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胧胧的夜色,紫沽山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中,山峰缥缈着虚无般的紫雾。
山顶,一层层的紫气拨开雾霭,如一朵朵花儿绽放,紫气扶摇直上呈一圈圈的波澜滚动向四方消退。
皎月洁白的月光映照出山顶一老一少的剪影。少年双手腿掌,步伐向前跨出,英眉扬起,额头一滴热汗簌簌滚落。残余的灵力停滞在掌心环绕,刚刚那股雄沛的灵势险些将他掀倒。老者手持拂尘,须发腾腾,衣袍飘扬,挺立在少年的对面,静得像块石头。
少年长吁一声,站直了身子,只不过一年的时间熬渊的身姿比起往年越发翛翛高昂,焕发英飒,尤其是那双眸子,多了一点神秘的蔚蓝。他喘着气息对老者敬道:“道人,多谢教导。”
昭月道人感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欣慰道:“我本以为你是修灵者,没想到你一直以来瞒着我,其实你是炼体士,但你的肉身足以令我感到惊讶。”
熬渊搔了搔头,既然已被看穿也不必再全瞒他了:“道人说得没错,恕我以前还是对于修炼欺瞒了道人。”
“你是我见过最独一无二的炼体士,以天地灵气滋养修炼肉身,恐怕乃至这岙洲、中洲、瀚洲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不依靠功法纯粹已吸收灵气的方式来修炼肉身。”昭月道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的体质很奇妙,我想若是以你那惊世骇俗的吸灵方式成为修灵者,恐怕你现在以桎梏金丹境了吧。”
熬渊如今九龙星巍决已修炼至四重龙四层,实力足以媲美知虚境中期的修灵者。
昭月道人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你依靠灵气滋养修炼肉身,但是每一个炼体士肉身到达一定境界就会停滞不前,需天地之物净化肉身,与万物之本融合,或山、或雷、或风、或火、或水等等。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没法找到天地之物的根源之力,肉身成圣。”
熬渊微微皱起眉头,仰望着夜空上的明月。他知晓这些,九龙星巍决四重龙如今已是他的瓶颈,只能修炼至四重龙大圆满,无法突破至下一重。若他本是龙体就不需堪忧这些,可现在是凡人之躯,九龙星巍决唯有龙体可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更何况也不知这世上有什么秘术能接上龙筋,就算有,这龙筋该去哪里找。
昭月道人看着熬渊出神的样子,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熬渊,熬渊……”
“啊?”熬渊回过神来,有些木然地看着昭月道人,讪讪道:“道人。”
昭月道人微微笑着:“你方才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呃,我在想道人说得那天地之物的根源之力。”熬渊说。
昭月道人挥动拂尘,娓娓道:“天地之物可遇不可求,但我相信以你先天体质的不凡,将来必然有一番伟业。”
熬渊点了点头。
昭月道人思忖了一会儿,道:“炼体士不单单靠的是肉身,兵器功法也是极为重要,就好比我们修灵者,也需要法器,法器也可应用于兵器。只不过我们靠的是灵力驱使千变万化,而你们炼体士靠的是肉身纯粹的力量以及对于更注重兵器的自身和兵器功法使用。你可否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他明澈如水的目光倏然看向熬渊。
熬渊迟疑了片刻,心念一动,龙骨七刹戟变化在手中,重重地拄在地上。长戟黯淡的戟身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亚光,戟端七把狼锋煜煜滑过一道凄寒的光芒,古典而又深邃。
昭月道人看着长戟惊住,嘴巴不住张着,又呼出一口气,心中隐隐感知到来自长戟中一股耐人不安的气势:“好一把长戟,它叫什么?”
