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但是这次来到应天，朱棣的心情却是沉甸甸的。以前来应天那是为朱元璋祝寿，心里是愉快的，上次来应天是为朱标奔丧，心里是期待的，这次来应天是为朱允炆祝贺，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堵得慌。他骑着马缓缓踱入金川门，几乎没有勇气进去，想拨转马头飞奔而去。小北见他心事重重，不敢多问，只是悄悄退到楚楚的车前，告诉她朱棣的异常。楚楚心知朱棣不愿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这道坎儿始终要跨过去。她低声对小北说：“不着急，让王爷想清楚。”过了一会儿，朱棣象下定决心似的催马上前，很快就来到燕王府。福玉早已在门口等待，一见朱棣回来，忙迎上来说：“王爷可来了，老奴算算时间，这会儿是要到的。下人们一切都准备好了，王爷先去沐浴再吃饭还是先吃饭再沐浴？被褥早几天就晒好了，暖暖和和的，薪炭也都准备好了，房间里已经烧起火来了。”朱棣跳下马来，淡淡地说：“一切都由柳妃来安排，她是女主人。”
吃过晚饭，朱棣钻进书房和季仲礼密谈。朱棣怒气冲冲地说：“刘三吾那老匹夫还在朝中吗？最近可又在跳腾？”季仲礼撇嘴道：“仗着皇上信任他，在朝中无所不说无所不做，动不动就倚老卖老，自称年纪一大把了，不怕得罪人，只有一颗忠心对皇上，多少人都嫌他。还有他那个女婿，也嚣张得很，屡次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不光如此，他现在已经开始向太孙党靠拢了，尤其跟黄子澄走得比较近。先前也没见他怎样有立场，如今形势一分明，立刻就表现出墙头草的丑样。不过现在刘三吾也活跃不起来了，皇上刚把他由翰林学士降为国子监博士，事发突然，究竟是什么原因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应该跟东阁门那次立储有关。那次谈话之后，皇上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冷淡了，我想皇上还是属意殿下的，只是刘三吾的话触到了立储的根本，皇上前思后想，终究还是决定立皇太孙，但是心里始终想着殿下。不管怎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总是想着要把江山传承给最合适的人。晋王那边据说是几乎发了疯，也难怪会发疯，本来也是很有希望的。谁能想到皇位会落到皇太孙头上呢？”朱棣阴沉着脸，盘算了半天才说：“赵勉这个人我大致听说过不太干净，贪财的事情估计是没少干。你在大理寺有些朋友，透点口风出去，查一查，我就不信查不到他贪赃枉法的实证。一旦查明属实，就往上捅，捅的父皇大怒最好。刘三吾这老匹夫不让我如愿，我就让他心痛。他不是喜欢这个女婿吗？他越喜欢，我就越让他心痛，我要让他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感受！”
楚楚闲来无事，直奔太子宫而来。丁香见到她，从她的神态猜出了她的身份，高兴地直拍手：“太好了，肖姑娘正惦记着娘娘呢，娘娘就来了。从昨天起肖姑娘就开始念叨，说娘娘应该快到了，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娘娘，吃的玩的应有尽有，保管娘娘在应天舒舒服服，不再想回北平！”楚楚莞尔一笑，暗想：其实我也不想回北平，能留在应天，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最好不过，只是朱棣必须回去，我也必须跟他回去。只是这话可不敢说出口，要被小玩子骂作重色轻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公和朋友摆在一起挑选，当然首选老公了。老伴老伴老来伴，陪伴着走过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小玩子早在门口迎候着，一看到楚楚走来，忙迎了过来。丁香识趣地去泡茶了。小玩子笑嘻嘻地说：“一别两个多月，精神面貌大不一样了，先前是生活在纠结中，现在是一副幸福的已婚妇女的神态。”楚楚瞪她一眼：“什么已婚妇女，听得这么别扭，好像四十岁大妈似的。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是挺幸福的……”小玩子一阵大笑：“当然了，四叔那么爱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幸福才怪。怎么样，习惯北京的生活吗？”楚楚朝四周看了看，小玩子打个哈哈说：“别看了，周围没人。