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神本以为他说出这话来,姜瑾就算不惊的跳起来,那神色也该变上一变才对,无论是惊奇、是不屑、是好笑或许其他什么表情,赌神是见过太多了,只要姜瑾露出其中任何一种,他都有办法在接下来几句话叫姜瑾心服口服。
哪知姜瑾却连头都没抬,语气淡定的仿佛听说隔壁大妈打牌又输了一百块钱,“哦。”
逢赌必赢,那不是赌神是什么?像他这样的赢法,就算自称是赌神他爹、他爷爷、他祖宗,姜瑾都绝不会奇怪。
“哦,什么叫哦!”赌神眼睛瞪的简直比鸡蛋还大,他突然跳了起来,“活见鬼了,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像那个人?”
哪知姜瑾对这句话的兴趣反而更大,他问道,“哦?那个人,是哪个人?”
他说完,忽然垂头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晚辈输的心服口服,不打扰前辈,这就走了......唉!”
他垂头丧气的往石碑外走去,还没走到三步,只见赌神一张脸憋的通红,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蠢小子,你现在出去,岂非如同伸脖子让小蜈蚣剁,她难道还有不剁的道理吗?”
姜瑾霍然抬头,他心里像是闪过一缕电光,身体也如同触电般颤抖起来,一字字道,“我,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你在这里何止待了一夜,现在外面天又快黑了,小蜈蚣早已来了两遍,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你,你!”姜瑾瞪着赌神,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惊恐,赌神却又笑道,“嘿嘿,要不是我两次都把小蜈蚣吓走,你还有命么?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姜瑾脸上又青又白,过了好半晌,他忽然平静下来,长叹一声,“唉,不错,贪赌误时,我又能怪谁,如此还真要好生感谢前辈了。”
赌神定定瞧着他,只见姜瑾说完后果然恭恭敬敬的对他一揖,旋即在石碑旁找个块岩凸坐下,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瑾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头顶地洞入口早就关上了,可笑他一赌上瘾,竟然连这一点都迟迟没有发觉。
他虽然被赌神耍的团团转,但此时醒悟,反而出奇的平静,他早已不再去后悔,脑袋里想的全是脱身以及对付赌神的法子。
这恐怕就是姜瑾性格里最奇特的一点了,他做过的事,哪怕错了,哪怕吃了再大的亏,他都不会去后悔,他只会让自己接受现实,然后汲取教训。
姜瑾想了一会儿,目光悄然移向了那清澈的河水,嘴里用极低的声音自语,“徐铁剑,徐铁剑是谁,他跟赌神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赌神已吃饱喝足,大声道,“喂,小子,你还赌不赌啦?”
赌神以为姜瑾肯定会拒绝,但他不着急,他料定姜瑾走不了,他早晚会让姜瑾再跟他赌!
哪知姜瑾却长身而起,大笑着道,“哈哈哈,赌,当然赌!”
这一下又出乎赌神意料,他奇道,“呃?你小子刚刚不是才说不跟我赌吗?”
“嗨,刚才我哪知道前辈就是赌神?能跟赌神赌,那简直是全天下赌徒的梦想,何况我现在哪也去不了,这除了赌,也实在没别的好玩的了!”
姜瑾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松自然,赌神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你这样的怪小子,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着几个,你这样的人啊,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赌神这话说的是毫不客气,姜瑾叹息了一声,“唉,晚辈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他嘴上说完,心里又补充道,“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来。”
赌神却笑了,“不错不错,世上好人坏人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好不坏的,因为这世上好人和坏人都是装的,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是真的!”
他话音一顿,又说道,“不过你刚才说错了,我虽然是赌神,但还在外面的时候啊,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赌,我就只好缠着跟他们赌,甚至还定下赢了什么也不要的规矩,所以跟我赌一局,那实在算不得什么梦想。”
不错,假若世上有个人逢赌必赢,那自然可称赌神,但这样的赌神,谁又愿意跟他赌呢?
只是姜瑾见他语气虽然黯淡,神色间却掩不住得意,不禁暗自好笑:“这个赌神,真是爱炫耀!”
他眼珠一转,语气随意的问道,“哦?这样啊,呃,那你现在怎么待在这鬼地方?”
“这,嘿,这个以后再说。”
“哦,这地方可真有些冷,前辈该多出去转转才好。”姜瑾又是随口一句,这回赌神却不搭话了,他脸上表情古怪,朝石碑处飞快的瞥了眼。
姜瑾扭了扭腰,好似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那石碑,“咦,这石碑上面为什么刻着徐铁剑?前辈,你认得徐铁剑吗?这人是谁啊,这碑难道是他立的吗?”
只见姜瑾身后几步外果然立着一个三米多高的巨大石碑,石碑漆黑、冰冷,通体都散发着寒气,它虽是死物,但在这昏暗阴冷的地下空间矗立着,就像是一条更加阴冷的幽魂,任何人盯着石碑盯久了,头顶恐怕都要直冒寒气。
姜瑾也只瞧了石碑两眼就不愿再多瞧了,而他瞧的,正是石碑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徐铁剑!
这也是石碑上仅有的三个字。
赌神脸色都变了,他退了两步,“住,住嘴,晦气晦气!在这里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那好吧,我们继续赌吧。”姜瑾面露微笑,他竟然真的不追问了,他似乎根本没有常人都该有的好奇心。
赌神瞧着他一步步远离了石碑,脸色终于恢复,又嘻嘻笑道,“这回你想怎么赌?”
“我赌......”姜瑾沉吟着走向金山,过了片刻,他手中拿着一根金钗走了回来,“我就跟前辈赌这金钗好了,假若晚辈能不用丝毫力气就让前辈瞧见这金钗断成两截,就算我赢,如何?”
“嗯?”赌神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他围着姜瑾转了一圈,又瞧了瞧那根金钗,皱眉道,“你莫非是输傻了?别说不用力气,我瞧你就算使尽全身力气也掰不断它,你可别小瞧这金钗!”
“随手一拿竟然还拿到好东西了?”姜瑾心头嘀咕了一声,面上依然镇定,简直镇定的过头了,“没错,就这个赌法,你难道不敢赌?”
“不敢?呸,呸呸呸!我赌神难道还有不敢赌的时候?赌了!”
这赌神果然是一激就怒的性子,姜瑾知道,这全天下的赌徒大概都是类似的性子,他接着又缓缓道,“不过,这回前辈不必告诉我出去的路了,我若赢了,前辈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赌神是根本不在意姜瑾赢了会怎样怎样,他急不可耐的摆摆手,“你赢了想怎样就怎样,你还能赢不成!快点让我瞧瞧,你怎么让这钗子折断,我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你是归一派的弟子,难不成你学过我的悬龙功不成?”
这几句话赌神说的急,姜瑾听的更是糊涂,什么归一派、悬龙功,姜瑾听的是稀里糊涂,他索性也不想了,点头道,“好,前辈看好了。”
但见他手里捏着金钗走了出去,脸上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