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源揣着粗气,体力着实透支,浑身伤痕,血迹斑斑,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直直的竖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形象可言。
甚至于,身上都带着滋滋滋的电流。
刚放完狠话,禾源的腿就开始发软了,肉体凡胎,对上天雷不就是找死吗?
还没等宋问心回话,第二道天雷就已经劈了过来。
禾源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力道将自己推到了半空中,迎上了即将降下的天雷。
夭寿啦!
宋问心,你这是让老娘去死啊!
禾源心里还没骂完娘,只觉得身后的力道半途中转变了方向。
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了半空。
只留下一地折断的花草树木,和呆愣愣还没缓过神的夏侯正。
天道:……
天道被这一番骚操作给弄蒙了,竟然还有人天真的以为能逃开天道的惩罚?
宋问心不断地消耗着法力,拖着禾源一路咻咻咻得的往前跑。
再不跑,真的得死啊!
“你不是说有办法逃脱天雷吗?”禾源嘶吼,不然刚刚自己哪里敢跟老天爷叫板?
“这不就是在跑吗?”
禾源:……
禾源心里的握草有()这么大!!!
就算我是个凡人,你也不该这么骗我啊!
再跑,你能跑得过老天爷???
风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刮在自己脸上,根本挣不开眼睛,可是身后震天的雷鸣之声就响在耳边,踏错一步底下的人便会灰飞烟灭。
脑子被震得轰轰直响,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禾源只觉得今天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
天雷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跑,还能跑出这番天地不成?
无知!
于是便出现了这番情景,嗖嗖嗖的一道流光在前面跑,后面的雷电蹭蹭蹭的往前追。
宋问心从不对自己能躲得过天雷抱有信心,但凡是成精成妖的,就没有一个不怕天雷的,自己不也例外。
只不过,自己跟禾源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活,自己才能活。
只能拼力一搏!
有人说人定胜天,也有人说听天由命。
可是禾源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已经被天雷拦腰劈下,手中的木剑前端也已经焦糊一片。
此时,禾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不是说好有办法对抗雷劫的嘛?
……………………………………
一听见王爱梅出了事儿,禾爷爷、禾奶奶就借了村里的牛车,风风火火的往医院赶。
等看到病床上眉眼紧闭、唇无血色的王爱梅,禾奶奶忍了一路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怎……怎么就……
刘芳刚想上前招呼,就被禾爷爷冷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心里也不忍住的想给自己一巴掌,明知道爱梅就快生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离开?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得呕死。
禾奶奶是个小脚,平时走起路来就是颤颤巍巍的,现在心里悲痛,走路更是不稳,得亏禾小叔在旁边搀着。
“娘来了……别怕……别怕啊……娘在这呢……”
走到病床旁,握住了王爱梅的手,好像这样便能给她传送力量,眼里隐有泪花闪烁。
病房里,禾奶奶紧紧攥着王爱梅的手,轻声安抚着,好像在哄一个在睡觉的孩子。
病房外,刘芳被禾二叔、禾小叔给拦着不让进。
禾爷爷蹲在地上,烟叶抽了一卷又一卷。
两方,形成了巧妙地对立。
时间滴滴哒哒的过,像是倒计时一样敲击着大家的心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睁眼,便看到了默默垂泪的禾奶奶。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又轻轻地眨了两下。
人,还在。
“娘……”
声音轻轻地,像是蚊虫一般。
“娘在呢……娘在呢……”禾奶奶赶紧应和,随后又加了一句:“别怕……娘陪着呢……”
一句“娘在”,满腹的委屈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般。
王爱梅这辈子见过不少人,但就没见过这么坏的,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害!
只记得,当时好冷,身上好疼,特别绝望。
现在见到了亲人,哪里还能不把满腹的委屈都哭出来。
禾奶奶赶紧用袖子细细的擦着王爱梅脸上的泪水,语气有些强势:“坐月子呢,不能哭!”
“不哭……我不哭……”王爱梅抬起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刚想叫一声娘,诉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又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禾家人了,不能叫娘了。
禾奶奶虽然没见过大世面,可是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的,尤其这孩子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哪里不知道心里在想啥?
