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云家率领群魔进攻人间,大败之后,一年之久。
满天下都是歌颂人族英雄,宫家楼主的事迹。
距离黑灯城还有一日之路的荒山茶棚内。
坐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除妖师,太阳晴朗的下午,人间一派和乐,有些靠除魔赚钱的除妖师就百无聊赖了,没事就爱来茶棚喝喝茶,虚度光阴,打探打探道上的消息,看看有没有哪只小妖出来作怪,再去赚它一笔外快。
茶棚老板每日都乐的开心,再无妖魔鬼怪作祟,他生意也别提多好。
从前在这黑灯城外开店做生意的,那都是拿命来赚钱的,茶钱自然比其他山地的茶棚来的贵,贵也是有贵的道理,黑灯城毕竟不是个太平地啊。
“老板,来壶茶。”
茶棚外,走来一个扎着银发马尾的少年郎,大约26岁的年纪,一袭玄色雀服着身,肩膀处绣着鸟儿的脑袋,脑袋上绣着几缕银色的羽毛,衣袖绣的是鸟儿的翅膀,鸟儿的身形随衣衫线条绣制,道上的人认得这身衣裳,也见过此人如燕子一样轻盈的身形,雀服更是宫家楼主的象征。
茶棚老板自然也认得,亲自去他那桌,仔细的拿抹布重新擦了擦桌子,特意选了店里最好的茶叶,泡上一壶好茶,专门为他的灵鸟拿了一叠瓜子,放在他的桌子上,他看得出老板的用心,道了声谢谢。
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滚烫的茶水变成温水的空档,顺手的给自己的灵鸟拨了一些瓜子肉吃。
老板送走了一批客人,得了个空档,就跑到他那桌闲聊。
“自从黑灯城人族和妖族大战结束后,嫌少见到楼主身影,楼主此番故地……”老板笑了笑,不应该说故地重游,这黑灯城有啥好故地重游的,大家都聚来着黑灯城,无非就是好奇围观,看看当年的战场地张什么模样,旅游参观罢了,他宫家楼主有啥好参观的:“楼主此番前来,是来查探异动的吗?”
宫家为天下除妖师之首,肩负守护正道,守护苍生的重要责任,去年那场人族和妖族的大战,还是他们带的头,宫家有号召天下群雄的能力,宫家从不负天下苍生重托。
他抬手,推了推金丝边框的眼镜:“去娘子坟前走一走。”
老板缄默。
无奈的叹了一生气。
都说,情这一字,最难叫人看破。
宫雀在坐了一会,抬眼看着远方的城池。
去年,在庭院里,载下一颗红豆树,他轻轻搂着她的腰肢,窝在她的脖颈处,告诉她,红豆最是相思。
走了一夜的路,他站在黑灯城外。
从兜里掏出一把红豆。
他没有进城,只是轻轻地把红豆洒在城外,迎风站立,望着城池。
“我心归处,便是青乔,我魂归处,妻为青乔。”
“乔乔,作为丈夫,定当相信妻子所说的一切。”
他的脑海里,始终久久回荡着这两句话。
灵鸟有些伤感的,一双眼中写满这伤心的意思,飞停落在地面,看着地上那一颗颗的红豆,它抱着鸟翅膀,一屁股坐在地上,世上再无那和蔼逗它玩的人了,再也没人给它剥瓜子肉吃了。
忍痛自己咬了自己一根羽毛,那羽毛从肉里面拔出来,带出来一串鲜血,它轻轻地放在地上。
它知道,她无坟,她怎么可能有坟啊。
云家大小姐,率领妖魔攻打人间,其心可诛,其罪可耻,就算给她立了坟墓,也会被人连夜把坟堆铲平的,这黑灯城的每一寸土地,灵鸟和宫雀默认为是青乔的坟墓。
灵兽把自己的羽毛送人,那是一件很重要的礼物。
宫雀站了有一会,阳光有些刺眼,身后有小弟子匆匆跑来:“楼主大喜,江南传来消息,小姨娘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家里都等着楼主回去呢。”
他收起满身的哀伤,转过身来,在弟子面前,他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宫家楼主,那个始终牢记天下重担的宫雀,轻轻地点点头。
她依着城门,带着风帽,站了许久,看了他许久。
淹没在人堆中,她只是苍生中渺小的一员。
丢在人群中,他也不会轻易地发现。
她等他走远了,她才慢慢地走到他刚才站的地方。
一颗颗的拾起地上的红豆,以及那一根灵兽的羽毛。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宫郎。”
他走出去已经很远了,突然地回头,望向黑灯城,他好像听见她在呼唤他。
就跟以前一样,一声声的宫郎,或调皮,或玩笑,或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