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雀回到宫楼后,紧跟着秋鹤和孔燕陆续的回到镇上。
宫雀到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抱着青乔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叫下人去别院喊紫星过来照顾,又匆匆的拉着唐羽去书房议事。
这时候,西洋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宫子诗看不出疲倦,一双眼睛光亮得很,倒是宫子书,哈欠连天,整张脸写满了困意,宫子乐是跟着宫雀回来的,匆匆赶路,脸上有几分疲倦的神色,但精神还算可以。
宫雀一路从门外都进书房,三位长老齐齐的起身歪腰,注视着他一路从门外走进门内:“见过楼主大人。”
“舅舅们别客气了。”宫雀几步走到正中间摆放的红木椅旁,端正的坐下,有弟子端来浓茶,浓茶解困,提神,宫雀先喝了一口浓茶,才开口道:“我的性子和脾气,众位长老,在场入门弟子,都知晓,妖族与我人族签订百年协议,他们安分无事,我便安分无事,但是红绣娘数次招惹青乔,这口气,我咽不下。”
唐羽见过几次宫雀议事,都是有事说事,不带私人感情。
几位长老也听出了意思,宫雀是势必要捉拿红绣娘。
宫子诗道:“楼主,既然妖族与人族之间,签订协议在前,这件事情,还需要请妖族族长商讨。”
宫子书看看一旁的大哥,再看看一旁的弟弟,在抬头看看宫雀那张气的几乎铁青的脸蛋,清了清嗓子:“那个,大侄儿……”宫子诗掐了一把他的大腿肉,他一拍嘴,这该死的嘴巴呀,就是老忘记身份这茬事情:“那个,楼主,楼主大人,大长老说的在理,可……我站你那边,都惹到家里人了,该打。”宫子书抬手做了几个打打杀杀的动作,笔画来笔画去的,有点可爱的味道,惹得身后的弟子跟着笑了几声。
轮到宫子乐,宫子乐一副悠哉模样,喝着浓茶,拨这瓜子肉,喂着灵鸟,灵鸟铁定是站在宫雀那边的,他抬头看着两位哥哥盯着他的眼神,他摇摇手:“二位哥哥,都知道这里我跟楼主年纪差不多大,资历最浅,我就喂鸟喂的好,打下手打得好。”
宫雀抬声的说道:“妖族族长我自然会请,红绣娘我一定会抓。”
说完话,宫雀撂下众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宫雀是真的动怒了。
妖族与人族自从签订百年协议以来,宫雀虽然因为父母的事情,眼里容不下妖族,就跟眼里容不下沙子一个概念,但协议摆在那里,妖分善恶区分,宫雀领着宫楼,领着百余家除妖师家族,也只是以人类安全为底线,守着一方净土,妖族也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来犯,红绣娘的事情,宫雀隐隐觉得,这绝对不是偶然事件。
推开屋门,眼见青乔醒了,他才脸色有些笑意,坐在床边,接过紫星手中的药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青乔摇了摇头,紫星瞧着这里也没自己的事情了,乖乖的就退下了,给他们关好了房门。
紫星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唐羽:“唐先生。”紫星做了个请的手势:“宫家有安排客房,我带先生过去。”
唐羽摇了摇头:“我认识的。”看着天色快大亮了:“你也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
紫星微笑的点头,朝着别院走去,唐羽摸到口袋里还有一把糖果,是上次镜像世界内,问妖族讨来的巧克力,也不知道紫星喜不喜欢,以前听说过,她爱吃糖,以前过的太苦了,她常说吃了糖就不苦了,唐羽望着房内,紫星是宫雀房内的丫鬟,不知道她对宫雀有没有生了感情,要是生了感情,现在见了这一幕该有多伤心啊。
“紫星。”紫星回头,唐羽匆匆的追上几步,将一把糖果放到她掌心内:“那个,这个……”
紫星见过人情冷暖,谁对她好,她当然知道,她笑着握紧了这份糖果:“谢谢唐先生,紫星不觉的苦,能见着爷和夫人这般恩爱,紫星是开心的。”
唐羽没想过紫星会这么说,紫星低着头,剥了一层糖纸,递进嘴巴里,浓郁的巧克力香,裹着坚果的清脆:“很好吃,谢谢唐先生。”
唐羽抓抓后脑勺,他看着面前姑娘脸上羞涩开心的笑容,他不禁也红了脸颊:“那个……紫星,额……你喜欢就好。”
紫星也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就指了指别院,意思自己要回去了,唐羽挥着手告别,回过头,差点吓晕过去,宫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唐羽捂着自己那颗几乎吓得跳出口的心脏,宫雀见了他这幅像做贼一样的表情:“紫星是个好姑娘。”
唐羽不知道宫雀为什么要跟他提起紫星,嗯了一声。
宫雀接着说:“好姑娘当然要配好郎君,要是郎君有意,我倒是乐意做一回介绍人。”
唐羽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小子怎么最近开始变得有人情味了,还会操心兄弟们的婚事了,唐羽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像发烧烧坏了脑筋的样子啊,这平日就是一副呼来唤去的模样,还叫着他们兄弟们多关心关心天下大事,不要总是一副儿女情长,还说作为除妖师,守天下大道,守人间正义,总之,一筐一筐的大道理。
