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姜瑾并没有回客栈,反而在小镇上到处游荡。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当然也知道,有时候刻意去伪装其实更容易适得其反。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聪明,他被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难住了。
他发现了王大伟的秘密,可是他该怎么揭穿这个秘密呢?
揭穿秘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可以大肆宣传,可以散播谣言,甚至可以想出至少十几种办法引导别人找到井底密道。
“可是......可是我还不清楚我的武功到底怎么样。”姜瑾低头喃喃自语。
不错,方法确实很多,但执行方法总要他来做,而在这样一个世界,假若他武功不足够高,那最先倒霉的一定不是王大伟父子,而是他。
姜瑾可以想到,甚至不需要王大伟父子动手,就会有所谓的侠义之士跳出来先把他抓住了,无论在哪里,总不乏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叹了口气,“唉,江湖啊江湖,为什么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金手指?这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王大伟,我恐怕要饿死,谁又能知道呢?”
他说到最后,语气缓缓低沉,眼睛却亮了,他又重复道,“谁又能知道......”
姜瑾脚步顿住了,他的目光不停的闪动着,似乎有了想法,但不确定。
早晨被清扫干净的灰石板路上此时又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雪其实不大,这几日镇上又来了不少人,但这里仍显得很冷清,只因这里是小镇的东街。
风暴自西而起,镇上人也大多从那边赶来,东边则几乎没有人来,谁又会往风暴中心赶呢?
东街冷清的街道上竟还有一家包子铺,铺子选址在此,店主的运气确实有些差劲。
姜瑾心里仍在思索,脚下却迈开了步子,径直走进那间包子铺。
看起来,铺子里居然只有一个裹得厚厚实实的大叔,中年大叔趴在案上似乎睡着了,姜瑾拍了拍门板,大声喊道,“喂,醒醒,买包子了!”
中年大叔被“砰砰”的响声惊醒,脸上显然有点不耐烦,但这不耐烦很快就消失了,只因他看见了姜瑾手中的一枚铜板。
那是一枚通用铜板,就是说,在大路各地都能用,这价值比一些小范围流通的货币可要高很多。
像这样的铜板,姜瑾身上还有两串,大概几百个,这是他喝醉后从王大伟那里要来的,当时固然有些羞愧,但现在,他却用的没什么负担。
这大概就是劫恶济善吧,姜瑾心里随意想着,目光盯向了那枚铜板。
这样的铜板,其实他之前还见过一次,那是在赌神那里,而他也早就对这种货币有了兴趣,还研究过一会儿。
铜板一面刻着虫、鱼、鸟、兽四种形象,一面刻着些象形文字,一反一正,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特点。
姜瑾好奇和不解的,是这种货币是谁发明的,它又是如何能在大路所有地方通行?
但这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领域,他也只是想了很短的一会儿,就把这事丢下了,或许要到很久以后,这件事才会再次引起他的注意。
这时中年大叔已经噌的站了起来,笑道,“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您要什么馅的?”
姜瑾随口道,“肉馅的吧,随便什么肉都行,要热的。”
很快,中年大叔就包好了三个热腾腾的大包子,交给了姜瑾。
姜瑾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枚通用铜钱居然能买三个这样的包子,他还以为只能买一个呢。
他脸上不动声色,淡定的拿了包子,快要离开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扭头问道,“哦,对了,你们镇上有说书的吗?”
中年大叔愣了愣,豁然道,“哦,哦哦,你是说文士吧?碎石镇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前几天好像来了一个,嗯,好像在西街的麻子酒馆,隔壁老王好像还说来着,嗯,是麻子酒馆吗?好像......”
姜瑾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笑道,“好,谢谢了。”
直到姜瑾走远了,中年大叔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愣愣的盯着姜瑾离去的方向,疑惑的自语道,“奇怪,嗯,真是奇怪,穿那么少,他不冷吗?”
姜瑾的确穿的很少。他的正气决已经到达第四层,他自己或许不清楚,但他的内力确实已经超过了江湖上大多数的二流高手。
实际上,他并非真正的二流高手,江湖上随便来一个二流高手,也足以正面击败他,他无论哪一方面都差了很远,但唯独内力之雄厚,足可堪称二流高手。
这足以令他不惧一般的寒暑,更何况,正气决本来就是以护体、温养见长的内功。
文士果然在麻子酒馆,姜瑾压根不需要打听,他一走进西街的范围,就知道麻子酒馆在哪里,也知道文士一定在麻子酒馆了。
只因碎石镇真的实在太小了,小到那面印着“麻子酒馆”四个大字的旗子显得如此突出,以至于姜瑾还没走进西街,就看到了它在冷风中猎猎飘扬。
西街很繁荣,尤其是这几天,而西街的繁荣恐怕有一半都在麻子酒馆,那里简直已不能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甚至有喝上头的酒客,搬了凳子坐在酒馆门外,举着袖子遮挡风雪,脑袋却还使劲的往酒馆里面探,就好像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
麻子酒馆里面确实有稀世珍宝,在这酷寒的天气里,最好的烈酒再加上最会讲故事的说书人,这岂非每一个酒客眼中最好的珍宝?
姜瑾刚一走进西街就闻到了那股馥郁迷人的酒香,就听见了那道热烈似火的声音。
他挤开了几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酒客,挤进了酒馆最边缘的角落,这时正听见酒馆正中间那个上蹦下跳,兴奋的像个猴子的年轻人举着酒葫芦,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都猜错啦,你们全都猜错啦!当今世上最美的女人,不是李嫣妘,也不是秦寒,你们绝对猜不到,哈哈哈,你们怎么可能猜得到!”
酒馆中轰然响起了一阵喧闹,男人们的吵声几乎要灌破了屋顶,姜瑾被骚动的人群挤的贴在了墙角,但他被这气氛感染,竟一点也没在意这些,反而忍不住凝神去听那年轻人要说什么。
几个鲁莽的汉子已经挤到前面拽住了年轻人的衣服,摇摇晃晃的骂道,“呸,妈的,老子不信有人能比秦寒带劲儿?你他妈的是不是骗老子的酒!”
那汉子满口酒气喷在年轻人脸上,年轻人笑呵呵的像个纸人,被他拎在手里,竟然也不生气,指着大汉笑道,“诶,你不服,哈哈哈,那是你还不知道我要说的是谁!”
“走开走开!”
这时候另一个大汉推开了之前那人,嚷道,“秦寒就是个狐狸,能跟李嫣妘比吗?人家那是仙女!”
“你说什么!”
又是“啪”的一声,两条大汉都往对方身上拍了一巴掌,面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大伙纷纷抱住了他俩,乱七八糟的说了很多话,这时有人喊道,“喂,让邱文士评评理啊!”
两个大汉果然都醉醺醺的看向了年轻人,嚷道,“对,你说,你说谁更女人?”
那年轻人笑嘻嘻的斜坐在桌子上,此时竟然还不回答,只是举起酒葫芦,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