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浮在幽暗之中,仍是动也不动,地洞里却涌出寒流,风声鼓动,呼啸而出,姜谨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忽又见那黑黝黝的地洞中似乎有一道黑影晃了一晃,旋即洞中竟然放出一种炫目的光芒,那是种晶莹碧绿的毫光,在这晶莹碧绿的毫光中却又掺着一缕缕璀璨的金光、银光,煞是好看。
姜谨又惊又奇,他怔了一怔,地洞中又传来声音,“嘿,小蜈蚣,你开了门,为何不进来啊?”
地洞中人似乎是黄蜈蚣的朋友,他的声音虽然没有恶意,但姜谨还是小心翼翼的退了两步,探头朝里面望去,“前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黄蜈蚣。”
地洞中发出的光辉虽然炫目,但洞内似乎极深,姜谨只瞧见了几块岩壁,根本瞧不见光辉的源头,也瞧不见出声的人。
他话音刚落,洞中竟然传来拍掌声,那人接道,“哦,不是小蜈蚣?妙极妙极!那简直太好了!”
姜谨闻言心头就是一跳,他立刻就要退后,却已迟了。
只见洞口光辉中闪过一道黑影,涌出洞外的寒流竟刹那间停了,旋即呼呼声大作,石室中的空气竟向着洞口逆涌而去!
姜谨只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随后他上百斤的体重竟似乎消失了,他整个人竟然如同一片羽毛一样浮在空中,接着便被那吸力牵引着飞入洞中。
这简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他悬在空中,终于忍不住惊呼,岂料呼声刚出,就听“砰”的一声,他已经脑袋朝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惊呼顿时又变成了惨叫。
姜谨的脑袋是又疼又晕,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刚一抬头却又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你,你是谁!”
只见他身前几步外蹲着一位笑容可掬的老人,老人须发尽白,长长的白发直落到腰间,长长的眉毛几乎挨着下巴,长长的胡子更是垂落在地,任谁瞧见这般景象都会觉得老人的年岁一定很大,偏偏这位老人的脸色却红润的像个孩子,身材更是魁伟雄壮,绝无半点干枯瘦弱,老人虽然蹲着,却偏偏给人一种十分高大的感觉,他虽然笑着,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撼。
你说他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有人相信;你说他是一条正当壮年的汉子,那也有人相信。
正是这种反差的古怪,惊的姜谨不住后退,他嘴上虽然问着“你是谁”,心里却在大叫:“这人怕是个妖怪吧!”
姜谨实在摸不清他身处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了,此刻假如有人告诉他,这世上有妖怪,他恐怕都会相信,此刻就算有人告诉他,这老人是孙悟空变的,他恐怕都会相信!
老人显然看出了姜谨的惊恐和错愕,他脸上愕然,举起双手摇了摇,“哎哎,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嘿嘿,抱歉得很,好多年没用武功了,手上力道有些把控不好。”
老人说着,脸上竟真涌现了歉意,看来他果真没有恶意。
姜谨站着喘息了片刻,直到这时他才缓过神来,才有空去打量这个地洞空间。
此地比之石室还要大了几乎一倍,但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一条地下暗河占去了,之前他在上面听见的哗哗水声也正是从这暗河传来的,另外三分之一的地方几乎都是些高低不齐的岩凸,这里的岩石坚硬而黝黑,也不知是什么石质。
最后那三分之一却是片平坦的地面,地面上竟堆着无数的金银珠宝,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金山外面围着一圈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大概是老人摆的,洞外那晶莹碧绿的毫光正是这些夜明珠发出。
夜明珠散发的晶莹碧绿的光辉几乎填满了整个地下空间,这些光辉照映在金块、珠宝上,又反射出更加奇异绚烂的光芒,这才构成了洞外那种奇异的光辉。
这是足以令这个世上所有人震惊的宝藏,姜谨也不禁看呆了,但他很快就回过神,继续打量起来,只是这洞中除了金山和暗河,几乎只剩下生冷而坚硬的岩石,唯一奇怪的只是老人身旁还立着块三米多高的巨大石碑,姜谨站在石碑背面,这一面并无刻字。
老人也已盯着姜谨打量了一会儿,他忽然嘻嘻笑道,“嘿嘿,小家伙,你只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吧?你只要跟我打个赌,你赢了,就随便拿一块金子,你输了,我什么也不要你的!”