“怎么就不能叫娘了?”禾奶奶难得的说话强硬了一回:“打小就是在我身边养着的,怎么就不能叫一声娘了……”
抽抽噎噎的王爱梅被这句话吸引了心神,自己倒还是第一次听这回事儿。
禾奶奶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王爱梅的手背,一边给她解惑:“当初你奶奶见到你的时候,就这么大一丁点儿,那时候世道乱,哪有奶娃娃能吃的东西?”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当初的孩子有多大。
“当时老二还没断奶,你奶奶连夜把你抱到我这儿养着,一直养到了四岁多……”
听着禾奶奶絮絮叨叨的样子,王爱梅感到莫名的安心,到时第一次听娘说起以前的事儿。
心里很是吃惊,自己,竟然自小就是在禾家长大的?
“我……我怎么都不记得?”
“你那时才多大点儿,哪里记得这么多事情?”禾奶奶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当初多大点儿的奶团子啊,一眨眼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后来被你奶奶带走,一走就是六七年,回来就成了大姑娘了……”禾奶奶说起以前的事,就有些怀念。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可打那时候起,每次见到自己只叫姨姨,再不像以前一样叫爹娘。
那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拿着比自己胳膊还长的菜刀,切菜的速度刷刷刷的,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安慰着奶奶多休息。
那时候,自己一看到孩子这么小就开始懂事,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两夫妻多少次都想把孩子给接回来,可是她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膝下也没个一男半女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要人家孩子呢?
到后来,眼瞅着孩子就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才想了个两全的办法,表哥表妹,可不是一家亲嘛?
可就没想到,老大是个不争气的!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气了一年多也没搭理这向来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两母女许久没像这般好好说话了,说着说着就忽想起了从前。
“你都不知道,你爹多稀罕你?”见孩子喜欢听,禾奶奶便多讲了些小时候的趣事,回忆起来就打不住,小时候那点事儿都给倒了个干净:“都三四岁了,还被他抱在怀里,抗在肩头上,下雨天没一块泥能粘到你的脚上……”
“咳!咳咳!”禾爷爷听见老婆子把自己年轻时那点事都给扒拉个干净,赶紧故意的假装的咳几声,示意老婆子别再说了。
禾奶奶哪里能听他的?
闺女那么爱听,多说几句怎么了?
这些事儿,哪件不是你自己干出来的?
“咳咳咳!有什么可咳的?”禾奶奶没好气的道:“闺女都被人给欺负到家门口了,也不见你咳一声?”
本来禾爷爷被禾奶奶给说的讪讪的,看孩子在鬼门关走一圈,自己心里的难受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手中的旱烟啪塔啪塔吸了一卷又一卷,叹了口气,沉声道:“老三,跟你娘去把爱梅的东西都收拾收拾,等她身体好些就回家。”
城里容不下咱乡下人,回去也饿不死。
“什……什么?”神游天外的禾小叔,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该收拾的不都收拾过了吗,怎么还收拾?收拾什么?
这话可以说是很重了。
不过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手好脚的成人,在哪弄不到口吃的?非得在城里受什么罪?
再说了,当初小源从同学那弄了不少小兔子,就吃些干草肉都能蹭蹭蹭的往上涨,崽也是一窝一窝的下,看的人心里就舒坦。
当时就有人劝自己在生产队里弄个养殖场,但是自己就担心上面不允许,再说了,啥东西养多了不会生病啊?
人病了都不敢去看病,何况是兔子、鸡鸭?
有时候,运道来了,当真是挡都挡不住。
有个姓秦的老大哥拿着小源给写的信找到了老三,说是从外地请过来的技术员,专门过来指导大家养牲口的。
那时候队里人都不信,谁知道但凡有个生病的牲口往他手里一放,没两天就活蹦乱跳的,真是神了!
赶巧了省城的食品厂过来收农副产品,就帮忙牵线搭桥以以集体名义在生产队里建了个养殖场。
现在生产队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半大的孩子,单就是在家养兔子、鸡鸭,挣的工分都不比男人少!
纵使是收成不好,大家伙心里也有盼头。
孩子就是回了村里,怎么也能有口饭吃,有自己看护着,何必在这受什么鸟气?
“叔,我真的……”刘芳一听这话,当时在就急了,这是要带着人回娘家呀!
可禾爷爷也是个倔脾气,指挥着禾二叔、禾小叔把刘芳给堵在了外面,连王爱梅的面都不给见。
刘芳口拙,讲了半天也没解释明白,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当场跪下来谢罪。
“哟呵,真把个二手的破鞋当宝贝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转眼一看,竟然是已经卷了东西跑路的钱婆子。
“老太婆我还是世面见少了。”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划得人心里难受:“见过找娘家撑腰的,就没见过找前婆家撑腰的,这是还没断干净嘛?”