北平叫着别扭，还是叫北京顺口点，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你就理解点我吧。你和他的妻妾相处得好吗？有过冲突吗？她们暗地里使过绊子吗？背后煽过阴风吗？”楚楚笑道：“我和她们很少来往，门一关就是我的小天地，过我的一夫一妻的日子，选择性地忘掉她们……只有徐妃我是敬着她的，那是给朱棣面子，爱屋及乌的道理还是懂的，好在徐妃也不是爱闹事的人，彼此相安无事。我还没恭喜你呢，允炆被立为皇储，以后你可就是皇后了，我是否可以提前称呼你一声肖皇后？”小玩子的脸色沉了沉，嘟嘴道：“什么皇后不皇后的，那都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允炆还在丧期，这些事情没必要提起。允炆晚上睡他的寝宫，你就住在这儿吧，我们好好聊聊，难得见面，怪想你的。我有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毕竟不是一个时代的，说出来大家只能大眼瞪小眼，拿我当疯子看待。想想也觉得好玩，你是警察我是飞贼，本来势不两立的两个人，现在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成了彼此的心灵依靠！”楚楚微微一笑：“是挺有意思的……早就过了追诉期了，用不着抓你了。能时常跟你见见面如今都成了奢望，只能在奉召进京的时候才能短暂相聚了。我一直都想问你，今年究竟是公历哪一年？这个时代的人说起时间都是洪武多少年，很不习惯，还是想知道公历年，好对比出国际上同时发生的事，心里才有个真实感。”小玩子不假思索地说：“1392年，过了元旦进入1393年，再过一个多月就该过新年了。可惜新年的时候我们只能分在两个地方过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终究是要曲终人散各奔前程……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出去玩吧，南京的晚上特别热闹，尤其是秦淮河，明朝末年的名妓很多都出于秦淮河，值得去看看热闹。”楚楚脱口而出：“秦淮河，柳如是，嗯，是个好去处。”小玩子嘲笑道：“看来你对四叔给你起的名字已经刻骨铭心了，秦淮八艳首先想起的就是柳如是。”楚楚讪讪地推了她一把：“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赶紧走？”小玩子哼道：“重色轻友的家伙！对我凶巴巴的，对四叔恐怕是柔情似水吧。你还记得张楚楚这个名字吗？怕是早忘了。”
天黑以后的秦淮河异常热闹，穿着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带着衣着艳丽搔首弄姿的女伴，穿梭于各个小摊前，小贩们卖力地叫喊着，推销着自己花花绿绿的物品。小玩子和楚楚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感觉到走热了，脱了厚重的外衣轻装前行。两人很快来到河边，大大小小的船只排成一排，都挂着彩灯，浓妆艳抹的妇人高声招揽着生意。小玩子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还没说话，就被那妇人瞥了一眼，两手一交叠，朝她们身后望了望，不冷不热地说：“两位是要上船吗？船上到处都是大爷，全都有伴儿，两位还是去别处转转吧。”小玩子愣了一下，楚楚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说：“她拿我们当抢生意的人看待呢。”小玩子方才明白过劲儿来，笑得前仰后合，弄得老鸨子莫名其妙。楚楚调皮地说：“想上船得找到男伴才行，可惜允炆不在，否则……”身后传来朱允炆的声音：“谁说我不在呀，我就在你们身后呀。”小玩子转过身来，不高兴地说：“你不是在宫里陪皇上看奏折吗？怎么私自跑出来了？”朱允炆笑道：“我猜的师姐今天会到，就回来了，听说你们来了秦淮河边，就又赶过来了，正好碰上你们被人误会。”小玩子嘟嘴道：“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怎么总惦记着玩呢？”楚楚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劝道：“允炆也是一片好心，特意赶回来。以事业为重是不错，可是他才十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偶尔出来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奏折那么多，明天再批改也不迟啊。