宫雀用手拍开了唐羽的手,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天色:“我一直想给紫星介绍一门好亲事,顶着我屋内伺候的丫鬟,这个职位,说出去,难免叫他人多说几句闲话,他人都会觉得这姑娘不干不净,没人敢要,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兄弟,你知道我为人,你知道紫星的清白,其实说句实在话。”宫雀拍了拍唐羽那坚实的胸膛,唐羽就像一匹狼,一批生活在川西雪原上的孤狼,他可以在敌人面前,利爪准确的抓其要害,力扑无误,他也可以在关心他的人、爱他的人、他爱的人、他关心的人面前,是一个就算狼不会摇着尾巴也会学着狼狗摇尾巴的人,衷心,诚恳的守在身边:“紫星姑娘人不错,若是我将来不再,有你在她身边,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唐羽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颊上,什么叫若将来不在了,唐羽一下子就想到了黑灯城的事情,黑灯城始终是宫雀心里的一个结,宫雀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眼底的担心,他握了握唐羽的手:“在几个兄弟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不仅将来要麻烦你多照顾紫星,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你的嫂夫人,别叫她为我哭,或者你也可以学着我家里的人,说我只是出去赴了一场简单的约,然后失踪了。”
唐羽知道,其实宫雀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那些大人用来诓骗他的借口,他也知道,那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周围的人替他担心,所以他就装糊涂,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黑灯城的事情。
他也是天下第一除妖师,在道上的人物,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爹娘当年在道上的风云往事,爹娘都是那么厉害的人物,更有两只厉害的灵兽守护,怎么可能,那么一家子人,各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一下子全部毁在黑灯城。
唐羽没有犹豫:“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就算黑灯城,你带上兄弟我,兄弟我带上唐家的精英弟子,就算刀山火海,烈狱火炉,你说一句,我陪你闯,但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嫂夫人那么年轻,好不容易遇到你一个良人,你这才新婚几天,尽说丧气话,”
人生得一知己,又有何惧,对月把酒言欢,也是一大乐事,宫雀笑着看他,唐羽急的眼睛都红了,他还笑得出,宫雀笑笑:“可惜没有酒,不然真的要好好地敬你一杯。”
唐羽才不吃他那一套,反握着他的手:“别怕,阿雀,我在。”
宫雀噗嗤一笑,笑的眼底满是泪,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叫唐羽退,他是不会退缩的,就算宫雀是天下第一除妖师,在唐羽的心中,他还是需要战斗伙伴的普通法师而已:“你说要是我们,都死在黑灯城,那这个宫楼,这个天下,你的嫂夫人,谁来守护。”
唐羽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两个胆小鬼:“秋鹤和孔燕胆子小,不一定敢去,孔家怎么说也是杭州城的大家族,我们走之前,先把嫂夫人送去杭州,杭州景美,宜养心养神,杭州才子多,说不定会有那么几个体贴的入得了嫂夫人的眼睛,你只叫她等,等个三年五载,她只当你负心,会接受他人的,至于宫楼,你还有三位舅舅替你守着。”
宫雀听着他面面俱到,唐羽恐怕早就替他想过这么一圈了,宫雀问:“那你呢?”
唐羽说到自己,倒是一副不在乎的口吻:“我一没爱人,也不怕叫人等,二没孩子,也不怕孩子成了孤儿,我下面还有幼弟一人,老父亲养老送终有人。”
宫雀想想那位幼弟,不过也是个十来岁的孩童,还是唐羽力劝老父亲留下的幼弟,那时候宫雀早就和唐羽认识了,他原来早十年就安排好了一切的事情。
就等宫雀一句,兄弟,我们一起去黑灯城了。
唐羽说:“阿雀,你的心结又怎么不是我的心结,宫家对天下有恩,我川西唐家也曾受过恩惠,那么美的阿姨,那么亲和的叔叔,还有那么可爱的爷爷奶奶,如果他们都在,阿雀,你会是幸福的人。”
唐羽站起身来,回头望着他:“所以啊,阿雀,我都不怕,你怕啥,我们川西雪妖那场大战都过来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场我们都经历了,哪次不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又有何惧,黑灯城一战。”
宫雀却说:“你别小看黑灯城的情况,我爷爷奶奶、大舅二舅、我爹娘那么厉害的人物,可你看,最后回来的,大舅不在战斗了,他不是战斗力减退,可能当年的事情太大,留了阴影,至于二舅,他又比大舅好到哪里去。”
唐羽勾着宫雀的肩膀:“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阿雀,别怕,我在呢,我这粗胳膊粗腿的,简直是就是人类中的肉盾牌啊,你直管攻,我替你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