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倒好,刚安静没几天就把自己孙子给带了过来,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拉着刘方的手,眼泪鼻涕一大把,这孩子父母都去了,你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不能不管啊。
再说了,你连个拖油瓶都能养活,同母异父的侄子就能撒手不管吗?
刘方本就心善,何况提出这请求的还是自己的亲妈,以前心里虽然对她有怨、有恨,但是何尝没有想象过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
被亲妈这么一哄,刘方就有点晕晕乎乎的,想着一孩子也吃不了多少,稀里糊涂的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住下就不走,突然有一天钱婆子转了性子饭菜都自己做,王爱梅乐得清闲,随他们去了。可是,原本能吃一周的粮食,三天就没了!
这件事,让王爱梅起了疑心,这么一注意就发现家里的米桶、面袋是一天比一天少,刘方与自己午饭都是在食堂吃的,虽然再挤出两个人的口粮有点勉强,可是也不至于领了粮食,半个月不到就给吃光了吧。
何况,王爱梅上班时忘了东西,临时改了道,就看见那老婆子跟那孙子拿着棍子撬窗户呢,这除了偷东西还有什么借口?
被自己抓到,还死不承认,拉着刘方的手哭诉你妹妹在受苦啊。
我不是偏着她,就是每次看到她被婆家给打的浑身是伤,自己都恨不得替她去死,自己一个老太婆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几十岁的年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省点粮食给她,希望婆家能够善待她。
想省粮食自己挣啊,想照顾女儿孙子,自己去啊,天天拿我们两口子的钱挥霍什么?至此,两个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钱婆子打心底里心里看不起王爱梅这个乡下女人,要真是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嫁过来,把自己当婆婆敬重着,伺候着,自己还能给她点脸,结果呢?
自己不就是拿点粮食吗?至于还在布袋子上面划线嘛?大宝那么小一点儿,能吃多少粮食?自己带的拖油瓶吃那么多,怎么就不说呢?
钱婆子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要不是顾忌着禾义水的公安身份,自己早跟她撕破脸了,不就怀了个孩子,至于这么矫情吗?以前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就算是鬼子进了城,该干活儿还是得干活儿!
越想越气,钱婆子走到前面一看,这里面东西可真不老少,竟然有肉!
难怪,大老远自己就闻到味儿来了,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自己现在虽然是能吃饱了,但是肉这东西,还真是好久没吃了!
本来想把肉给拿过来做给乖孙吃的,但是看到王爱梅手里那根人参的时候,眼睛就移不开了,在省城的时候,老头子为了给儿子找工作,可是给领导送了根人参的!
那玩意儿,贼贵!
拇指粗细,半跟筷子长,竟然就要几百块,这东西可是比什么肉值钱多了!
说着就抢去抢王爱梅手里的人参,嘴里说得好听:“把这东西给我,我就不把你补贴前夫家的破事儿说给我儿子听了。”
王爱梅现在怀着孕,身子笨重,根本就躲不过,还在禾小叔就在旁边,抢先把东西给拿到了自己手上,看谁能抢走?
钱婆子一看人参拿不到手,当时就急了:“你个贱皮子,我都没把你补贴前夫家的事儿告诉我儿子呢,你就开始欺负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嚷嚷,看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做人!”
“自己眼里有屎,不要觉得别人眼里都有屎。”王爱梅当即怒了:“这是我闺女孝敬我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的。想要孝敬是吧,找你闺女要去啊!”
“你闺女?”钱婆子都快破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丫头片子什么样儿,能有这些好东西?你们娘儿俩吃的喝的不都是我儿子的吗?”
“趁这日子不在就使命的欺负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啊。”说着就坐到了地上哭嚎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一点形象。
只不过还没来得将哭声给传出去,刘方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语气中还带着慌张:“爱梅,爱梅……你怎么啦?妈……怎么哭起来了?”
钱婆子的当时就垮了脸,听见自己哭嚎声音,第一时间不是看看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反而去关心那个小贱人,真是没有把自己这娘放在眼里!
这儿子当真是白养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他,洗衣服做饭就算了,竟然还天天给那贱货端洗脚水,有没有点儿当男人的样子?
其实倒也不怪刘方,家里就只有王爱梅这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孕妇,一旦有什么情况谁的第一反应不是孕妇出了什么事儿?
