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爱梅姐送完包裹,禾小叔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回红旗生产队,刚把禾源寄的包裹放家里,刚拆到一半就被热情的村里人给拉住了,问东问西的。
等回到家时,禾奶奶已经在做午饭了,砧板被剁的哐哐响,好像在发泄着怒气。
“娘,你剁什么呢?不知道还当咱家在吃肉呢!”禾小叔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剁萝卜。”禾奶奶没好气的回。
老儿子进门就拆了包裹,包裹没拆完就被人叫了出去。禾奶奶也好奇里面有啥,就继续拆了,收音机、羊绒围巾、蛤蜊油……还有一大块肉!
虽然都是稀罕货,但是自己还是认识的,能是老儿子买的?
可拉倒吧,就那点工资,每个月还了爱梅的钱,去掉吃喝,连个蛤蜊油都买不起。自己虽然是个农村老太,但也是进过城的(断腿那次),有见识!
要不是看这萝卜都蔫吧了,自己死也不拿大儿子寄的东西。
除了大儿子谁能寄这么贵的东西?
回头一想,自己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糟心的东西?爱梅孝顺,小源听话,怎么就说离婚就离婚?
前一阵没来信吧,自己担心,这有信了,自己看着糟心!
禾小叔皱眉,萝卜用得着这么使劲的剁?
本想着去厨房给娘打个下手,刚进来就哭了,发出一声哭嚎:“我滴个娘勒!”
“嚷嚷个什么,大老远就听见你嚎,跟个丧门星似的。”禾爷爷下工回来就听见小儿子在那嚎,本以为上班以后性子稳重了,怎么回家就打回原型了。
要不是知道老伴儿身体好好地,自己还真被这声哭嚎给吓住了。
进门就看见小儿子手里捧着跟蔫巴巴的萝卜,眼泪鼻涕一大把,哪里还有个人样?
老伴儿也是不明所以,禾爷爷快步上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禾小叔使劲的吸了一把鼻涕,心碎的跟饺子馅似的,加水都捏不全乎:“娘唉,你这哐哐几刀下去就剁碎了两个城里正式工啊!”
真是自己的亲娘啊!
二十来斤的包裹,那么多件东西,一下就挑了个最贵的!
何大夫可是给爱梅姐那根人参估了五百块的高价,咔擦几声,五百块就没了!
听完禾小叔的话,二老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长的……不跟……萝卜……一样的吗?还蔫巴巴的?
怎……怎么……这么贵啊?
禾爷爷当大队长每个月国家补贴也就五块钱,五百块是多少?
是自己不吃不喝,攒上100个月才能有五百块啊!
这钱要是放自己手里,都不敢拿起来,小源这师父,怎么这么舍得?
最后,禾小叔午饭也没吃,带着全身的家当跑到供销社搬了一坛子酒回来,把红枣枸杞往里面一放,就这么泡着吧。
五百块钱喝进自己爹娘肚子里,一点儿也不亏!
“爹,娘,这酒好喝不?”禾小叔给爹娘和自己都倒了点儿人参泡的酒,抿了一口,也没感觉到味道怎么好。
“好喝!”禾爷爷把酒盅往桌子上使劲一磕,五官纠结一团,语气狠厉:“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狠话放完,自己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五百块啊……五百块啊……自己得数多少遍才能数清楚啊!
就算自己收到了一台收音机,也弥补不了失去五百块的痛!
最后越想越气,就直接抄起了扫把把禾小叔一顿狠打,把人给打的嗷嗷直叫,禾奶奶也不阻拦,甚至还有点想打气加油。
臭小子,要是不跟自己说这人参值五百块,自己也不会这么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回家一趟的禾小叔就带着一身伤,手里提着亲娘给塞的阿往县城里赶,爹娘说眼不见心不烦,你拿走吧,随便怎么着都行。
禾小叔:……
自己虽然混了点儿,但是哪里不知道爹娘是想让自己攒东西送姑娘呢?脑海里忽然就闪现了一道身影,耳尖不知怎的就红了。
晋玉梅看见这小公安又来了,就有点头痛。
前一阵赶上严打,晋阳哥又有些得意忘形,要不是自己出来挡着,差点就被这小公安给抓住了。
谁曾想,这小公安跟蚂蟥一样,黏上了就不松手。三天两头的就往这里跑,不管怎么说,他都嬉皮笑脸的,吓得晋阳哥都没法做生意,几天不开张,急的嘴上都长泡了。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晋玉梅向来是个豪爽的性子,可好女怕缠郎,就怕禾小叔这死皮赖脸的样子,只能拿这个理由搪塞他。
“是吗?”禾小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使劲的甩了甩额前的碎发:“好巧哦,我也有心上人了!”
说完,还朝着晋玉梅眨了眨眼睛,
晋玉梅:……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禾源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竟然成了小丫头拒绝小叔的挡箭牌,但是此时的她,心情也十分不好。
背着包袱,拿着剑,像蜗牛一样缓慢前行,拖拖沓沓的,就是不愿意往前走,侯正华也知道禾源心情不好,索性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慢慢的陪着她。
自己是真的没想到为了把自己塞进训练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找到了王爱梅,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王爱梅同志恨不得隔着电话线揪自己耳朵,嚷嚷着让自己必须进去参加训练,不参加以后就别回来了。
禾源:……
我是能违背自己心意的人嘛?