你这么急着培养他，岂不知欲速则不达，天天批改奏折，厌烦了，反倒再也不想看奏折了。”允炆拍手道：“还是师姐说的好，仙仙你就是不心疼我。”小玩子被他们一唱一和地挤兑着，想发火又发不出来。他们哪里知道她的苦处！允炆年纪是还小，本应该快快乐乐地玩耍，可是若不早点接触政务，熟悉治国之道，以后被朱棣压着打，再想励精图治就来不及了。虽然她无法改变他被立为储君的历史进程，但是她可以帮他尽快成熟起来，选拔几个得力的大臣，把江山坐稳，而不是放权给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那些只会纸上谈兵、高谈孔孟之道的书呆子。只要有了能臣辅佐，朱棣再起兵反叛，也会很快被镇压下去，或许畏惧能臣的能力和允炆的成熟，连起兵的想法都没有了。想到这儿，小玩子暗暗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双管齐下，不愁允炆的皇位不保！她的心情复又快活起来，假装生气地说：“说不过你们，就让你今天晚上好好玩吧。不过钱可得你出，请我们三个漂亮的女士上船游玩，欣赏秦淮河的夜景。师姐，嗯，四婶请上船吧。以前你和四叔闹着别扭，我得叫你师姐，现在得叫四婶了，否则你得跟我急！”楚楚笑道：“这么快就报复我了，不过我还真是很喜欢四婶这个称呼。”允炆笑嘻嘻地说：“看着师姐和四叔和好了，我心里也高兴。四婶，请吧，丁香你抱好衣服，船有点晃，别把衣服掉水里了。”小玩子转头就把衣服塞到允炆手里：“在外面逛街，女人是负责花钱的，男人是负责提货的，这么粗重的活儿当然应该你来干，好意思让丁香受累！”丁香忙抱回去，惴惴不安地说：“殿下怎么能干粗活呢？这是丁香应该做的。”楚楚调解道：“一人抱一点就是了，反正上了船就放下。”
该谈的都谈玩了，朱棣信步走出王府。月光很明亮，非常适合夜间游玩。一阵冷风吹来，飘过脸颊，有些温柔，不象北平的冷风刺入骨头。他走了几步，忽而停了下来，四周看了看。应天虽大，感觉无处可去，这样的夜晚很多人都很快活，但是他一点都不开心。楚楚不在府中，肯定是去找仙仙玩了。若是换了以前，他早就去太子宫凑热闹了，现在……他可不想在那儿碰到讨厌的朱允炆！朱元璋为什么非要立朱允炆为皇储呢？好端端的叔侄关系就这样硬生生的变得微妙了，只是不知道夹在中间的两个女人会做何感想。想必她们也是别扭的，也许想缝合彼此间的裂缝，只是……裂开了终究是裂开了，永远都无法回复到当初。小北跟在他身后，看他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漫无目的地闲逛，有心建议个去处，又不敢多嘴，只得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两人也来到了秦淮河边，远远望去，河边灯火通明，充满了喜气。朱棣的精神略微好了点，沿着河岸一路走下去。
回到岸上朱允炆还在兴奋地诉说着船如何晃，如何吓得他闭上眼睛。小玩子不乐意了，气哼哼地说：“这么大个人了，坐个船都怕，有什么好怕的，掉下去了有我救你。”朱允炆拉住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还是你本事大，会游泳，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楚楚奇道：“你从小生活在应天，到处都是水，怎么就不会游泳呢？”朱允炆嘟嘴道：“皇爷爷怕我们几个出事啊，不允许我们游泳。皇爷爷说会水的才容易死在水里，常言道艺高人胆大嘛，仗着会水就不会畏惧水的危险。有危险的事情皇爷爷都替我们挡住了，我们生活得风平浪静，可是也少了很多乐趣。”小玩子叹道：“皇上就是太疼爱你了，少了多少锻炼的机会，否则摸爬滚打几年，早就成熟了……允炆，跟皇上说说，派你去战场上磨炼吧，战场最能让男人快速成熟，你将来要继承大统，必须走这一步。”她嘴上说着，心里却开始盘算：多去战场上学学，也好对抗朱棣啊，他可是战神，自己没点军事才能，全靠武将可不行。朱允炆哪里明白她的心意，当时就笑翻了：“仙仙，你真是异想天开，皇爷爷连游泳都怕我出事，怎么肯让我上战场呢？朝中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还用得着我去磨炼吗？别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还有好多没玩的东西，我们赶快去玩，难得出来一趟，就多玩一会儿，也许明天皇爷爷又要抓我看奏折了，说不定还要和大臣谈话。听到他们那些长篇大论我就头疼……这儿的珠花很漂亮，你们要不要买点？我会出钱的。”