“把嘴巴放干净点!”禾奶奶被这话给激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往爱梅身上扣屎盆子:“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
她这两句话说的倒是轻巧,让两夫妻起了隔阂不说,以后爱梅还怎么做人?
“让我嘴巴放干净点?”钱婆子双手环胸,挑挑眉:“自己都干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嘴里叫的好听,这个是爹,那个是娘,装的就跟我不知道似的,不就是那女人的前婆家的人吗?有脸说,没脸认呢?”
“她打小就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叫我一声娘怎么啦?”当初要不是因为怕流言蜚语,哪里会让孩子受这么多苦?
“人既然来了,我也问问为什么一个怀孕的女人会摔倒,躺在雪地里都没人问!”自己刚刚也问过了爱梅,可是闪烁其词,就是不说,禾奶奶越发肯定里面有猫腻!
“我……我怎么知道?”钱婆子撇撇嘴,没想到这女人命竟然这么硬,不过这脏水可不能泼自己身上:“四邻八方的可都知道,我前一天就就带着孩子去省城了,别好的赖得都往我身上抹!”
“说不定是上茅厕被绊倒,自己作的呢?”
得亏儿子聪明,一早就给自己想好了对策,前两天自己就和不少人说要去省城,多的是人可以给自己证明!
当初就想着把人参给弄到手里,也没想过要那女人的命,谁知道自己都给她下了药了,怎么大半夜的还能醒过来?
因为怕把人命砸在自己手里,扒拉了屋里的东西就走了,反正在那文婶手里她也不会好过!
谁知道,自己带着东西一回省城,老头子一巴掌就呼了上来,把自己打的头晕乎乎的。
“人参?人参值几个钱?”
“她可是国营厂正式工,还是食堂的!”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脑子是装屎的吗?”
钱婆子脑子突然清明。
对啊,那女人可是占着国营厂正式工的编制呢!
一个月怎么也有二十块钱,一年两百四,两年一颗人参的钱就有了。
人参是个金蛋,可是那编制却是生金蛋的母鸡啊!
那女人一死,自己先顶上这工作,过两年等金宝长大了,就把工作给金宝,还愁什么?
钱婆子现在都快呕死了,自己这猪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当真是丢了西瓜捡了个芝麻,再看看麻袋里背的这些年货,心里也没了嘚瑟的心思。
于是,刚到省城的钱婆子,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连夜赶了回去。
谁知道,那女人命这么硬,雪地里躺了一夜竟然还没死,生出来的孩子也好好的,怎么没被闷死呢!
以后长大了还得跟金宝挣工作,自己还得费脑子筹划,钱婆子一想起来就头大,嘴里的话完全不经脑子的就冒了出来。
“就生了个下贱的丫头,竟然还有脸住医院?医院不要钱啊?”
“丫头怎么了?丫头招你惹你了?”来医院半天没关心一句生产的儿媳妇不说,话语里尽是指责,禾奶奶完全没法想闺女平时受的是什么苦?
两个人肚子里都是憋着火气的,当真是一点就着,骂着骂着就开始动手,旁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老二、老三,把那疯子给我扔出去,别在这碍我眼!”
禾奶奶一声令下,两个人高马壮的儿子直接架着钱婆子给扔了出去。
钱婆子看了看闷不做声的刘芳,直接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儿子被狐狸精迷了眼啊,娶了个二手货,还当龟儿子给别人养孩子啊……平时亏待我就算了,还伙同前夫家打我一个可怜的老婆子啊~~~”
钱婆子一番丝毫不顾及脸面唱念做打,很快就吸引了一批看热闹的人,对着在场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农家人能打架,能撒泼,可就是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还没来得及解释,禾家几个人都被弄的脸色骚红。
“够了!”
突然,一句隐隐带着怒气的男声传来,场面瞬时安静。
围观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懵,禾家人也摸不着头脑,谁说的?
刘芳向来是个存在感很弱的人,不然也不会明明一手木工活的好手艺,还在装卸班一声不吭的干体力活,干了那么多年都没在领导面前露过脸。
冷不丁的突然出声,着实是震惊了不少人。
“爱梅是嫁过一次人,可那又怎样?我稀罕她,愿意跟她过日子。她是带着一个孩子,可是孩子懂事又孝顺,我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
“我不想每天下了班回来,家里连点光都没有,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从没过过这么顺心的日子,这样有什么不好?”
