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齐云镇。
青乔外婆娘家姓云,村里人都亲切的喊她云奶奶,云奶奶腿脚不好,幸好得了一个又乖又懂事的孙女,上午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又去了村中唯一的一户郎中家里,给外婆取了治腿的伤药,这一忙活,回家的时候都要中午了。
青乔她对自己母亲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只是偶尔听外婆提起过几次,祖孙两个相依为命的过日子,乡里乡亲的帮衬着,日子还算过得去。
衣衫是缝了补,补了缝,她梳着两根大麻花辫,提着药,快走到家的时候,远远地就见家里的烟囱,徐徐白烟升起,她人未进屋,声音就进了屋子:“外婆,你腿脚不好,不是叫你躺着的吗?”
青乔家住的是平房,在平房外圈个篱笆做围墙,就算是家门了,这篱笆还是热心的乡民给他们做的,院子里养着几只鸡,这鸡不是用来吃的,鸡平日下的蛋,就交给王伯去镇上贩卖,这鸡到了年,也该肥了,过年之前,王伯会进城给他们卖的。
也会有人专门跟王伯订好了,每日乡下收多少蛋上来,有的时候会给票子,有的时候会换些米粮。
青乔进屋的时候,外婆就坐在灶台边,掀开锅子,里面煮着米粥,这米粥,总是汤比米来的多些,多喝几碗汤也能顶饱了,外婆见青乔回来了,神神秘秘的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热乎乎的鸡蛋,外婆塞给青乔:“隔壁王大妈,见我腿脚不好,给我送来的,孩子,乘着热乎,赶紧吃了。”
“外婆……”青乔不拿,这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上几个鸡蛋的。
外婆将鸡蛋的外壳拨了去,掰成两半,自己拿小的那一半,先吞进嘴巴里:“外婆都吃了,我们家乔乔也快些吃。”外婆看着青乔吃着半个鸡蛋,慈祥的抚了抚青乔的头发:“乔乔啊,你王伯应该也快回来了,快去迎迎他吧。”
王伯每次从水镇上回来,船上总是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来就分给这些村上的孩子,青乔陪着外婆吃了一碗米汤,扶着外婆上床休息了,替外婆掩上门,隔壁王大妈见青乔要外出:“去码头上接王伯啊。”
青乔嗯了一声,王大妈就搬着自家的凳子,到她家屋里坐:“别关门了,云奶奶我来照顾,放心去吧。”王大妈说这话,就在她家放下凳子,拿起放着针线的篮子,做着新的刺绣帕子,王大妈跟水镇上的一家店里讨了个活,固定要交些帕子,换点银票,王大妈手艺好,刺的绣样也灵活。
家里到码头的路也不远,穿过屋后的那片竹林,再往前走些路,就到了码头。
青乔走在竹林内,哼唱着小曲,远远地就看见王伯的船只快靠近码头了,她加快了些脚步,她刚刚穿过竹林,就看见一位美丽的绣娘被一只鸟儿追赶着。
那鸟儿爪子揪着那绣娘的头发丝,绣娘被那只鸟闹腾的,脸上都快冒出青烟来了,鸟儿简直是就是翅脚并用,翅膀拍打着绣娘要来抓鸟儿的手,爪子也不放过的继续揪着绣娘的头发丝,那绣娘是手也甩不开鸟儿,头发丝也甩不开鸟儿,整个人被鸟儿闹腾的狼狈不堪的。
青乔定定的看了有一会,觉得又不是那一回事情。
看似是鸟儿抓着绣娘不放……
青乔使劲的揉揉眼睛,清晰的看见是绣娘手中,笼罩着一层果冻状态的术法,紧紧的捆住了鸟儿。
王伯还未停船,见着这幅动静,再看绣娘的模样,王伯是吓得都不敢靠船,只敢将船飘在湖中心,王伯跪在船上,求神拜佛的,吓得不轻。
青乔到底是年纪轻,她就是个路不见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一看这鸟儿无辜,这么美艳的婆娘眼神中透着一丝狠辣,一副势必要弄死这只鸟。
她想也没想的一把上前,一收抓着鸟儿的翅膀,夺过鸟儿抢在自己的怀里,鸟儿一双小眼睛,别说,特别有神,见着青乔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它给抓住了,整张鸟脸都写满了疑惑。
青乔一副装傻的模样,小脸一横,有些替绣娘打抱不平的意思,点了点鸟儿的小脑袋:“你这小臭鸟,怎么这么蛮横无理啊,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也下得去手啊,抓花了小姐姐漂亮的脸蛋,你拿什么赔她啊……”
那绣娘特别的漂亮,真的是青乔见过最好看的人了,一双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已经是顾盼神采了,这一说话,这双眼睛也跟会着说话似的,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不破旧,青乔之所以看出来她是个绣娘,因为她手腕间,挎着一只竹的篮子,篮子里装满着绣好的帕子,还有一些绣线。
齐云村有码头,经常会有附近村子、镇上的人,过来做些小买卖,其实做的就是贩卖一些针线啊,日常用品之类的,青乔见着那绣娘面生,头发丝都乱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绣娘那双眼睛给迷惑到了,青乔竟然忘记了刚才那绣娘是怎么对付这鸟儿的。
抬手要去整理绣娘的头发丝,那绣娘也不见外,也不躲避,眼见青乔的手就要碰上绣娘的头发丝,那鸟发狠似的,从青乔手里奋力脱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嘴下力道如何,就那么发狠的一咬,青乔是疼的缩回了手,这一记疼痛,青乔收回了一些理智。
那鸟儿咬完她,一张鸟脸写满了愧疚,双腿立在她掌心中,低垂着个鸟头。
在刚才,青乔碰到绣娘的头发丝的时候,绣娘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时候青乔吃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上的伤,就在这青乔低头的刹那,那绣娘又端了一副怜香惜玉的神色,嘴里喊着:“这位年轻妹妹,你没事吧。”
绣娘的手就要来抓青乔的手,一副要看伤势的模样,那鸟儿见了,急了,扑闪着翅膀,那绣娘倒是有些畏惧这鸟,笑着缩回了手:“感谢妹妹救我之恩,我这里有些绣线和干净的帕子,妹妹要是有什么心想之事,就绣到这个帕子上,保管你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青乔可不敢接着帕子,都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了,同样是女子,那绣娘的手腕力道可大了,二人这一来一回推辞着,青乔的手背和手心都被掐红了。
那绣娘也不管不顾的强硬的塞进青乔手里,青乔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要还给绣娘:“姐姐真爱说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心想事成事情啊,要是有的话,姐姐这帕子,早就卖光了,哪有妹妹的福气啊。”
这一抬头,绣娘一下子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