楚楚刚拿起一枝珠花，还没说话，身后就有人说话了：“小娘子喜欢？喜欢大爷就送给你了。大爷的家就在那边，不远，去大爷家坐坐？”楚楚转过身来，见一戴着大金链子的纨绔子弟冲她调笑。楚楚心里冷笑一声，嘴里客气地推辞：“谢谢公子好意，我会自己出钱的。”那混混腆着脸凑上前来，把手中的银子排开，往摊子上一摔：“这里的珠花大爷全包了，送给这位美人。美人随我走吧，害什么臊呢？大爷注意你很久了，就这么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给你什么快活，还是跟着大爷走，保管你……”他嘿嘿地笑着，扯住楚楚的衣服，手就不规矩地乱摸。楚楚哪里容他放肆，揪住他的脖领子往上一提，顺脚就把他踢地上了，只听得咔嚓一声，估计是骨头断了。混混的手下见势，呼啦啦围了上来。楚楚冷笑一声，摆开架势，几个回合就将他们全送地上了。朱允炆竖起大拇指夸道：“好厉害！这种坏蛋就该打。应天府是怎么管理地方的，放任这种混蛋在闹市里面，平日里作奸犯科的事情一定干了不少。”陆陆续续的又有人往这边集结，看来那混混在地方上势力不小。楚楚握紧拳头，还待再战，允炆拦住她：“四婶歇会儿，我来试试。这几天跟仙仙学了几招，正愁派不上用场呢。”小玩子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悄声嘀咕：“就你那两下子，还敢真打，让你吃吃苦头也好，免得只会纸上谈兵。”朱允炆冲上前去，还没打两下，就被人揍了，后退着踉跄了几步，被丁香一把搀住。楚楚又冲上前去，刚摆开手脚，就见朱棣跳了过来，抓住打手一阵猛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打手们又一次躺在地上，这次连哼哼的机会都没有了。朱允炆看见朱棣出手，开心地大喊：“四叔！”
打完架，朱棣拍了拍手，转身问楚楚：“你没事吧。”楚楚摇头：“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小玩子跑过来，冲朱棣殷勤地恭维道：“四叔，一出手果然不同反响，他们都动不了了。四叔打累了吧，那边有个小摊，东西可好吃了，过去吃点吧，允炆可想您了，天天盼着您来，总算是盼到了。”她转头对楚楚说：“四婶，你看四叔多疼你啊，下手这么重，把那些混混的命都送掉了。”朱棣沉着脸不说话。楚楚扯扯他的袖子说：“别生气了，他们又没拿我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得很，朱棣根本就是拿混混撒气，发泄他得不到皇位的怨气！
一队官兵围了过来，为首的官差嚷嚷着走了过来，手上的刀一晃一晃的，吓得周围的人赶快散开。官差来到朱棣面前，见他器宇轩昂，态度冷淡，知道是不好惹的主儿，又见朱允炆年轻，是个好拿捏的人，就冲朱允炆挥刀一指：“是这小子闹事吗？把他们都锁了，押到应天府去！”小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又威风了许多。”那官差一看小北，立马怂了，朝朱棣看了看，不太确定地又望着小北。小北点了点头，官差立刻高喊：“打得好！对这种市井无赖就应该狠打！”周围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声议论着。众人随官差走到没人的地方，官差倒头就拜：“下官见过燕王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若不是北哥提醒，小的差点犯下大错。”小北待要让他拜见朱允炆，朱允炆摆了摆手，示意小北他不想暴露身份，小北只得作罢。朱棣淡淡地说：“亏得你和小北相识，否则也少不了一顿板子。事情你知道怎么处理了？”官差殷勤地连连点头：“小的知道，小的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保管殿下满意。”
几个人又去了别处玩耍，朱允炆高兴地说：“幸亏四叔赶过来，四婶一个人真是应付不过来。允炆学艺不精，不但帮不上忙，反倒连累四婶。”朱棣只是嗯了一声，并不言语。朱允炆尴尬地闭了嘴，气氛变得沉闷。正在此时，他眼角飘过朱樉的身影，悄声说：“二叔！”大家定睛一看，果然是秦王带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在溜达，身后一堆的人马，个个横着走路，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小玩子低声问：“是秦王妃吗？”朱允炆赶紧摇头：“是二叔的侧妃，宁河王邓愈的女儿。”楚楚看她举止轻佻，与季淑妃有得一拼，不禁笑道：“邓愈的家教不行啊，怎么女儿举止这么不端。”朱棣冷笑道：“她和二哥是绝配！我们赶紧躲开，被他看到了，肯定过来闲聊，我可不想听他说傻话冒傻气。”楚楚看着他们的背影，皱皱眉头说：“能和这样的女人玩到一起去，秦王本人怕是更荒唐吧。”朱允炆接口道：“二叔干的荒唐事你们想都想不到，他不喜欢在王宫里待着，总是到处玩，不大管理政事，尤其对正妃非常不好。