他笑嘻嘻盯着姜谨,似乎已瞧见姜谨欣喜若狂的样子,赌输了不赔钱,赌赢了拿金子,这实在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老人绝不相信世上会有人拒绝。
姜谨果然愣住了,不过他倒不是狂喜而发愣,他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威严无比、魁伟无比的老人竟会说出如此荒诞,甚至有些可笑的话。至于那些金子银子,他两世为人,前世又是那样一个物质充足、信息爆炸的时代,财富的魅力于他而言实在远不如梦想。
他稍一思索,旋即恭敬一揖,说道,“小子名叫姜谨,闯入此地打扰了前辈,冒犯之处请前辈见谅。”
老人愣住了,他奇道,“什么打扰冒犯乱七八糟的?我要跟你赌,你没听见吗?”
“武侠世界,辈分大的人难道不是都很在意这些礼节吗?”姜谨暗自腹诽,面上则有些不知所措,吃吃道,“这,这,晚辈不喜欢打赌。”
“你不喜欢!”老人惊叫一声,他脚下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跳了起来,“难道你还不喜欢这座金山吗?你只要跟我赌,这些早晚都是你的!”
这老人一起身,竟比姜谨高了两头,姜谨差点以为他要扑过来,但老人虽然激动,不知为何却始终不越过那石碑一步。
姜谨又扫了石碑一眼,摇摇头,“晚辈只想找一条出路,这么多金银珠宝就算都是我的,那我也带不走呀。”
“哦,原来你是小蜈蚣的囚犯。”老人眼珠子一转,又笑了起来,他此时神情简直像是个抓住了别人小辫子的顽童,他笑道,“哈哈,这个简单,老实告诉你,这里还真有一条路,你只要跟我赌,你赌赢了我就告诉你,你只要跟我赌,那岂非迟早能离开小蜈蚣的山庄?”
姜谨心中一喜,失声道,“真的有路?”他话一出口,又紧紧闭嘴,心里已有些后悔了,暗自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我都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万一他是黄蜈蚣的朋友怎么办?说不定他此刻就在戏耍我,难道我还能遇上老顽童不成?”
原来姜谨平时也算颇有心机,什么话都要思量思量才会出口,但自从他落入这地洞,遇见这老人,竟什么话都脱口而出,心里连一点隐瞒、试探的念头都没起过,他此时发现,心中是警铃大作,再也不肯轻易说话了。
老人竟然好似察觉了他的心思,笑道,“哈哈哈,不错,真的有路,你不用怀疑我,我只是想和你赌。和你赌,和小蜈蚣赌,和老蜈蚣赌,那都是一样的!既然一样,我不骗他们,当然也不会骗你,赌场无亲人,我更是向来公平,所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只要跟赌局无关,我是过耳即忘。”
姜谨和老人对了几句话,胆子也放开了些,他闻言抬头,直视着老人,“好,不过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前辈回答了,晚辈就赌。”
“你问你问!”
“前辈的意思,晚辈输了什么也不赔,那前辈是为什么而赌?”姜谨目光死死的盯着老人,这世上好赌的人大多都是被欲望掌控,他相信老人肯定是想得到什么,不论是虚拟的还是现实的,总要有一个形成执念的东西,他不信老人会无缘无故的跟他赌,这才是他迟迟不肯答应的原因。
哪知老人却猛地拍手,“嗨!我就是喜欢赌,我为了什么,我就是为了赌,这赌啊,实在是天底下最好玩、最有趣的事情!”
不错,这世上好赌的人除了有欲望的,剩下的恐怕都是为赌而赌,钱财于他们而言真的不过是筹码,他们真正感兴趣,只有赌。
姜谨失笑,他实在想不到竟会遇见这么一个好赌的怪人,他被老人跳脱的性情感染,来到此地后头一回不再拘束,“好,咱们赌!”