熬渊回道:“龙骨七刹戟。”
“好名字!可否给老夫掂量掂量。”昭月道人笑了笑。
熬渊心中有些不情愿,踌躇了一下,长戟不自觉脱了手,奉到昭月道人手中。
昭月道人收起拂尘,手中接过长戟摩挲,一节节如骨相接的戟身握在手中十分趁手,末端那颗椭圆的红宝石散发着丝丝光缕,戟端七把狼锋甚是犀利,在月光的映照下齐齐亮着凌冽的寒芒。他顺势在手中挥舞几圈,能听狼锋撕开空气“嗡嗡”颤响,惊奇道:“好一柄龙骨七刹戟。”
昭月道人锐利的目光倏然落在身旁一块巨石,叱喝一声,步伐生风双手紧紧握着长戟旋转横劈而去。长戟黯淡的戟身在快速旋转下与黑夜融合,唯闪烁着七道仅目光能见的煜煜寒芒。
距离巨石三丈,昭月道人脚下拼劲发力腾空跃起,高擎长戟劈下,狼锋凌空划过即逝的寒色弧光:“轰!”,巨石被一分为二,缺口十分平整。他煞住脚,气喘吁吁,惊叹不已道:“真是好生锋利。”目光瞥视着狼锋,依旧焕发锋芒。
昭月道人试着为长戟注入灵力使用,可就在灵力触及戟身,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噬而来,那股力量十分汹涌,仿佛有一声龙吟传入他的心中。脑海中闪过一线凛冽,他赶忙双手脱开腾空翻退。
一股气势从长戟即逝爆发而出:“轰”,周围近三丈的地面塌陷一尺。长戟静静地直立着,凌风剜过狼锋“铮铮”颤响。
熬渊抬起袖袍遮面,心悸了一下,待平静后看着昭月道人:“道人。”
“我没事。”昭月道人的脸色绷紧。半晌后见长戟没有什么动静,警惕地上前握住。他不敢再注入灵力,发力拿起时不禁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难堪,此时长戟居然十分沉重,如同一块磐石赘着。没有灵力的依托,他双手仅仅只能微微拿起,就连抬起也做不到。
折腾了片刻,昭月道人索性放开了龙骨七刹戟,敬畏地看着它,感喟道:“此戟乃是不凡之物,恕老夫无能将其拿起,让你见笑了。”
熬渊走过去,单手持起龙骨七刹戟,丝毫没有感觉到沉重的分量,面上显得很轻松,惭笑道:“道人不必自愧,有时候我也不能轻易驾驭。”
“你是不能轻易驾驭,而我是连拿的资格也没有。”昭月道人惊诧地看着他,笑道:“天下无论是兵器还是法器分六阶,凡、灵、魂、地、天、仙。凡是魂阶以上都是蕴含天地之力,我想你这龙骨七刹戟最起码也是魂阶,在这三洲哪怕是魂阶也是寥寥无几。敢问小友,你这龙骨七刹戟从何而来?”
方才从戟中反噬出的力量令昭月道人心有余悸,若不是反应过来,恐怕他的双手已被那股惊骇的力量撕裂。
熬渊嗫嚅了一会儿,微微低下头去:“道人还是不要多问了。”
“我也不强求你,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昭月道人淡然道,目光盯着长戟:“你可有什么功法适合此戟?”
熬渊思量了一下,他也曾在派中挑选过功法,可玄翼派只是小派资源有限,并未找到合适的:“我想待进入大宗沧海在挑一个适合的。”
“也是,我派的功法有限,确实没有什么适合你的。”昭月道人道:“不过我这正好有一部功法适合你。”
熬渊惊惑地看着昭月道人。
昭月道人手中化出一本发褐的书籍:“这本崩雷大岳乃玄阶中品功法,它与中洲浩云宗的镇雷剑法虽说有些相仿,但还是截然不同的。镇雷剑法是靠灵力驱动,有瓶颈大成。而崩雷大岳,最适合枪、戟类兵器修习,也是只有炼体士才能发挥,这本功法没有大成瓶颈,力量取决于炼体士自身,威力无穷。”
熬渊将龙骨七刹戟收了起来,惊奇地接过功法,至今也只见过黄阶品质的功法,听闻玄阶品质的功法还是十分珍稀的。
“崩雷大岳只有区区五招,三攻摧云、飓灭、雷渊,二守定山、风御。攻如雷震,守如山岳,招招都是精髓,但就是因太过于对招式的运用臻求完美,才没有多少人去修习它。”昭月道人娓娓道:“你的资质不凡,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将崩雷大岳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熬渊翻了翻书籍,惊惑道:“道人怎会有这功法?”
昭月道人捋着长须笑道:“这是我游历瀚洲时得到的。”
“瀚洲?”熬渊笑了笑,接着望向天边的月牙不知何时落在了黑黢黢的云层中,收好书籍,尊敬地揖礼作别:“多谢道人关照,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