是的,我是。
以前见到王爱梅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活的是心惊胆战,生怕被人认出来自己不是原装货,天天在脸上挂着面具演戏。
自己越演,王爱梅就越觉察出不对味儿,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问心说自己受到了小禾源执念影响,可是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执念,还是自己真的已经那么在乎她了……
很快,禾源就明白了唐老爷子的用意。
据说是今年刚开学,学校发生一起恶性斗殴事件,造成多名学生重伤,鉴于都是领导子侄学校不好管教,便向提出申请便临时弄了个训练营,对涉案人员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训练。
讲的好听点就是拉练赛,讲的难听点就是军区学校那帮刺儿头的集中营,这是觉得自己是大杀伤力武器啊,要进去改造改造啊。
什么意思?
笑傲江湖剧本秒变变形记!
前一阵空间的存粮基本见底,现在第一茬粮食还没有收获,去参加也没有什么问题,好在离结束只有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拉练结束基本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你在这儿等着,我跟那边的教官沟通一下。”侯正华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开了,都是熟人,不搞那些套路。
脚尖在地上无规律的点着,等了好一阵都没见侯正华回来,倒是被一阵嘈闹的声音给引了心神,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围成一圈,挤的是密不透风,自己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倒是从大家加油打气的声音中明白,这是两个人在单挑啊。
禾源看两个年轻人打的虎虎生风,你追我赶,很有意思,就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当起了吃瓜群众。
“嘿,你哪儿来的,怎么还吃起来了?”一个穿绿军装的年轻小伙挨过来,冲着禾源使了个眼色,“给兄弟分点。”
禾源也被小气,掏了一把给他,瓜子是自己种的,自己炒的,五香味,颗粒饱满,味道足,贼香,吃了就停不下来。
年轻小伙吃的很是尽兴,只不过禾源手小,一把也没有多少,三下两下就吃完了,看着小孩衣服都是补丁,家境应该也不好,就不太好意思上去要,便跟禾源搭起了话:“你来干嘛的?”
吐了嘴里的瓜子皮,直接回答:“来受罪的。”
这句话可能是戳到了年轻小伙的泪点,当时就把禾源引为知己,恨不得把酒言欢,促膝长谈,讲点掏心窝子的话。
“那边打的正狠呢,都出血了,你怎么也不去劝架啊?”年轻小伙对禾源释放善意,看个子也就是有十几岁了,怎么见着血一点都不震惊。
“别打了,别打了。”禾源装模做样的挥挥手,秒变小白脸,语气极度做作:“你们这样是打不死的!”
年轻小伙先是怔楞,随后捶地狂笑不止,整个操场上都是他魔性的“哈哈哈哈……嗝……”的声音。
众人:……
不是在打架吗?
怎么有个不合群的声音?
当视线集中在禾源这边的时候,本来还有点被人抓住小辫子的心虚,但看到那张脸之后,愤怒值爆表。
自己看到什么?
那张脸,自己两辈子都没忘记!
简启明,你个狗男人,还有胆子出现在老娘面前!
说起简启明,这人跟禾源的纠葛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禾源十四岁被爹妈送到申城的厂子里干活,美其名曰自力更生,实际上就是给哥哥挣彩礼钱。
十六岁辞了厂子里的工作,拿着手里偷偷攒的两百块钱,支起了一个早点摊子,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学校旁边做点生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偶遇了简启明,十五岁的他个头还不算高,但是那张脸着实好看,好看到一群人中,自己只能看见那个穿校服的他。
那一刻,禾源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是他,简启明!
自己一步步谋划,想方设法的靠近他,知道他家境不好,明里暗里的接济他,他也心里有数,不矫情,也不嫌弃自己长的丑,有时间还会来搭把手,两个人相处的也算和谐。
打小流氓、斗人贩子,禾源觉得自己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在他高考之后向他告了白,那天他也有点羞赧,像个娇气的小姑娘,说第二天告诉自己答案。
简启明没有当场拒绝自己不就是自己也有意思吗?四舍五入就是他点头答应了呀!
如果说简启明是地里的庄稼,那自己就是辛辛苦苦的老农民,经过了三年的精心浇灌,总算是要到收获的时候了。
自己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一点也不想听什么小白脸一样的哭诉,你是个好人,谢谢你对我这些年的照顾云云,苦命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就要帮你?潜力股那么多,我凭什么要投资你?
讲好听点,我就是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粗俗点,就是老娘看上你了,想睡你而已!
那天自己难得打扮,也有了一点女孩子的娇羞,等待着被自己养大的小娇花过来狼入虎口,亲口说“我愿意被你吃”。
时针滴滴答答的走过一分一秒,热情逐渐消尽,气血逐渐上涌。
踏马的,到嘴的小兔崽子竟然跑了!
找过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甚至于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拿,那时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事儿吧,要往好处想,兴许他是死了呢!
摩挲着唯一的一张合影,祭奠死去的爱情。
情场失意,事业得意,生意越做越大,钱也越赚越多,不少年轻小伙自荐枕席,可是自己那颗纯洁的小心心早就给他,拥(并)有(没)过(有)宝石,哪里还还能看得上砂砾呢?
简启明三个字,就成了自己心间的白月光,眉间的朱砂痣,谁也提不得,谁也碰不得。
将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出去环游世界,不仅是因为自己想去,更是希望有一天,在某个角落能够看到转世的他。
可是,生活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笑话自己还是太年轻!
有一次竟然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他摇身一变成了年轻有为的海归总裁,年少时的阴郁一扫而光,身高腿长,开朗自信,眼神像有钩子一样,让人见之难忘。
喝了那罐奶,忘了那个崽。
踏马的,你个渣男!
老娘上辈子碰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唉?
上辈子?
那现在这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