钱婆子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像小燕子似的扑棱着翅膀朝着王爱梅飞过去,丝毫没有关心自己的意思,只能恨恨的用拳头锤了锤地。
等刘方检查完王爱梅没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来坐在地上的老娘,赶紧的把人给扶起来,谁知钱婆子就坐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嗷嗷的嚷着疼。
“哎哟喂,年纪大了最是怕这些摔摔碰碰的事情,老姐姐,赶紧的,我来给你号号脉。”何大夫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哪里看不出钱婆子是故意给王爱梅难堪呢?
自古婆媳就是冤家,看着刘方急的直冒火,赶紧的过来解围。
“我们家的事儿,关你屁事!”哪里来的老憨货,竟然敢管老娘的闲事儿?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认识这人啊:“你谁啊?”
“我呀?”何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我是县医院的大夫。”
“县医院的大夫?”钱婆子皱皱眉:“那你来这儿干嘛?我们家可没钱。”
何大夫笑呵呵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来给王爱梅复诊的,钱婆子的脸就拉得老长,钱都是留给乖孙买吃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上一分半分的!
可想着,现在看病可不是自己花钱,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就站起身,拍拍灰,拉着乖孙一起让何大夫诊脉。
何大夫把了好一会儿脉,把钱婆子跟刘方都给急的额头冒汗,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老姐姐,最近你是否头胀头痛,晚上睡觉时心悸、少眠,还时常有虚汗?”
钱婆子听大夫这么一说,想想最近的表现,还真的是意义一一都对应了,心下一惊,自制……自己这是换了什么病吗?
猛地抓住何大夫的手就不放,有些结巴:“我……我这是得了什么病了??”
何大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将气氛提到了高潮:“说来,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吧……”
“但是什么?有什么毛病您早说咱们早看早好。”刘方有点难受,这刚认回来的亲妈就……就得病了?
钱婆子跟刘方都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何大夫,他才慢悠悠的说:“老姐姐,你这甚至是长期亏损所致啊,气脾两虚,说难治吧,也不算难……就是以后都得修身养性,慢慢的将养着,才能把这些年亏出去的给补回来。”
钱婆子一想,自己这些年可不是伺候着一家老小吗?
从天没亮就开始给一家老小做饭,有时候继子还挑剔自己做的不好,有的时候一家子都吃的肚儿溜圆,自己等他们吃完了才能就着刷锅水喝两口,咽点黑面馒头,临老临老,看自己不顶用了,就想把自己给赶出去。
要不是,自己这不要的儿子还算是有点运道,不像是他那亲爹似的木讷,能让自己占点便宜,还不知道……
这么一想,当真是满肚子的心酸委屈没法说,当下就红了眼,落了泪。
“好在您儿子媳妇都是孝顺的,一看你就是个有后福的人。”何大夫赶紧安慰,然后皱皱眉:“就是这孩子……”
“大宝怎么啦?”大宝可是自己的命啊,就是拼了自己的老命,他也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孩子太胖了!”
“胖?”钱婆子不解,“胖不是好事儿吗?看着多有福气啊。”
“跟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胖看着是喜庆。”何大夫把道理一点一点的揉碎了说给她听:“但是过度肥胖就会引起五行紊乱,长期以往,恐怕……”
话虽然没说完,可是钱婆子就是从他的嘴里感觉到了恶意,乖孙长的白白胖胖的,哪里不健康了?当时钱婆子就拍了桌子,大骂和大夫是庸医。
自己身子什么样儿无所谓,这大孙子可得好好地养着,这可是张家唯一的独苗苗,不能在自己手上出了事儿。
想着县城里的大夫也没有什么本事,大多都是骗人的,要看病还是要去省城才行!
钱婆子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转身就要回屋子里收拾东西说是要回省城,也不管刘方怎么挽留,头都没回一下就走了,说是要到省城看大夫,这小成的大夫肯定没真本事。
临走时还不忘骂一句“呸!庸医!”
刘方看着母亲像是小时候那样头也不回的走开,心中满是失落,叹了口气,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此时,何大夫已经在给王爱梅诊脉了,点点头,大人身子还是虚了点儿,但是孩子长得壮实,真是个有福分的娃娃。
“何大夫,我婆婆她……”王爱梅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要是这婆婆或者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心里也不会舒服,当然,心里也会害怕自己跟丈夫起了间隙。
“放心,两人身体都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补得太过了,身体受不住。”何大夫若有似无的将视线瞄向刘方,看着他舒了一口气,心里笑了笑。
这家人有意思,孩子吧,小小年纪的偏偏像是个大人,大人吧,一把年纪偏偏像是个孩子,当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缘分啊,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