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院位于东城以东的一座山峰上,院里有关南管辖地各个乡镇上来的秀才千人,有东城的富家子弟,还有举人近百。
每三年文道院便会进行一个道试,前三十名得举人身份,举人前五名又可获得殿试资格,当然也可直接选择去地方任职官员。
骑着黄牛,霜华来到山脚,一座巨大院门竖立眼前,左右两边的圆形石柱上分别雕着:“文留千栽记百态,道衍千秋育真理。”
“文道院”院长亲笔的三字石牌挂在门上,磅礴大气。
门前两个青矜秀才叫住了准备进门的陌生人,“麻烦这位同窗出示下令牌。”
霜华跃下牛背,把腰间令牌送了过去,令牌正面刻着的是关南的青山绿水,能证明是关南举人,反面雕着一个壹字,一个华字,表明是举人中第一,华解元。
秀才接过令牌,见到背面印字后皱起了眉头。左右端详,验证了好几遍也看不出是假的,再抬头看着眼前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不由得问道:“这真是你的令牌?”
“是。”霜华点头答道。
“不好意思,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其中一个秀才打过招呼便往院里跑去。
这是去院里求证真假了,霜华站在门前静静等候,过了半柱香余,秀才带着一个夫子满头大汗的走出了大门,“老师,就是这位。”
“你是霜华?”夫子甩甩衣袖,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俊秀少年,六年前的道考,正是自己批阅了他的文章,记忆里的霜华还是个孩童,五年未见,除了眉间傲气依旧外完全变了样,自己也不敢确认是否真人。
霜华点点头,“正是。”
夫子摸了摸长须缓缓说道:“青风夜雨满自开?”
“云密压山花里楼。”霜华淡淡一笑,这是六年前到关南时成名作“夜雨楼”的题诗,这副画后来被有心人炒出百两黄金,后来更不知是被那个傻子买了去。
“华解元,请。”说罢夫子便把令牌亲自交还了回去,叹道:“五年不见,归来成少年啊!”
“老师,直呼我名字便好。”收回令牌后霜华牵着黄牛,随夫子踏进了大门,大门进去便是九十九个大石台阶,每个台阶上均刻有术法难题,或者就是古句道理。
夫子点了点头,问道:“传闻你游历河山去了?”
六年前霜华初出茅庐,一身干枯才识皆取与书,没世间见识经历,同时也想去见见各地武者,因此才决定要去见识一番天下。
夫子敬佩,这天下多危险,没有一身保命本事,谁敢轻言就去,道:“那你这些年游历了多少楚地?有何见闻收获?”
“走了大半楚地,见闻谈不上,只能说是出井观了万里天吧。”霜华叹道。
夫子笑了笑,也不知是故作谦虚还是不愿回答,“的确如你所说,关南虽大,但是于天下而言,一口井罢了。”
二人交谈间便来到了一处宅院,院里皆是些青矜秀才,秀才们端坐着研读文章道理,而刚在路上碰到的举人们则又原路返回了去。
给霜华引路的夫子便是专教授文章道理的,见状后给霜华解释道,不少举人的才华已超过夫子,夫子教无可授,所以举人们一般都是来回报个二十里路,便会回去柳树巷讨个安静,独自艰读,要是家里没有做饭书童的,则会去藏书阁自学,这样能在文道院饭堂里混个食吃吃。
对着院里的秀才们摆摆手,夫子示意他们继续研读后接着问道:“这番你回来,莫不是要为殿试做准备?”
霜华摇了摇头,道:“六年前,我也没来得及好好在文道院中待一待,传闻这文道院有大夫子知天下奇事,识百种文字,这次想来拜会拜会。”
“文道院倒是真有这么一位大夫子,但是深居后山性格古怪,而举人们学的考的也不过是楚地集册,也就鲜有人拜访他。”夫子接着又说道:“藏书阁里也有天下万书,你若是没有得到他的授业,可以自己去翻阅注解看看。”
“谢谢夫子,那我便先告退了!”霜华道谢后照山道指示牌往藏书阁的方向寻去。
夫子看着霜华的背影不由得一叹,这少年的文采,几年前关南人便有目共睹,若是参加殿试,有机会成为最年轻的翰林进士,不过听他口气意思似乎志不在此,实在可惜。
见夫子看着牵牛少年背影陷入沉思,偶尔还露出惋惜神情,几个秀才放下书忍不住问道:“老师,刚刚那人是谁啊?”
