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繁眨了眨眼,似是真的在翻找记忆深处想要说的那句话一般。
忽的,郁雪繁莞尔一笑,可眉眼之间尽是一副狡黠的模样。只见她压低了声音,佯装一副阴厉的模样,努力的瞪着那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归俗道人。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简简单单的十个字,却是听得归俗道人脊背一阵恶寒,忍不住浑身一凛,而后紧着又向供桌之后挪动了一下。
“你这样扬言恫吓一个期颐之年的老人,我若是真的昏厥过去,难不成……”
归俗道人神情怯怯,紧着咽了下口水,他看上去分明是个高深莫测,超凡入圣的世外高人,可是为何……现下归俗道人的这幅模样倒是像极了返老还童的稚童一般!
郁雪繁忍着笑,不过心里倒是忽然来了兴趣,她趁着归俗道人话未说完,正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辞之际,快速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呀,高人,你可千万不要昏厥不去呀!不然的话……我很难保证,你一觉醒来的时候,眼前会不会是那些锈迹斑斑,血渍干涸的刑具!”
郁雪繁说着,似是忽然变了个人一般,面上神情一凛,眼底眸色也倏然变得晦暗不明!配上她刚好略显苍白的面色,这样乍看上去,竟然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戾气!
“啧啧,高人,我观你鹤发童颜,唇红齿白的,这一把高龄了,应是见惯了浮世万千,旭阳晴暖吧?那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满满的血腥之气,阴风簌簌之下尽是凄厉的惨叫声!”
郁雪繁过后想来,只是觉得当时幼稚得很!定然是被归俗道人那副童心未泯的样子带歪心思,这不就好像家大人吓唬熊孩子,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可当时,郁雪繁却是玩的兴起!这还真要感谢归俗道人精湛的演技!
“你……”
归俗道人一抬手,直指郁雪繁,欲语还休的样子,就像是在职责她心思毒辣如蛇蝎一般!
可接下来,这另类高人一句反问,险些没把郁雪繁笑个仰倒!
“你……倒是问呀!哪有人刑讯逼供只吓唬人,却什么都不问的?”
莫逸晨原本坐在一旁,心思沉重的听着郁雪繁跟归俗道人逗着趣。
其实,他心里已然急得如猫挠一般,周身上下也如同长了刺似的坐立不安!他满心里想的,都是郁雪繁身上的毒要如何解掉!
谁像她,竟还有心思与这老小孩逗闷子!
要是依着莫逸晨的心思,这些没用的手续早就能省就省了,无论用什么手段,便是真的要用刑讯逼供这种下乘手段,也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
可就在莫逸晨正焦灼着等待郁雪繁“逼供”的结果时,归俗道人忽的来了这么一句,就连莫逸晨都险些从圆凳上跌下去!
郁雪繁被逗得笑了起来,瞬间便破了功,十分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后,尤不服气的跺了下脚。
“好吧,那我问你,你要如何解我身上之毒?”
归俗道人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嘴角,而后一脸尴尬的呵呵两声。
“不是这个问题,换一个!”
“换一个?”郁雪繁一脸的莫名,转头看向莫逸晨,见他似是也不明白归俗道人的意思,便又再次转回头。“换什么问题?不这么问怎么问呀?”
归俗道人刻意的挑了下花白的长须眉,并习惯性地捋顺了一下修剪得宜的山羊胡须。
“那我给你个提个醒!你好好想想,正常情况下,再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会出现什么样的言语往来呢?”
“言语往来……”
郁雪繁眉心微蹙,稍稍嘟着嘴,口中低声的嘟囔了一句。半仰着头,目光向上斜视一瞥,顺着归俗道人的话细细想着。
“我该问……道长有劳,不知您可否解本夫人身上剧毒?而后你就会说愿意一试!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再问你如何解,这回对了吧?”
归俗道人紧着快速的点了点头,而后十分郑重,一本正经的斩钉截铁说道,“否!”
“嗯?”
郁雪繁神情一怔,呆呆的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可待她反应过来之后,瞬间便瞪大了眼睛,而后高声喊了一句。
“打昏他带回去算了!”
郁雪繁这话是说给莫逸晨听的,可面容却是冲着归俗道人。
眼看着莫逸晨豁然站起身,归俗道人忙抬起手臂制止住他,但却并未有要逃走的迹象。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归俗道人慢慢放下手中举着的,似是用来防身的法器,而后整了整身上的道袍,踱步从供桌后走了出来。
“那个……有话在哪里问还不都是一样的!贫道磊落,无论身处何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一心想要求得解毒之法,贫道不妨坦言告知!”
说话间,归俗道人已然行至莫逸晨与郁雪繁之间。
但见他左顾右盼的看了看二人此时面上的神情,顾自的轻咳一声缓了缓紧张的心虚,这才缓缓张口说道。
“这解毒之法呢,我确是曾有听闻,可究竟是否可行便不得而知!毕竟……贫道从未遇过有人真的敢用‘过血大法’替人解毒!便是诚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曾有一人也因此身中奇毒,可……终究因为没有寻到那一味药引而最终毒发身亡!”
“是什么药引?此法又当如何实施?”
莫逸晨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抓住了归宿道人的手臂,而后神情焦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双眼。
归俗道人被莫逸晨拉扯的手臂骤然一紧,疼得他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一对白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莫逸晨大囧,赶忙松开归俗道人的手臂,而后双手相叠,俯身作揖,施了个全礼。
“内子天性纯良,且直率少思,若有言语上的得罪之处,还请道长莫要见怪!道长乃是入世高人,若您真的有办法救内子一命,在下自是感激不尽!日后道长无论有何吩咐,在下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