皇爷爷很喜欢二婶，屡次呵斥二叔，但是二叔就是不听，反而变本加厉。二婶虽是蒙古人，但是明事理、识大体，比邓妃强多了。可惜二叔不好好珍惜她，和邓妃联合起来欺负她，甚至囚禁她，把皇爷爷气得要命。”小玩子奇道：“怎么会是蒙古人？汉人和蒙古人不是势不两立吗？”朱允炆搔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二叔娶二婶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皇爷爷没说起过原因。”大家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射到朱棣身上，朱棣笑呵呵地说：“这事儿我倒是清楚得很，说起来政治味道很浓。当年父皇带兵打到大都，元顺帝跑了，扩廓贴木儿跑了，但是他的妹妹没跑掉，在老家被父皇抓到了。父皇非常欣赏扩廓贴木儿，虽然他总是跟父皇作对，但是父皇就是怜惜他的才能，想招降他为己所用，就把他妹妹嫁给了二哥。可惜的是，扩廓贴木儿始终没能归降，直到他死都忠于元朝。不过二嫂倒真是个好女人，虽是蒙古贵族，但是待人和气、知书达理，很有中原女性的温婉气质。她多次规劝二哥行事要端正，不要违法乱纪，二哥不听，在邓妃的挑唆下把二嫂囚禁起来。父皇知道了之后勃然大怒，下诏呵斥二哥，二哥这才把二嫂放出来，但是对二嫂仍然不好，故意冷落她。二哥走到哪儿都带着邓妃，总是把二嫂晾在家里。”小玩子大怒：“还有这样的事！我原以为秦王只是好玩，没想到他这么坏，对自己老婆不好的人能对别人好吗？”楚楚沉吟了一会儿说：“扩廓贴木儿这个名字不好念，蒙古人的名字都这么奇怪吗？”朱棣笑道：“还有比这更难念的呢。他有个汉名，很好记，叫王保保。”楚楚和小玩子激动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大声说：“赵敏！”朱棣纳闷道：“她不叫赵敏，她叫观音奴。”两人吐了吐舌头，调皮地一笑。楚楚抑制住颤抖，着急地问：“她一直都在西安吗？我想去西安。”小玩子也凑了过来说：“我也想去西安。”朱棣和朱允炆面面相觑，当时就傻了眼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到回过神来，朱棣奇道：“去西安干什么？看二嫂？二嫂有什么好看的。西安距离北平非常遥远，我不能离开封地。”楚楚急道：“我和仙仙一起去，你们忙你们的。”朱棣和朱允炆再一次面面相觑，差点惊掉了下巴。朱允炆话都说不出来了，期期艾艾了半天，才漏出一句：“只听说过龙阳之癖，从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样措辞，急得头上直冒汗。朱棣果断地说：“不行！”小玩子眼珠转了转，拉了楚楚到一边说话。朱棣慌忙阻拦：“你们别想偷着去！”小玩子嘻嘻哈哈地说：“不偷着去还不行吗？”她心里暗想：不让我去我就见不到赵敏了吗？哼，这世上还我小玩子做不到的事！朱棣不放心地看着楚楚，楚楚只得拉他的手向他保证绝对不私自外出。
隔天楚楚来到太子宫，丁香迎了上来：“娘娘来的正好，肖姑娘正惦记着您呢。肖姑娘有麻烦了，殿下心烦得很。”楚楚诧异道：“他们吵架了？仙仙那脾气……”丁香使劲摇头：“他们好的很，就因为好才烦恼。黄大人给皇上推荐了新的人选，要给殿下做妃子，听说是皇上的同乡，也姓马，皇上动心了呢。”楚楚微微叹息：“仙仙来历不明，黄子澄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能左右得了形势的只有皇上，自然是趁着没有定下来的时候赶快向皇上推荐合适的人选了。只是不知道马姑娘是什么来历？想必家庭背景一定不错，说不定性格温柔，正是皇上喜欢的那种类型。能让皇上动心的姑娘，恐怕是参照马皇后的标准来选的，皇上喜欢殿下，对他的婚事自然是格外看重。”
还没进门，楚楚就听到里面传来小玩子的声音，还伴随着允炆的说话声，但是完全被盖住了。想来房里一定是一片狼藉……果不其然，楚楚刚一推门，就听到有东西砸到门上，然后摔在地上破碎，哗啷啷的很刺耳。她只得赶紧说：“惹你生气的不是我，可别冲我来啊。”小玩子飞快地奔过来，气呼呼地说：“你来给评评理，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他。皇上跟他提的时候他一声不吭，表现出一副乖乖的样子，现在在我面前又作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好像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似的。皇上说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反对呢？分明是有了外心，用皇上来压我。