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存在了多久,它穿过地穴空间的河身仅长二三十米,但水质清冽,水温宜人,其中甚至还时常能瞧见几条一掠而过的白鱼。
这是种扁圆形的白鱼,鱼嘴总是嘟着,好像淘气的小孩的嘴,白鱼在河水中悠闲的游着,殊不知它已被两双发光的眼睛盯上了。
那两双眼睛死死盯着白鱼,竟好像真的被白鱼可爱的模样深深吸引。
忽然,白鱼捕捉到了一种诱人的气味,那是食物的气息,它很快就找到了气味的源头,一条在水中挣扎着的蚯蚓,它毫不犹豫的蹿了过去,咬住了食物,也掉进了陷阱!
只听“哗啦”一声,长线抛飞,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掌在空中一探,就已牢牢捉住了这可怜的白鱼。
一人大笑着自黑暗中走了出来,“哈哈哈,三局两胜你输了,五局三胜你也输了,今天连赢五把,又捉着许多美味的肥鱼,痛快,痛快!”
长笑而出的正是那古怪老人,跟着老人走出来的姜瑾则是面色铁青、垂头丧气,他咬牙道,“我不信,这事不合理,里面一定有古怪!说不定,说不定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这些鱼都熟悉你的气味,所以才只吃你的鱼饵!”
原来自从他答应和老人打赌,老人出了个赌法,这赌法正是钓鱼,鱼儿吃了谁的诱饵,谁就算赢,两人规定放好鱼竿、鱼饵后都要站的远远的,谁也不许去动,鱼竿和鱼饵又都一样,如此鱼儿吃谁的饵,那真是全看鱼儿的意思。
这原本是极公平的赌法,姜瑾刚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结果啊,那是一赌就输,再赌再输,一直赌,一直输!
这中间几次,姜瑾还跟老人换了位置,交换鱼竿鱼饵,结果还是输!
他早就怀疑河里的鱼儿是不是认得老人,否则为什么只吃老人的鱼饵?
这时老人早已生好了火堆,正要开始烤鱼,听见姜瑾不服气的话,他嗖的蹿了起来,“嘿嘿嘿,怎么,你还不服啊?妙极妙极,你越是不服,我越是要跟你赌,要把你赌服了才好,赌服了我就更高兴了!哈哈哈!”
姜瑾气的咬牙,血气直往头上冲,他原本从来没有跟人打赌的习惯,但不知为何,他瞧见老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是越想越气,到了此刻,老人就算罢手不赌,他也要拉着老人赌了。
“这回我来定赌法!”
“好,你定,你想怎么赌,我都奉陪!”
姜瑾目光在这洞穴中扫视,他面上渐渐平静,心里却越来越急躁,不住想着:“我该怎样才能赢他一局?只要一局,我只要赢了,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哪知,他已不知不觉陷入了天下所有赌徒都踩进去过的陷阱!
天下所有赌徒都有过这种想法,只要再赢一局,我就不赌了!是啊,只要再赢一局,本钱回来了,目的达到了,又为何还要赌呢?这实在没有道理!
可是这没有道理的事情,天下几乎所有赌徒都去做了。欲望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你明知它有害,你明知这样做不对,等事到临头,这些劝阻的念头却纷纷埋进了心里,剩下的竟然全是欲望。
欲望只要沾上一点,就绝不止这一点。
这时姜瑾突然抬头,眼睛直视着那堆金山,霍然道,“赌正反!”
“嗯?赌正反?”老人脸上现出惊奇,然后笑道,“这种最简单的赌法,我恐怕一百多年都没玩过了。”
这时姜瑾已快步走向那堆金山,并未留意老人这句话,他在金山边缘翻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出一枚铜板。
这金山价值不知几何,偏偏找一枚铜板竟然这么难。
姜瑾捏着那枚铜板,“不错,掷一枚铜板,猜正反,这赌法虽然简单,但最简单的往往最公平。”
“是这个理,那你扔吧,我猜,呃,我猜是反面!”
“这赌法未免太没意思,我们换个赌法,我掷一百次铜板,要是正面朝上超过四十次,就算我赢,怎么样?”
姜瑾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人,他此时脸上已有些微红,幸好他背对着夜明珠的毫光,昏暗中总算不易让人瞧清。
不错,他嘴上虽然说的好似公平公正,实际上这赌法根本就不公平,他这是欺负武侠世界没有过于清晰的科学概念。
老人闻言愣了愣,忽然拍掌大笑,“哈哈哈,好,我见过扔两回三回十回的,还是头一回遇见要扔一百回的,有趣,有趣!赌,赌了!”
姜瑾松了口气,心里却越发过意不去了,他暗道一声抱歉,索性一句话也不多说了,屈指一弹,那铜板就飞了出去。
只见铜板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当啷啷”声中落地,老人立即飞扑了过去,姜瑾慢了好几拍,才走到半途就见老人跳了起来,“反面,诶,是反面,哈哈哈!”
姜瑾脸色发黑,那铜板果然反面朝上,他沉声道,“还有九十九次,你激动什么。”
很快,地穴中就到处回荡着铜板落地的响声和老人兴奋激动的笑声,姜瑾连扔了十次,铜板竟然每次都是反面朝上,他又扔了二三十次,竟然还是如此!
到了后来,姜瑾气的浑身发抖,干脆直接捡起铜板就朝地上砸,哪知那铜板竟还是反面朝上!
一直扔到第六十次,这铜板是第六十次反面朝上,姜瑾盯着铜板稳稳停住,他身子却晃了一晃,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铜板有问题?一定是铜板有问题!”他喃喃自语着,额头已冒了一层的汗,这小小的铜板竟像成了他的心魔,在他心头打转,最后反面朝上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条香喷喷的烤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抬头一看,烤鱼正是老人递来的,老人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条,嘴中大嚼,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姜瑾不去接烤鱼,反而推开老人的手,“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你好赌如命,又一直待在这儿,不错,这里的所有东西一定都被你做过手脚了!”
老人舔了舔嘴唇,砸吧着嘴,含糊道,“嘿嘿,你也不瞧瞧,现在好赌如命的人是谁,你连饭都不吃了,可不就是好赌如命?”
这话一说出来,姜瑾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刷的一声跳了起来,失声道,“我,我怎么回事!”
老人是一语点醒了他,他呆呆的站了半晌,身上已被冷汗浸透,等到回过神来,再瞧向老人的眼中已闪动着惊恐和畏惧。
“你吃不吃啊?”老人不耐烦的扬了扬手中的烤鱼,姜瑾这时才察觉自己是多么的饥饿,他接过烤鱼,低声道了谢,却远远跑去另一边吃。
老人瞧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姜瑾抢先说道,“前辈功力深厚,晚辈佩服至极,但前辈无论说什么,晚辈也绝不会再跟前辈赌了!”
“嘿,你错啦,我不是要跟你赌,我知道你输了这么多场,心里是又气又冤,八成还以为我作假了,我这就告诉你,你为什么会一直输,你难道不想知道?”
姜瑾细细咀嚼着鱼肉,他强制着令自己沉默了几息,才缓缓道,“想,前辈请讲。”
老人脸上嬉笑的神色瞬间消失了,他昂首道,“只因我就是那赌无不胜的赌中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