“华解元,也就是关南城第一个未满桂冠的举人。”夫子回过神来答道。
“华解元?!”众秀才一惊,他夺魁时作的文章,现在可成了文道院秀才们研读的必修文,众人只闻过其名未见其人,很难相信那篇“薄道语”出自一个十三岁孩童。
见不少人膜拜,其中一个傲气书生冷哼道:“等有机会我定要和他论一论文采。”
“李秀才说得是。”又一个书生捏了捏手中书籍说道:“前有伤仲永,说不定后也会来个损霜华。”
夫子摇头一笑,这些个秀才都是各个乡镇上来侍才自傲的学子,不服气也属正常。
“藏书阁”三个潦草得还有些丑陋的题字挂在一栋九层云楼上,着实有些滑稽,站在楼前的石道上盯着三字看了半天,霜华才示意黄牛呆在外面草地,推门踏了进去。
一层藏的书皆是楚地典籍,木质的圆书架环绕了一楼整整九圈,每一圈上皆摆满了带名字的蓝皮书,几个举人正在翻看书籍,见霜华进门后抬头看了眼,之后又低下头去。
二楼放的都是些算术法,霜华扫了一圈后直接往楼上爬去,真神眼便是最完整的算术阵法衍生出的神通,这一层没有自己要的东西。
第三层是机关阵行法,传闻这一层是文道院院长亲自理清并整合上的。进门后便看到这层中有不少气势非凡的锦衣子弟,应该是世家子弟带着秀才的名头前来研读,见到气势更胜的霜华,众人会意,也没开口询问。
第四层放的是兵法书,文道院院长做为关南军师,虽无武力,但是一道计策便能破南蛮万人,比武者还要厉害百倍,只要有他在,南蛮人便不敢大军进犯。
第五层放的是诗画集,第六册则是些琴谱棋谱,第七层摆满了医书。医术浩瀚,学习的时间强过几门武学,哪怕聪明绝顶,也实在没有精力参透精华,等有这空闲还不如提升修为,修为提升功法通神,强体朔筋也就用不着医术。
第八层的门紧紧闭合,有不少灰尘盖在门把,梁上还结起了蛛网,看来这层少有人来,甚至是连打扫卫生的秀才都忘记了有这么个地方。
霜华将门把上的灰尘吹掉,这才推了推门,木门在手心力下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两只大蜘蛛见有来客,从房梁拉着线垂到了霜华眼前。
避开蜘蛛霜华踏了进去,这一层的书籍只有三圈,翻开最靠近霜华的一本蓝皮书,其上注释的是南蛮文字还有发音。
接下来翻开的书籍,一一记录的都是些异地风情和文字发音,这些东西不需要像医术武学一般研读,只需记住便好,几番翻阅下来,霜华便记住了不少异地语言。
沉浸在书海里,时间过得飞快,翻了第五十本异域书籍后屋子渐渐暗了下来,这马上便要过去一天了,想到还等在楼下的黄牛,霜华回过神。
把书本一一放回原处,霜华看着这一层的书摇头苦笑,这些书最少也得看上一个月才能看尽。
“算了,明天去拜访下后山那大夫子。”霜华叹了叹,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得尽快把圣火令的秘密弄清楚。
走出藏书阁的时候文道院已经点起了烛火,书生秀才们在山间石道上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今听闻华解元回来了。”一个书生说道。
一个书生问道:“是那个十三岁的传奇举人?我见过他两幅画作,的确文采斐然。”
“听闻他离关南后独自游历楚地五年,一个柔弱书生居然没死在异乡,运气也太好了些,怪不得能中解元。”又一个书生展了展白扇高叹道。
“你们说什么?华解元回来了?”
闻众人言,一个脖带金锁的圆胖少年兴奋的跑了过来,一身横肉随着脚步甩动,都快将青矜撑破,红扑扑的脸上汗珠挂着不少颗,爬山道实在累人。
“原来是木少邦,木兄。”三人见模样哈哈一笑,听闻木少邦跟寒解元是熟识,寒解元离开关南的时候还特意把剩下的两幅画作送给了这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