“娘,你是我亲娘,为什么就不愿意看我过好日子呢?”
刘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可是心里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我爹刚死,你就带着家里的东西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五十多岁的奶奶带着只有五岁的我怎么过?”
“几个月前你带这个孩子回来,说是你的外孙,是我外甥,打小就没了爹娘,让我可怜可怜他,给他口饭吃。”
“可是我不可怜吗?那时候我才几岁?”
刘芳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脑子里懵懵的,可就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些话,自己憋了几十年,一句都没敢跟别人说过,一直都在心里头憋着。
“都知道这家没顶天的男人死了,婆娘跑了,就只有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婆婆,带这个五岁的孙子过,不是今天来偷,就是明天来抢,家里别说是存东西,连吃进嘴里的东西都能被别人给夺过去!那时候……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家里的屋子是我爹一手垒起来的,因为我没爹没娘,多少人想把这房屋给占了,那时候……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我九岁的时候,又开始打仗,来了一帮当兵的非得拉我去当壮丁,奶奶跪下给人家磕了头,人家还是把我给带走了,九岁的孩子被逼着抗着枪上战场的时候,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我这人笨,也不会说话,可是谁对我好,我都记着……我都在记得……记得……”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刘芳这话虽然说的是断断续续,又没头没脑的,可是围观的有几个是傻的,看着男人真情流露的样子,有几句话是作假的?
众人的目光像是针头一样扎进了钱婆子的皮肤里,坐立难安。
“那可是你外甥,你个当舅舅的照顾一下怎么了?就算是你心里恨我,也不该拿孩子撒气啊!”
还指望要他的工作呢,怎么能给别人留下话柄?钱婆子连忙反驳。
发泄完了,刘芳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可是这话一出,目光又变得异常幽深,抿了抿嘴唇:“我真的他舅舅吗?”
钱婆子心下震惊,瞪着眼睛看向刘芳,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我真的……是他的舅舅吗?”刘芳眼睛通红通红的,但却带着倔强,一字一句的把这句话说的很是清晰。
是在让人解疑答惑,也是在寻求最后一丝安慰,更是暴风雨前最后一刻的平静。
钱婆子从没见过这样强势的刘芳,这个儿子向来是内向,甚至是有些懦弱的。
打小别人打他、骂他也都是默默地忍着,长大了也是一样的性子,不知道挣,不知道抢,只会闷头干活。
她被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却说不出个囫囵的句子。
“你走的时候我五岁,现在我二十五岁,就算是立马怀孕生子,我那所谓的妹妹也堪堪不过十九岁。”
“十九岁的姑娘,是怎么生出一个九岁的孩子的?”
众人闻言,看向钱婆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老实的年轻人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颇具内涵。
什么丈夫刚死,就捐钱逃跑了?
什么老了就回来找儿子给她养老了?
什么苛责儿媳妇,让人听这个大肚子给她端吃端喝了?
竟让人惊爆眼球的是,竟然还找出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冒充外甥?
打秋风打到自己亲儿子身上?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此时的禾小叔默默地收回了脚,躲到了自己老娘的身后。
当初刘家突然多出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就觉得奇怪,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
单看那钱婆子,确实像是受了不少苦的,说是那孩子才六岁,可长的就跟轮胎似的,那个头、那体型,说是十岁自己都信!
结果这一查,果然……
钱婆子后嫁的男人是个鳏夫,带着一儿子,头几天亲亲热热的,日子还算可以。
可那男人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尤其是几个后生的闺女,根本就不当人看。
不知道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钱婆子把那男人的儿子当成了宝,对自己的闺女不闻不问。
而所谓的“外甥”,其实就是那男人的亲孙子,跟刘芳一点关系都没有,讲白了,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过来打秋风。
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纠结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说,要不是何大夫说表姐出事跟那钱婆子离不了关系,自己刚刚也不会把这事儿说漏嘴了。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禾小叔是真怂了,自己少掺和为好。
钱婆子没想到,刘芳竟然知道了!
她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在她震惊的眼神下,刘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听着那声音,就知道很疼。
“娘……您如果还认我是您儿子的话,就不要再闹了!”
低垂着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可是光是这语气,就让人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痛。
“我求求您,就不要再闹了好嘛?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家……”
躬起的背脊,一抽一抽的,让不少人红了眼眶。
众人谴责的眼光扎在身上,让原本还想耍泼的钱婆子一下子就噤了声。
可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养自己几天怎么了?
不就是拿了点东西吗?又不值钱,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你这是在诛我心啊!”
