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前,裴成叫了门,随陆筼霖进了院子,门楣虽不起眼,进了院子却别有一番天地,门厅前几姝郁郁古树,门厅檐柱之间雕刻冰纹如意图案,通过门厅是二进的院子,前后院子之间相隔甚远,成片的莲花池塘里鲤鱼群游,游廊承接前后,屋内窗隔全部使用梅花、冰纹镶嵌而成,远远看去只当是进了仙家里。裴成常来知他院里伺候的人极少,只四个家丁,四个婆子再无别人,也是极清净的地方。
过了门厅,到了后院,院里的婆子见少年回来,点了廊下风灯,煮了茶,端了几样点心摆在廊下案上。
一轮残月嵌在空中,古树郁郁,微风不燥,好生安逸。
“今个崇仁来了,你猜他告诉我什么了?”裴成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期待的看着陆筼霖。陆筼霖抬了抬眼皮,没说话,心里道,要能憋住你就憋着。
裴成看他一副带搭不理的样子,知道自己下的套对他没用,天生一副高冷脸,估计见他笑过的人在这世上也没几个,自己那弱智的想法还是赶紧收回来吧,没把自己赶出去已经是够给自己面子了,随喝了口茶将嘴里的点心顺下去道:“崇仁来的时候发现钱庄附近有盯梢的人,他留心跟了其中一个发现那些人都暗暗跟踪了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商户,最后的落脚点是王家,江宁府有名的王家。”
“那又怎样?”陆筼霖看着远处淡淡问道。
“那肯定是王家派来摸底的探子,如今我们要分人家碗里的肉,人家能不跟咱急吗?”裴成盯着陆筼霖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咱能不这么矫情吗?”
陆筼霖没接话,将目光移到裴成的脸上浅浅一笑道:“我们做的正经生意,怕什么,他要知道的,江宁的老百姓都知道,那些商户不是我抢来的也不是我骗来的,人家要走我也留不住,只要物安运局运行正常辰丰就不会有事。”
“物安运局有崇仁怎么会出事,可我就是不明白辰丰和物安运局有什么关系?”
“如今江宁大部分货物都由运局输送,其中也包括他王家的茶叶和布料,物安运局以安保闻名,能得到物安运局的信赖只这一点也足够别人动心了。”
“我懂了,明天我去告诉崇仁让他往后多存点钱过来。”裴成对自己的提议颇为得意,整了整衣领,见陆筼霖半天没反应,低咳一声,“你说是吧?”
陆筼霖被他逗得一乐,笑道:“明天你陪我去练剑。”
裴成一听呜呼一声:“又来,你知道我打不过你,你应该去找崇仁。”
陆筼霖也不理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哦,你明天约了崇仁一起来,我好久没有见他了。”
“这个好,我等会就去告诉他。”裴成乐的有这样的结果,练剑的事还是交给崇仁吧。
“京里来消息了,这江宁府怕是不太平了。”陆筼霖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院里已掌了灯,家仆都是极有规矩的,虽在忙却没有任何吵杂的声音,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的谈话声只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老爷来信了,说了什么,这次没让你回去和祯姑娘成婚啊?”裴成一脸好奇,笑着凑上来问
陆筼霖白他一眼,他将手里的半块点心塞到裴成嘴里,哪壶不开提哪壶,起身笑道:“你
这些日子多留意,别忘了告诉崇仁一声,让他多加小心。”
裴成将嘴里的点心吐出来捧在手里一脸嫌弃:“唉,这是你吃过的唉。”
陆筼霖点点头:“嗯,我吃了半块,觉得还不错,就给你留了半块,不用谢我。”
裴成一脸嫌弃的将手里的点心扔到盘子里:“我才不要呢,你倒是告诉我啊,江宁府要出什么事了?”
“王家暗中行事,想在这江宁府一手遮天,那知府的位子也不知道他那岳丈能不能做的稳。”
“你是说那王润澜的岳父大人要做这江宁府的知府,那我们岂不是惨了,到时他们一家亲,
我们不定被他们整成啥样呢。”裴成皱着眉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陆筼霖觉得好笑,在自己面前一副不韵世事的天真样子,说话也毫无道理可言,做事却极
有章程,也就是打小惯了的,否则他真要怀疑当初他怎样就成了府里的影卫:“这事不是他王家想就能成了的。”
裴成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哎呀,你瞧我这脑子,少爷打算出手了吗?那王家恐怕是空欢喜一场了。”
陆筼霖摇摇头:“你可知道这江宁府的周怀远,这些年他给朝廷提供药材,怕是积了不少人脉赚了不少银子,以至于王家的药材生意慢慢败落到如今快要关门的地步,王家虽是暗中操作,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周家独子半年前去京城到是巴结上了八贝勒,这几天他们书信来往过密,此事恐怕八贝勒是要插手了。”
裴成这会脑子清楚了不少,他略一思索含笑道:“我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我们什么也不做,既不插手他们两家的事,也不与他们争利,告诉崇仁,暗桩布下去时
日不长,根扎的深才活的长,切莫心急漏了马脚。”陆筼霖挑了挑烛台上的蜡烛捻子,火苗忽
明忽暗的跳动着,这事看似是两家利益之争,实则牵扯太多人事,他不想树敌太多,此时他要做的便是隐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