我小玩子可不是听人摆布的，我想走就走了，绝不留在这儿受闲气，我又不是没人要的主儿，我一出去，多少男人争着抢着讨我的好，只怕是挑花了眼！”允炆急了：“四婶你评评理，皇爷爷召我过去，冷不丁地就说起马家的事情，我又不能插嘴，自然要等皇爷爷说完了。可皇爷爷一说完就让我走，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回来告诉仙仙，是要跟她商量，谁知她就怪起我来了。皇爷爷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说指定她做我的妃子。我正是守孝期间，根本就不适合谈论婚事，三年之后才会正式提起。仙仙为了一个根本就威胁不到她的人吃醋……”小玩子鼻孔里直哼哼：“威胁不到吗？三年之后就见分晓了。我早就知道会有变故，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允炆急的头上直冒汗，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楚楚却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允炆先避开，然后低声问道：“历史上允炆的妃子是谁？马姑娘吗？”小玩子几乎脱口而出：“什么马姑娘啊，是马皇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楚楚问起以后发生的事，她又该如何回答呢？难道要告诉她允炆会死于大火朱棣会登基为帝吗？也许这一切可以改变呢？不知道结局只能按部就班地去生活，但是知道结局就可以想办法左右时局。谁说马恩慧一定进得了宫？想到这儿，小玩子的怒气消了许多，其实她本来也没有多少怒气，只是小小地发一下脾气，宣泄掉了就没事了。小玩子打了个哈哈掩饰道：“有我在，允炆想娶别人没那么容易。很多事情你想来想去都很难解决，干脆就不想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总有办法慢慢解决。允炆也说了，三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急什么呢，三年之内可以发生很多事，还是过好眼下最重要。”楚楚细细咂摸了一下，缓缓地点头：“说的不错，现在规划不了以后的事情。对于21世纪我们可以稍稍做点计划，可是这个时代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瞬息万变，只能把握现在，至于未来，就走着瞧吧，反正总有路可走。今天去哪儿玩？”
小玩子忽然来了兴致：“我带你去看看南京古城墙，这可是六百年前的城墙，没有水泥、混凝土，但是坚实无比，你绝对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建造的，古人的智慧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楚楚不以为然：“还能怎么建造？用砖呗。”小玩子神秘地一笑，拉着她风风火火地来到城墙下，笑嘻嘻地指着城墙说：“仔细看，砖上面有什么东西？”楚楚一寸一寸地寻找着，慢慢发现砖上刻着字，仿佛是人名。她略微一想，恍然道：“难道是建筑工人的名字？”小玩子爽利地打个响指，嘿然道：“想在朱元璋眼皮底下偷工减料？一抓一个准，谁都逃不掉，只能认真干活。南京的城墙极其牢固，里面添加了特殊的材料，只有长城、陵墓才会用到。普通的城墙里面是夯土，外面是青石砖，南京城墙里面掺了糯米进去，利用糯米的粘性，把夯土和青石砖牢牢地固定在一起，了不起吧。如果能把一段城墙弄到二十一世纪去，我就发财了。”楚楚笑道：“明知道回不去了，还做着发财梦。你有朱允炆傍身，早已是腰缠万贯了。”小玩子沮丧地说：“他有多少钱都是他的，与我没有关系，说不给我就不给我了，总不如自己有钱，心里才踏实。我一直想着要干点什么营生，赚它一笔钱。女人不能单纯依附男人生活，要学会独立自主嘛。”楚楚赞道：“说得好，虽然是在明朝，女人不能出来做事，但是总可以想方设法赚钱，哪怕躲在幕后操纵，让男人在外面跑腿。干点什么呢？”小玩子想了想说：“我只对文物感兴趣，会鉴别真假，干脆我也开古董店玉器行，保管生意兴隆。”楚楚抿嘴一笑：“从允炆那儿弄第一笔启动资金？我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营生。捕快是当不成的，只要我一开口，他一准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王府的审理我得慢慢磨他，还不知道他同意不同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