚,床上空无一物、被褥等用品不知所踪,床前一个粗制木箱子打翻在地,箱里同样空无一物。
看样子这里给人抢掠过,更可恶的是,恶徒不但抢走财物而且还杀害了这里的老主人。
江跃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很难说那些追杀自己的人会什么时间追过来,看架势那些穷凶恶极的恶徒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再说这里有尸体在侧,想想就够惊悚的了。
他用双手揉揉脸庞振奋一下精神,走出房门,看到那匹马正在院子角落吃草并没有自行跑掉,暗叫幸运,牵马出门。
走出一百多米,下坡转过一片竹林,忽然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走近前去,原来是一条宽约五十米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但水流湍急,发出哗哗的流水声,小河两岸郁郁葱葱,沙鸥翔集,野花烂漫。
江跃渺看到如此秀美的山川,不禁心旷神怡、逸兴云飞,如果不是身上有伤,他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戏水玩耍。
他把马拉到河边让其自行饮水,然后走到上游,趴在河边用手掬水来喝,直喝到喉咙打出响嗝才停了下来。
河旁有几块农田种有庄稼,他也不认识都是些什么植物,过去随意抠抠挖挖,居然挖到几个番薯,在河里淘洗干净,啃掉外皮,大口嚼吃起来。
饱餐之后,又返回农田挖出几个番薯,淘洗后放在口袋里备用。想到这些番薯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在屋内被杀的老人时,心里一阵唏嘘。
在“吃饱喝足”后,江跃渺用河水小心避开伤口擦洗了一遍全身上下,拭去衣服鞋子上的脏污。
除污去秽之后,他站在岸芷汀兰的河岸上,早晨清凉河风的吹拂,倍感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他看到身上一些肿痛的地方已有恢复,但一些破开的伤口还是愈合得很慢,尤其是手臂上的枪伤,伤口很深,非常疼痛。
心里想道:“这枪伤看来无法自愈,需要尽快找医生医治,否则,可能会加剧伤情导致整个手臂废掉甚至危及性命,但这里人生地不熟,要到哪里去找医生呢?”
江跃渺正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寻思,忽然看到河里一个穿红色衣服人,正从上游载浮载沉地顺流而下。
他紧忙起身,疾走几步,准备从河水浅处下河去搭救落水者,转瞬间,那红衣人已飘近了些,他蓦然发现那人已是个死人!
死者是个小女孩,身体已经被水泡的有点发肿,仰浮在水上,脸部给斜砍了一刀--从左额头直到右嘴角,左眼珠暴突在眼眶外,异常狰狞恐怖。
他呆立在地,怔怔地看着那红衣女孩的尸体随波向下流飘去。
在如此世外桃源般的自然天地,却有着如此残酷的人间惨象,真是触目惊心!
回想起来,沿途自己已经接二连三地目睹了三个人的惨死之状,三人均为老幼妇孺之辈、贫病羸弱之民,却惨遭屠戮,死状恐怖。
此时旭日已经东升,阳光普照大地,江跃渺牵过喝足了水的马,跳上去沿着河岸向北而行。
在河岸上回望,隔着河谷,可以看到山坡上昨晚歇息的茅草屋的一角。
突然,那草屋的屋顶冒起浓烟,不一会,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快整座草屋看情形都给大火吞没了,空中隐隐听到狗的吠叫声。
江跃渺暗自一惊:不会是那些人追过来了吧?心里隐隐不安,忙加速前进。
穿过一片树林,翻过两个小坡,转入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走了大约一个钟头,进入了一条大道。
不多时,突然看见路边竹丛旁半躺着一对中年夫妻的尸体,他们粗糙、没穿鞋子的双脚被都草绳捆着,腹部都给削成尖利的竹子刺穿,面目狰狞,显然死亡之时非常痛苦。
他这两天已看到了多个死尸,饶是如此,还是给这血腥场面所震竦,不忍细看。
继续前行约一个钟头,看到路旁生长着一大片繁茂的山捻树丛,一丛丛山捻树像一个个巨型蘑菇一样散布在林木稀疏的山坡上,每丛树上都挂满红色、紫色、紫黑色等颜色不一的果实,煞是诱人。
江跃渺连日来只吃青瓜、番薯,口中寡淡,加上临近中午已觉饥饿,遇此美味野果,迫不及待地冲进去,选摘了几颗黑紫色的成熟果子。
一尝之下,清爽可口、甜而不腻,非常美味,于是兔起鹘落般快速采摘、大口啖吃起来。
山林中的野果都是越往深处越是丰富与美味,他边摘边吃,不知不觉间一路“吃”进了林子深处。
正在大快朵颐之际,突然听到大道那边传来“呯呯”几声枪声,有人急促奔走入林来。
江跃渺大吃一惊:那些人这么快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