“我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
“那女人带着一孩子就算了,连你那点工资都扣在手里,买包盐都得经她允许,你活的跟个奴才似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日子!”
“二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后都没有,养那丫头片子能干什么?养得再熟,人家也不跟你姓刘,流的也不是你老刘家的血,嫁人了,你还得陪一副嫁妆!”
“等你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钱婆子虽然对刘芳的感情不深,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自己也不是丝毫不关心他,他还小的时候,自己还跑回来悄悄地看过他好几次。
当时要不是那死女人非要大喊大叫,自己也不会打她,谁还没个头脑发热的时候?
“金宝虽说不是你亲外甥,可他是我亲手带大的,人聪明,品性也好,你对他好,他自然会记得,你老了他也不会亏待你!”
突然,一声轻笑打断了钱婆子的自我感动。
收到众人警惕的视线,禾小叔赶紧捂住了嘴。
不是自己不合群,而,那金宝……跟品性好一点关系也没有,好嘛?
要不是抢人家玩具的时候说露了嘴,自己也不会起戒心去查这一家子的破事。
“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可我不是傻子,谁对我好,我都记得。”
刘芳向来与人为善,也不图别人什么东西,但却不想让人说自己媳妇孩子,什么有后没后的,只要是自己的孩子,自己都疼。
对了,小源也疼。
“你是我娘,你老了,我会给你养老。”
闻言,钱婆子的嘴角浅浅的翘了起来,可还没咧起来,就又听到刘芳说话。
“但是跟我没关系的人,谁都别想再进刘家的门!”
“每个月我都会按时给你送养老钱,至于刘家……以后……便不要再来了。”
刘芳说完这句话,便不敢再看向自己亲娘,将头扭了过去,不想再听旁人的议论。
钱婆子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给刺激到了,眼睛瞪得溜圆,心脏跳的剧烈,砰砰砰,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弱了下去,耳边嗡嗡直响,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直的掉了下去。
不管这边怎么样的人仰马翻,禾奶奶直接进了病房,看见满脸急切的王爱梅就憋着一口气。
走到床边,用食指抵着王爱梅的额头,轻轻地指了几下,语气略带嗔怪:“平时不能得很嘛?怎么就让一个黑心的老婆子给欺负成这个样子?”
“娘,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禾奶奶一出门,就直接把门给关上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可自己却听不真切,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
禾奶奶叹了口气,挑了点儿重点的事跟王爱梅说了:“放心,有娘在这看着,欺负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王爱梅感动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禾奶奶赶紧的帮她擦:“好生养着,孩子还指望你照顾呢。”
说着,禾奶奶就去把刚出生的小奶团子给抱了过来,可能是刚出生的原因,像是个红皮猴子,及时裹着厚厚的棉衣,小腿还在一蹬一蹬的。
一个没注意,手面被小丫头伸出来的手给锤了一下,禾奶奶一愣,小丫头还挺有劲儿!
赶紧把她的小手给塞进去,转眼跟王爱梅说起来小丫头有多么可爱。
王爱梅其实挺想替刘芳说句话的,从孩子出世他还没见过呢,可是禾奶奶一个眼刀子过来就住嘴了。
禾奶奶对刘芳其实挺满意的,老实本分,也没什么坏毛病,但是婆媳关系处不好,任由恶婆婆磋磨儿媳妇就是他的问题。
就算闺女不说,自己也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趁机磨磨刘芳这温吞的性子,还真当这孩子能任人欺负呢?
说起闺女,王爱梅有点迷迷糊糊的:“娘,我昨天好像听见小源在叫我……”
“小源?”禾奶奶给她掖了掖被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是想她了。”
可是这感觉太真实了,好像这孩子回来过一样。
好在,小源快回来了,马上就能见到小妹妹了。
“小丫头,想不想姐姐啊……”
………………………………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辆绿色的军车缓缓前进。
坐在副驾驶的人垂头耷脑的,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眺望远方,猛然一怔。
“老李,你看右边是不是有个人趴着啊?”
“还没睡醒呢?这戈壁滩一眼都望不到边,哪里会有人?”
坐副驾驶的男人使劲揉了揉眼睛,那黑影在地上趴着极为显眼。
“快,停车!停车!”
“哎哟喂,停就停呗,你推我干什么?”
一个急刹车,坐副驾驶的男人跑过来一看,吓得猛地一激灵,赶紧往回跑。
“老李,真的是人,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